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拾菌

　　山中拾菌
　　李有旺
　　在山地面积占95%以上的滇西南，抬头见山，开门见山，山是当地人最近的邻居最亲的朋友。山的姿态万千形象各异，有的充满阳刚之气雄性十足，如根似塔拔地而起直插云霄；有的显现柔慈之色母性千般，如乳似臀缘地而起傲然耸立。树林是大山的衣裳，大山是树林的情人。树林和大山完美结合，相生相伴，不离不弃，演绎着海枯石烂的经典爱情。与山为邻的人们，视大山为亲戚，常常隔三差五地进山探亲。他们不仅不带任何见面礼，还往往在临走时向大山伸手索取。物产丰富的大山，都能满足来访者的所需所求。
　　人们到大山里探亲最勤的日子，当数从立夏开始到秋分的时段。期间，气候温润的滇西南，天说变就变，雨说来就来，山色空朦雨亦奇。风吹过，雷响过，雨下过，山林里格外清新的空气都带着绿意。落满松针、落叶的土地，不仅让鸟虫心动，还爆发出化腐朽为神奇的力量。各种各样的野生菌，雨后春笋般，你不让我我不让你地从土里探出头、撑开“伞”。到山中探亲的人们，打着伞，戴着帽，背着篮，挎着箩，提着袋，三三两两，寻寻觅觅。山林里人影绰绰，有老有小，有男有女，大家用辨别力极强的眼睛，搜寻食用菌，把带有泥土味道树木清香的食用菌放进随身携带的用具里，带回家洗净后或炒或煮或凉拌，就是一道色香味俱全的山珍佳肴。
　　大山很慷慨很重情，不论有多少人到山中拾菌，都不会让拾菌者空手而归。因为如此，许多山里人，就像和大山约定好一样，每到野生菌出产的季节，天亮就往山里钻，天黑才往家里赶。山里人把拾到的野生菌拿回家后，感觉数量少了，就炒上点青椒放几颗蒜粒满足胃口所需；遇到满载而归的时候，就挑拣一番，把品相差的留作餐用，把品相好的背到集市换取经济补贴家用。这些象虱子一样常常“叮”在山里的人，对山里的情况非常熟悉。哪块山林出哪种野生菌，哪片土地什么时候出野生菌，他们了如指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山中拾菌亦是如此。自然，大山就格外青睐他们，山里许许多多的野生菌就像他们家栽种的一样。
　　有一些上班族，还有一些退休老人，常常到山中拾菌。但他们毕竟和大山有隔阂有距离，不了解大山不了解树林。自然，野生菌和他们玩“躲猫猫”游戏就在所难免了。很多时候，他们从可食用野生菌头上踩过亦浑然未觉，常常和近在咫尺的野生菌擦肩而过。尽管如此，在山林里经过几番寻觅，他们还是能拾到为数不多的野生菌。这不是大山对他们不慷慨不重情，而是他们还没有和大山认过亲，还不明白亲戚需要常走才会常亲的道理。
　　作为农村长大的山里娃，我对大山对树林对野生菌丝毫不生分。我能如数家珍地道出诸如鸡枞、木耳、青头菌、鸡油菌、早骨菌、扫把菌、唢呐菌、见手青等等野生菌的名字、生长环境及特点。少小时候，遇到野生菌出产的季节，每天下午放学之后，尤其是暑假和周末，我常常到山中拾菌，而后把野生菌拿到集市变卖成钱，作书、学费用。说真话，我一年的野生菌收入，为当时的家里减轻了不少负担。我不仅认识很多野生菌，而且记住了不少盛产野生菌的“菌塘”。这些“菌塘”非常有意思，今年你在“菌塘”里拾到了野生菌，只要记住时间和地点，明年又会在相同时间和地点有野生菌长出了。
　　而今参加工作十余年的我，由于工作关系，无法经常到山中拾菌了。但每遇周末闲暇，在野生菌盛产期的晴朗日子里，就会忍不住带着家人一起到山中拾菌。到山林里，经常会遇到很多拾菌人。见得次数最多的是一位发须花白、身体硬朗的老大爹，每次见他，都会看到他背着沉甸甸的一竹篮野生菌。据他说，他到山中拾菌的岁月超过半百了，野生菌是他家每年固定的一笔经济收入，约莫三、五千元呢。老人还认真地说，野生菌是大山给人的回报，如果不到山中拾菌，大山会难过、野生菌会流泪呢。
　　老人的话值得回味。想想也真是那么一回事：山中拾菌，靠山吃山。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 本帖最后由 李有旺 于 2011-8-24 15:10 编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