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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舌尖上的童年(三)【修改后】

2020-09-17叙事散文从容
南瓜羹    家里几块旱地里的南瓜又丰收了,在烈日下一个个露着黄黄的大肚皮躺在地里,青而带点黄的南瓜叶子尽力遮掩却怎么也遮掩不了南瓜的庞大身体。就连地头斜坡草丛里也或躺或立着几只黄黄的大南瓜。父亲看着地里结了这么多南瓜自是很高兴,带着我和小

  南瓜羹    


家里几块旱地里的南瓜又丰收了,在烈日下一个个露着黄黄的大肚皮躺在地里,青而带点黄的南瓜叶子尽力遮掩却怎么也遮掩不了南瓜的庞大身体。就连地头斜坡草丛里也或躺或立着几只黄黄的大南瓜。父亲看着地里结了这么多南瓜自是很高兴,带着我和小哥哥推着大板车来到地里收南瓜了。

父亲把板车放在马路旁,我们就从板车上拿出蛇皮袋、绳子和扁担,走过几块地头,穿过几条垄沟,就到了我们家的南瓜地了。地里很多人家也都在收南瓜,一位堂哥看见我们来收南瓜了,连忙对父亲说:“二伯也来收南瓜了,今年南瓜结得多呀。”“是呀,今年南瓜当年,一片片黄灿灿的。”父亲接过话露着笑容说。“以前在生产队里,也是这样的地,南瓜怎么不当年?一块地结不了几只南瓜。” “还是包干到户好呀,大家都精心管理自家地里的蔬菜,连南瓜都大丰收。”“以前守着南瓜地也没有分到什么南瓜吃呀。现在好了,这么多南瓜,交了集体的菜任务,还可以留一些自家慢慢吃了,还可以拿到街上去卖了。”父亲和堂哥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我和小哥哥把父亲从地里摘下放在垄沟的南瓜一只只运到板车上。南瓜有圆圆的,我们管它叫柿饼南瓜;有长长的,立起来如家里大坛子那么高那么大,我们管它叫坛子南瓜。刚开始运南瓜,我和小哥哥还兴奋,碰到柿饼南瓜我们就滚着走,是坛子南瓜我们就一人抬一头走着。可几个来回后,板车上的南瓜都放满了一层时,我们就有点累了,也没有开始的兴奋了,走得慢慢的,不太想搬南瓜了。父亲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叫我们用蛇皮袋装好南瓜,用绳子绑好,拿扁担抬着走,并对我们说:“把这些南瓜运到家里去了,明天就叫你娘做南瓜羹吃。”一听到有南瓜羹吃,我和小哥哥来劲了,仿佛南瓜羹的洁白与南瓜的红黄和那香甜的味道就在我们眼前晃。父亲摘完了地里的南瓜,也拿着扁担一担担挑着南瓜到板车里了。不一会儿,一板车南瓜装满了,父亲装好板车头上的坎门,用绳子绑紧,拉着板车往家里走,我和小哥哥在板车后面推着。到了家门口,我们又把板车里的南瓜一只只搬到堂屋里码放好。之后我们又推着板车去地里收南瓜了。一个下午,我们来来回回运了四五车南瓜到家里,把堂屋都占了一半,高高的码放着。


第二天吃过早饭,母亲拿着几角钱和粮票给小姐姐,说去粮站买两斤灰面来做南瓜羹吃。我听到后很高兴,大声叫着:“有南瓜羹吃啰,有南瓜羹吃啰!”小姐姐放好钱和粮票,拿着一个布袋子带着我去粮站高高兴兴买灰面去。我们来到粮站,有不少人在排队呢。大约排了半个小时的队,终于轮到我们了,我们交了钱和粮票说买两斤灰面,领到一个两斤灰面的牌子,就来到一个地方称灰面了。细细白白的灰面装进了我们的布袋子里,姐姐把袋口用绳子绑紧,就带着我,提着灰面袋子一路上不停歇地往家里走。到了家里,把灰面交给母亲还有找回的钱和粮票。我迫不及待地对母亲说:“娘,什么时候做南瓜羹啊?”母亲笑着说:“等不及啊,灰面都买来了,到中午就做。”我看着灰面袋子,小心眼里只盼望着中午快点到。

