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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路上,庐山

2022-01-02叙事散文玄武
诸事锥心,即便身在庐山。当1514年,中年的唐寅自于王朱宸濠府中佯狂逃出、来到庐山,想必心境便那般复杂。他曾在此留下一幅画作,迷茫和阴冷气息在画卷上弥漫开来。还有谁在画卷中感触到这些?于我,庐山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已远离,变得恍惚和不可信。也许……
  诸事锥心,即便身在庐山。当1514年,中年的唐寅自于王朱宸濠府中佯狂逃出、来到庐山,想必心境便那般复杂。他曾在此留下一幅画作,迷茫和阴冷气息在画卷上弥漫开来。还有谁在画卷中感触到这些?   于我,庐山在时间和空间上都已远离,变得恍惚和不可信。也许我该留下一点印记,一点在庐山的气息。庐山并不会因一个人的书写而减石增雾,而我觉得随着书写的展开,它正从心中一点一点消失。   只是一次半公差式的游玩。现代旅游的概念,和嫖客一词一样,带有若干轻浮的意味。随行人颇多,有肥胖老太,逼仄的山路上她的屁股堵在眼前左挪西挪;有不辞辛劳带着衣服、每到一景点就换衣的妇人或者少女。这些令人厌倦,而混迹人群之中,却也自有些污浊的快乐。   夜间乘车上山,雾腾腾罩着山路,车灯惟能照开路前方二三十米的距离,此外一切不见。车窗上很快白茫茫积了水雾,用手擦开一块探头看,黑漆漆一片,--那黑是有体积和压力的,时轻时重逼着眼睛,让人一惊和下意识地躲--水雾继尔又漫上窗。   车进山门停下购票时我跳下来,抽了半支烟。好凉。这是九月。风大,雾无声无息地迅疾地扑上来、扑上来。那雾有阴杀之气,让人觉得不祥。当年彭德怀在庐山,可曾有这样的预感?   这是对庐山最初的印象,和内心情感一般茫然。夜里下榻牯岭镇一宾馆。心中烦闷,出来走动,黑暗步步紧逼,人很快便一点一点退回房间。被褥潮湿,入睡时我想到多年以来我不断失落的一些事物,它们永不回归;想到一些具体的人,我很久已经不曾记起他们了。此时他们像那些雾一般,无声无息地、迅疾地扑上来、扑上来。   这一夜有莫可名状的事物闯入我的梦境。我梦见正在阅读的书卷,一边读纸上的字迹一边消失,用手去抓,读过的纸页也不见了。在梦中我似乎并没有焦急,这一幕就消隐了。而另一幕开始:我梦到在整理自己的记忆,我找到了一种方法,用它可以遗忘那些不愿记起的事和人。我似乎没有整理关于庐山的记忆。它不存在。   对庐山最初的认识来于李白诗句,与水有关的句子自少时起便令我欣喜莫名。然后是宋美龄的别墅,中共的庐山会议,庐山遂因国共两党巨头的青睐而名震天下。此外有朱熹在这里呆过,一个令我厌恶的人。我其实并未读过他的理学论著,而仅凭直觉便将此人斥于千里外。他与我无关、对我而言并不存在。   但是我找到了庐山更为久远的人的气息。   在庐山次日到了花径。花径之名源于白诗,白居易曾在此地流恋忘返,这个自称是太原白公的人让我觉得亲切。他在春末写下"人间四月芳菲尽"的句子,在秋夜、在山下不远处的九江书写江上的明月。人世每一个春末和秋日都依稀仿佛,我今日所在的庐山正是秋高时节。这时令白公不在,他在九江。这时节另一个高贵而寂寞的人是常处山间的,他种豆,采菊,修补八九间草屋。"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那时候的庐山何其清爽,如今已宛若闹市了。   这个人是陶渊明。庐山原来竟是他的家乡。这个渴求淡泊的人不会想到在他身后,庐山变成了一处与阴暗争斗密切相关的场所。
找到陶渊明令我略感到一些安慰,但庐山几乎没有关于他的任何纪念场所。也好,他原本便是个寂寞的人。这样想,心下渐觉安然了。   庐山流水要看一看的,首先是著名的庐山瀑布。但导游说离此间尚远,不在游程之内,如今也风范不再,只好作罢。看了两处瀑布,分别是大口瀑布和三叠泉,却并无甚可观。水量颇小,如三叠泉落差虽大,却只有细细一股流水,算不得瀑布,所以叫泉了。下了那么深的山谷去看,心觉不值。   这些已是庐山遥远的、日趋淡薄的气息。人皆知宋美龄的庐山、彭德怀在庐山的万言书,谁曾见有人提过陶渊明的庐山?那是庐山渐渐丧失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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