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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晚秋,田野静物微描

2020-09-17叙事散文夏日荷风
晚秋的田野,没有机器的轰鸣和人畜的吵闹,安静得很,也清闲的很。或者可以说,经过了春的播种、酝酿和早秋的收获,到了晚秋,田野才真正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可以在萧冷的气温中,沉静的独享蓝天,尽情的回味与大地的蜜语。而这时候,田野中的树林、干枯直

  晚秋的田野,没有机器的轰鸣和人畜的吵闹,安静得很,也清闲的很。或者可以说,经过了春的播种、酝酿和早秋的收获,到了晚秋,田野才真正开始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可以在萧冷的气温中,沉静的独享蓝天,尽情的回味与大地的蜜语。而这时候,田野中的树林、干枯直挺的玉米秧、玉米秸垛、猫在地里的大萝卜、红顶草、红顶草花、猫尾草,也都相继展开了一段未被干扰的匀净时光。蓝天之下,大地之上,它们自然充实的神态实在很有魅力,仿佛一个眼神,一个体态,都深具禅味,都会延伸到一个颇具探讨的哲学命题。我想,如果希腊大哲学家赫拉特利特此时还活着,他一定不会在阿尔特密斯神庙失于火灾后永远躲进深山与兽为伍,而是会选择在晚秋时节,悄悄地从深山老林里出来,不远万里赶到这里,来亲吻这一片片可爱的红顶花儿,来这玉米秸搭建的小房子里酣睡。    


红顶草。    

又叫小糠草。成片,风情。茎叶呈锈红色,花儿色是间杂着些许灰的乳白。它们沿着沟渠、洼地尽情蔓延,时密时疏,时高时矮。艳丽的色彩在大地上流淌,舒展的花儿在风中飘舞。这个时候,如果你的感官占了上风,你一定会误以为整个秋天都是属于它们的。因为在失色的大地和旷远的天空中,它们确实太显眼。可是,当你的理性渐渐回归时,你却会发现,它们虽然显眼,却并不招摇。那么多的花儿,在风的指挥下,面带同样的微笑,做着同一的舞蹈。它们微笑的表情始终面向大地,它们舞蹈的动作始终传达着对土地的深情。那所有美丽的红色叶片,也时刻都呈现出一种对大地的归属趋势。这些可爱的红顶草,它们的身体是飘的,它们的骨子是风情的,可是,它们的爱却是深沉的,它们的思想却是厚重的。它们的每一个言行举止都不违背秋天的主题,不违背大地的意志。    


玉米秧、玉米秸。    

那些依然生长在地里的玉米植株,根部的叶片,已紧贴在大地的胸怀,并慢慢地与其合一,再过一些时日,人们将分辨不清它们的脸庞和身影。这个由枯黄引入的生命回归仪式,自然而温馨,寂静而庄严,仪式上的每一次擦拭,每一个抚触,乃至每一点不易觉察的消融,都像是在母亲微笑的目光注视下进行的。在秋天,枯黄不是一种静止的色彩,而是一种流动的液体,它们由植物的根部注入,然后向上,通过茎管叶脉,一点点地让绿失于无形,让有关孕育和生产的记忆失于无形。随着色彩、高度和空间的局部消失,天空会更高,大地会更阔,秋天的脚步,也会更深、更远。    

那些被农人割断的玉米秸,十根二十根地被捆成一捆,再五捆八捆地被树起,顶部支撑,根部岔开,就固定成了一个个小玉米秸房子。一年四季中,这恐怕是和游戏最接近的农活了。漫长的冬日闲散时光在后,农人们仿佛可以暂时收起一脸的倦容,以孩子的心情来感受生活了。那个时候,眼前的世界清凌凌、白花花,弯腰起身之间,随着手腕力度大小的调试及方向的转换,一个个锥形的玉米秸房就在天地间搭建起来。蓝天之下,它们纵横交错,四下延伸,仿佛虚幻故事里的城堡世界,却不时真实地传出孩子们的叫闹、小动物们的啼鸣。    


猫尾草。    

我们还叫它们谷谷友草。小时候我爱秋天只是因为这种草。秋天的谷谷友草柔韧,繁多,采一把坐在桥头,依照自己的想象编成猫呀狗的小动物,多半晌的时光竟也可以消无声息地过去。可是,当我在林带之间见到这片茂盛的猫尾草时,复苏的不是我童年的时光,而是我的想象天地。秋天的原野,呈现出的多是风骨与坚硬,偏偏这片草,摇曳耳语中填了几分柔软和朦胧。秋天那张严肃的脸,就是被这些毛茸茸的草儿拭得不安分起来,且紧接发出几个接通春天的红晕。虽然不及红顶草外在的美,普通的猫尾草依然有信心赢得秋天的爱情,因为,它们知道,在大自然的眼里,一切都是平等的,都是美的,人类给它们冠上的那些或美或丑、或高贵或低俗的符号,它们自己并不知道。    

其实,我也是一株普通的猫尾草,我们很多人都是一株普通的猫尾草。在天高云谈、风清气爽的季节,我们都应该避开那一双双世俗的眼睛,轰轰烈烈地缔造一场感动自己的风景。    


绿萝卜。    

秋天冷了,田野里生长着的萝卜也冷了,它们就使劲地拢着身子,紧贴大地。在广袤的秋日田野里,这有可能是袒露着的最后一片绿了。因为是最后一片绿,也就绿的很显眼,绿的比绿更绿。冷风刮来,我把脖子缩进衣领,萝卜把叶子帖向土地,由此我断定大地里面肯定是热的。聪明的农人一定是早就知道这些,才贪心地把萝卜养在地里,以便向秋天讨要他们最后的一份收成。    

然而,即便是比绿更绿,叶子终还是单薄的,表情中总是难掩一丝楚楚可怜的病态。而地里面的根部却相反,它们以我难以想象的力量撑破坚实的土地,仿佛闭眼的功夫,叶子就没了,根部就成了萝卜的全部。而这不正是“狡猾”农人最渴望看到的结局吗。    

秋天的主题,永远只是果实。那些翠绿的叶片,永远只是为得到更多果实而设置的假象。我们永远无法改变秋天的意志,就像假象永远无法在收获的粮屯里立足。    

其实,我之所以用心描摹晚秋,与红顶草、玉米秸、猫耳草、绿萝卜等没并有直接关系。只是因为,在干净的天空下,我惊喜地看到了大自然迈出的自然有序的脚步,窥视到了它率直清亮的可爱表情,而这些,在我所居住的小城,早已被林立的高楼和坚硬的水泥墙远远地挡在了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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