临近中午,母亲叫我从堂屋南瓜堆里搬一个南瓜到灶房去。那么多南瓜搬哪个呢?我问母亲:“是柿饼南瓜好吃还是坛子南瓜好吃呢?”母亲说:“柿饼南瓜要粉一些,味道不够甜。坛子南瓜要甜一些。”我当然喜欢甜的,就选了一个硬硬的厚厚黄黄皮的坛子南瓜,使出全身力气搬到灶房去。母亲接过我手里的南瓜,放在木桶里洗干净,拿到砧板上用刀切了一半,掏出里面的瓤和南瓜子给我,叫我淘洗干净,把南瓜子放到木板上拿到太阳下晒,晒干了南瓜子可以炒的吃。等我淘洗晒好南瓜子再来到灶房时,母亲已经把南瓜切成厚厚的一大块一大块放在饭篮子里备用着,正在灶下烧着火呢,锅里用大盆盖着。随着母亲在灶下不断的加柴烧火,红红旺旺的火不一会儿就把锅里水烧得冒白汽了。母亲又添好一把柴,赶紧跑到灶前,把切好的南瓜倒入锅里,又拿好一个大瓷碗,把布袋子里的灰面打开袋口倒入一半灰面到大瓷碗里,加了一些水进来,就赶紧用筷子搅拌着,看着情况再加适量的水进来,直到瓷碗里的灰面与水完全融合,不稀也不干为止。这时,母亲又跑到灶下加了一大把柴到灶膛里,拍拍手,跑到灶前,用筷子挑着大瓷碗里搅拌好的灰面到锅里,锅里的南瓜和沸水欢快地迎接着新的队员加入,刚开始还在母亲筷子下一坨有点流动状的灰面,进入锅内沸水后,凝结成一个小脑袋样的潜在水下一点点。母亲迅速地挑着一坨坨灰面进入锅里,一坨坨灰面也做着游戏似的,落下凝结,潜在水下一点却依稀可以看见。有时母亲性急,挑着一大坨灰面到锅里,这一大坨灰面落在沸水里,表面在流动样的慢慢凝结,母亲却不急,仍旧挑着碗里的灰面放在锅里沸水的另一处,直到把碗里的灰面全挑干刮净。母亲用大盆盖好锅,来到灶下又烧起火来,几个柴火过后,锅里大气上来了,锅里的水眼看就要噗出来,母亲迅速跑到灶前揭开大盆。热气腾腾里洁白与金黄水乳交融,甚是好看,一股香甜味随着热气飘出,进入我的鼻子,进入我的大脑,口水不由得冒出。母亲往锅里放好盐之后,就大声对大家说:“南瓜羹做好了,快来吃吧。”

