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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古柏巍峨

2021-12-31叙事散文石子舟
古柏站立在院外的长田埂上,田埂中央。我记事起它就耸立在那儿。站在院坝边,一眼就望见它粗壮修直的树干,似乎伸到了云层里,最顶部擎着枝叶繁茂的树冠,密不透风。我一年年望着它,望着树冠里的鸟儿们叽叽喳喳飞进飞出。古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却一眨眼就……
  古柏站立在院外的长田埂上,田埂中央。我记事起它就耸立在那儿。站在院坝边,一眼就望见它粗壮修直的树干,似乎伸到了云层里,最顶部擎着枝叶繁茂的树冠,密不透风。我一年年望着它,望着树冠里的鸟儿们叽叽喳喳飞进飞出。古柏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我却一眨眼就迈过不惑之年了。每次回乡,首先映入眼帘的,还是苍翠的古柏,依旧童年的样子,不见长高,不见变粗。树冠里,鸟儿们飞进飞出,啼鸣声渲染了碧空。


  父亲说,童年时听爷爷说,在古柏周围,还有很多一样粗壮的柏树。在大炼钢铁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里,众多柏树纷纷被伐倒,塞进了土窑里。钢铁炼得怎样不得而知,森林是成片成片倒下去了。唯有这一棵柏树,长得最高最壮最直,人们舍不得砍,幸运地存留了下来。再后来,曾经的森林成了梯田,古柏唯有兀立村庄田地中间,俯瞰着脚下的众生忙碌。幸好有鸟儿们陪伴,否则,古柏该有多孤独。


  古柏和我家院子只隔着一个长田,直线距离不到三十米远。长田常年蓄水,要到柏树下,得从院子西边出去,绕过田埂,路过几根樱桃树后才能到达。我一般是不去古柏树下玩的。古柏太高大了,把我显得太小太矮。还有,听老人们说,古柏下发生过很多神奇的故事,我总怕靠近了,那些故事里的人物会从古柏里跳出来,吓着了我。


  曾经有一段时间,夜晚的长田埂是不安静的,一些许愿的人趁着黑夜偷偷到古柏树下许愿烧纸钱、挂红、烧香,甚至还有人燃鞭炮,扰得李家湾的夜晚不得安宁。白天能看见树下摆有果蔬鸡鸭肉等祭品,古柏四周插满了燃香,烟雾缭绕,神秘兮兮的,小孩子哪敢靠近。更有甚者,不知谁的谣传,说老树皮烧水喝能辟邪,免病免灾。一时四里八乡的人趋之若鹜。现在古柏树上能够着的枝干处没有一点树皮,光秃秃的,只偶尔长了一些苔藓,就是那些人夜里的杰作。村里人最初没当回事,时间久了,几个长辈就觉出不妥来。几番讨论后决定,不允许村里任何人再到树下搞迷信活动,烧香磕头的都不准;外村的人,来了就劝走,劝不走就赶,来一个撵走一个。经过一段时间阻拦,慢慢地,古柏树终于归于安静。只是偶尔有李家湾哪个媳妇受委屈了,会跑到树下扶着树干哭诉一番。因为不伤大雅,再说小媳妇娘家远,受了婆婆的气,总要找个倾诉的地方,长辈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等小媳妇哭够了,说够了,自然安静回家,一家人又和和美美生活下去。


  古柏树冠高高在上,似乎比对面的山梁还要高,那里是鸟儿们最安全的家。古柏树干又粗又糙,几个人合抱不过来,一直伸到半天里。笔直的树干,中间没有枝丫,不说人,就是蛇要爬上去偷鸟蛋,估计爬到中途,就得累趴,灰溜溜滑下来。谁也惊扰不了上面的鸟儿,童年时,有几个调皮的小伙伴总想着要上去掏鸟蛋,计划了多次,但望望高在蓝天上的树冠,看看几个人合抱不拢的树干,在盯盯自己单薄的身子骨,只有把一腔雄心壮志收起来,偃旗息鼓。


  少年时代每个早晨,我都给树上清脆的鸟鸣声叫醒来。整个李家湾,也是被鸟儿们叫醒的。一年四季鸟儿不停换岗,清脆的啼鸣声一直回荡在李家湾的上空。


  古柏是李家湾历史的亲历者,是李家湾最忠实的倾听者和看护者。李家湾发生的所有事件,他都清清楚楚见证着,包括那些发生在暗夜里的隐秘故事。谁家老人走了,谁家新姑娘出嫁了,谁年前第一个回乡。甚至哪一丛草里曾路过一条蛇,几只蛐蛐田埂边在合唱……他都历历在目。


  一天天,一年年,古柏依旧葱绿,鸟儿叫声脆嫩。村庄不老,老人被岁月击倒,长眠在寂静山坳里,新生儿次第降生,响亮的哭声在村庄夜空里回荡。


  蓝天澄澈,古柏巍峨,李家湾,静默在时光里。



  2017年9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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