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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你是我遗留在今生的一滴泪

2021-12-31叙事散文冷月儿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22 编辑

    我要死了。在这风儿轻,月儿明的夜晚,我的灵魂和我的肉体正作着生死搏斗,前者欲脱壳而去,后者却仍苟延残喘地对生存抱有幻想,而我用我尚存的一点体温在……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22 编辑 <br /><br />    我要死了。
   在这风儿轻,月儿明的夜晚,我的灵魂和我的肉体正作着生死搏斗,前者欲脱壳而去,后者却仍苟延残喘地对生存抱有幻想,而我用我尚存的一点体温在这人世间作着同样无助的挣扎。
  我不是怕死,我早就知道在这浩瀚宇宙中,人的一生不过一粒微尘,生与死对人而言,将是永远的无可奈何而又无力摆脱。所以尽管我的儿女、我的子孙在我的塌前跪成一片哭天抢地,我依旧没有流泪。
  我唯一有的只是对这人世间仅有的那一点凝重的留恋。
  我看着我的四肢在空气的涌动中逐渐地涣散,感觉着我的体温在我的身体内一点点下坠,我知道我真的要死了。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冥界的黑白无常将我的游魂牵引,让我的魂魄渐渐地脱离凡尘,只留下那一具肮脏而饱经风霜的躯体,这一切我无所畏惧。
   我睡着了吗?我竟然看到了你,我的爱人。
  你依然有着六十年前的容颜:你的眼睛犹如天上最亮的星星,你的肤色如白雪般的滑嫩,你的秀发一如瀑布------我该怎么形容你,我的爱人,你才可能知道这六十年来我是如何一如既往的深爱着你?
  还记得认识你那年,你二十,我十六,是如何一种感情让我们相隔了四岁还爱得这么透彻骨髓?你总是跟在我的身后,你说你要跟我一世,为了这句誓言,亲爱的,你为我整整等了四年。四年的青春年华,四年的风吹雨打,四年中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你为我受的种种,我答应过你要用一生用爱来对你偿还!
   可是六十多个岁月,离一生到底还有多远?
   还记得那次你倒在我的怀里,你喘息不已,你几乎难以呼吸,你以为你要死了,你朝我笑,你用那干瘪而无牙的嘴对我嗫呶,你说,谢谢你,让我走在了你的前面,把痛苦留给了你。
   你不知道在你晕厥的刹那,你的男人用瘦弱的膝跪着向上苍磕了几个头?你也不知道他有多少伤痛的泪流在了你如树皮般皱纹丛生的脸上?
  你不知道,你一直不知道。
   然后你醒了,你的手抖抖索索抚上了我的脸,你说,你能耐不,看,岁月还不是把你变老了?
  你笑,我跟着你笑。你的笑里有几多安抚、几多无奈;而我的笑里又有几多心酸,几多怜惜------
   六十年了,我都快忘了你是如何身穿红裳,头顶霞帔的样子,只是你是那么美啊、你的容颜让多少男人为你沉醉?
   可你为了我,不惜待字闺中以等我长大;不惜抛弃苗条身材为我哺育四个儿女。你在岁月的磨练中失去了青春的光华;你在苦难的催化中成就了伟大;你用爱凝合了我一生的幸福,你用牺牲促成了我子孙满堂的荣誉------
   我该怎么爱你,我的女人?用我的一生够吗?
   今晚的风真轻啊,我用我仅存的一丝游魂向你飞去,我不担心风儿会把我吹散,我坚信爱会把我带到你的身旁。
  于是我看到了你。
   你坐在那床头,是那么的娇小,你用一方手帕擦着眼泪。我知道他们肯定告诉了你我的死,我也知道你会很伤心,可是不管怎么样,你怎么可以流泪,如果你再流泪,你那浑浊的眼睛将再也不能见到光明,你忘了吗?
   你这样,叫我如何留下你而独自离去?
   我伸出手,我想拂去你的泪及给你带来的各种伤痛,我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我能这样对你了。
  跟随了我一生,你后悔吗?我这样问你。
  你不回答,你声嘶力竭,痛不欲生。
   我看见我的手在触到你脸的刹那从你的皮肤中穿透而过,我竟抚不到那一抹泪痕,我的心滴血般的生疼起来。
   我知道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可能听到我说的一句话,不可能看到我爱你的一丝一毫,我的女人,我就要和你永远的作别了。我要如何才能记得你的容颜,不管是美丽的、丑陋的,它们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磨灭的印痕啊。
   然后我听到了你说话,你一定是感觉到了我,是吗?你说:你好狠心哪,六十多年了,你到底还是抛下我了-------
  我的泪终于夺眶而出。
  我想到了你几年前说的那句话:“谢谢你,让我走在了你的前面,把痛苦留给了你。”那么如今我走在了你的前面,是我把痛苦留给你了,我竟然在我生命的最后对我呵护了一生的女人施了最残忍的一刀啊。
  可我能怎么样呢,我的女人?如果有来生,我能预约你的来生吗?我在来生用我的爱来补偿你,好吗?
   你看,现在好像没有体温了,可是眼角怎么有泪?
   我听到了一个声音。
  我在声音停止的一刻终于脆弱地不能呼吸。在这个世上我将无所依恋,唯一有的只是在世上留下的那滴泪,那缕永远的伤痛。
  风儿很轻,而我在风儿的吹拂下淡淡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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