随着母亲这一声吆喝,我们全家都来到灶房,拿着碗排着队盛南瓜羹了。母亲却早就盛好了一碗南瓜羹,叫着姐姐端到隔壁的大婶家去,姐姐非常小心地端着热气腾腾的南瓜羹给大婶家送去。我们大家依次盛着锅里的南瓜羹,一锅的南瓜羹,你一碗我一碗的盛起,热气与香甜味弥漫满了灶房,随着飘到堂屋,飘到屋前的树下。我和小哥哥各自盛满一蓝边碗南瓜羹,来到屋前树下的石头上坐着。南瓜羹在碗里热气腾腾,黄的金灿,我们说成是“厚金砖”,吃在嘴里甜甜的,连汤水都是甜的了;白的洁白,我和小哥哥会它们想象成各种小动物,嚷着说:“看我的小白兔,多可爱。”“看我的白蝴蝶,飞到了我的碗里。”我大大的咬一口,南瓜的甜混合着面粉的香与我的舌头搅拌着,牙齿嚼着有一种特有的嚼劲,同时甜香糯在舌齿间流荡着。吃完一只“小白兔”,又接着吃一个“厚金砖”,不干不湿,味道极其好。“看我一只大老虎。”哥哥夹着一个大羹极自豪地说。他用筷子刺到“大老虎”的中间,一边吃一边向我炫耀,他细嚼慢咽的,总能从他身边闻到那股南瓜羹的香气来。我也不甘示弱,吃完一碗南瓜羹,连忙跑到锅里去找“大老虎”来。锅铲在大锅里搅动寻着下,哈哈,找到一只“大老虎”了,我高兴地盛起,再盛上两块“厚金砖”加点汤,又一碗南瓜羹盛好了,来到大树下,对着小哥哥炫耀起来吃着。小哥哥吃完一碗,也到锅里盛去了。他这碗没有盛到“大老虎”,全是一些“小白兔”和“白蝴蝶”,伴着“厚金砖”和汤水,在一旁很满足地吃着。我刚一吃完那只“大老虎”肚子一下觉得饱饱的,摸着肚子滚圆滚圆的,不想再吃碗里剩下的一点南瓜羹了。这时父亲端着一大碗南瓜羹坐在我身旁,看出了我想剩下不吃的意思,对我说:“开始那么想吃,现在盛多了吃不了啊?”我摸着滚圆的肚子对父亲说:“吃下那只‘大老虎’就吃饱了。”父亲又和我说起在生产队里没有南瓜吃,更别说南瓜羹了,说起1958年下半年闹饥荒,吃南瓜叶子,南瓜叶子没得吃就吃树叶的事情来。我都说得不好意思了,慢慢的把碗里剩下的一点南瓜羹吃完了,拿着碗底朝天对父亲说:“看,我吃完了,没有剩下一点。”父亲很高兴,点点头吃着南瓜羹了。


在我把碗放回灶房里去时,发现一大锅的南瓜羹已经全吃光了,母亲还倒了一些水浸在锅里好清洗碗和锅。我跑到母亲面前拍着滚圆的肚子说:“娘,南瓜羹,太好了,我吃了两大蓝边碗,都吃得撑到我了。”母亲笑笑,说:“吃饱了休息一下,不要乱跑。”我哪管母亲的话呀,和小哥哥一起到村里树下玩去了。


碰上邻居大婶家做了南瓜羹,我家没有做,大婶也会送上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羹到我家来。母亲会用自家的瓷碗倒好,给我们姐弟几个一人分到一小碗,让我们解解馋。这一小碗南瓜羹吃下去,馋倒没有解,反而勾起了我们要吃南瓜羹的欲望,嚷着对母亲说:“娘,明天我们家也做南瓜羹吃吧。”母亲却说:“你们要把地里的农活干好了,就可以做南瓜羹吃。”为了吃上南瓜羹,我们只能很听话也很认真跟着父母后面做着农活。晚上母亲也会很守信用的做上一锅南瓜羹,我们姐弟几个端着一碗香甜可口的南瓜羹,来到马路边放好的竹床上坐着吃,也有相互炫耀自己的南瓜羹最好看最好吃,从草丛里飞来几只萤火虫在我们身边一闪一闪的,也好像给我们分享着快乐。萤火虫一眨一眨的,我们快乐地吃着,干活的疲劳一下子全没有了,直到吃得撑得肚子饱饱的我们才放下碗,躺在竹床上呼呼大睡了。


随着我们家的生活水平的不断提高,母亲在做南瓜羹时,会先用热油炒一下切好的南瓜,然后加水煮开,再一点一点挑着灰面坨到沸水里。这样煮熟的南瓜羹,有了油的香味更是好吃,但只吃一碗就饱了。只有父亲依旧会吃上两三碗,父亲说他最喜欢吃南瓜羹,就像吃肉一样好吃,又耐饿。我那时不太懂父亲的话,就看着父亲吃了一碗南瓜羹又吃一碗,心里想着父亲真爱吃南瓜羹啊。


  南瓜羹是一种极其普通的食物,但在儿时是一种美味的享受,给了我们温饱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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