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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对一只蚊子的追逐

2021-12-25叙事散文木门长子
我盯上那家伙不是一会半会儿了。自从它在我的腿肚子上留下几个红色的疙瘩,我对它的追逐就变得刻骨铭心,有不灭之不甘心的冲动。说实话,我没有招惹它,刚才也只是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女主角哼哼唧唧地哭,男主角敞开了怀抱抚慰。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钻了出来……

    
  我盯上那家伙不是一会半会儿了。自从它在我的腿肚子上留下几个红色的疙瘩,我对它的追逐就变得刻骨铭心,有不灭之不甘心的冲动。说实话,我没有招惹它,刚才也只是在安安静静地看电视。女主角哼哼唧唧地哭,男主角敞开了怀抱抚慰。它不知道怎么回事就钻了出来,将我白嫩的小腿当成了停机场,毫不客气地趴在上面摄取它的晚餐。
  我先是感觉到了疼,继而是感觉到了痒。百爪挠心的感觉向着我最敏感的神经中枢逼近,让我的手指不由自动地伸向它占领过的那块领土,挠啊挠啊,挠出的血印子一绺一绺地。那状态简直就是眼看着日本鬼子践踏东三省,由不得人怒气由内到外地爆发。我先是到处找它,探究它出现的方位和飞行的方向,后是转了身子,用尽目力观测它出现的身影。在偌大的家里,我才是主宰,它不过是个过客,而这个过客竟然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袭击主人显然是很没有道德的。对于它的不道德,我有充分反抗的权力。
  苍蝇拍子是拿到手里啦,这玩意有时候也能逮着蚊子。我家里没有准备电蚊拍,因为它出现的频率并不高,更何况在我的意念里对付一只小小的虫子用不着大动干戈。我向来认为自己慈悲为怀,更何况今晚是它先惹怒了我。
  我的眼睛盯准了它出现的方向,它的小小的黑色的像飞机一样的身子在半空上下起伏,钻进我耳朵里的还有那令人窒息的“嗡嗡”声。它在向我宣战,也似乎在告诉它的威力是降服不了的。我的愤怒随着它的起伏上升,呼吸也在无所顾忌的“嗡嗡”声中屏住。我知道我与它的较量是行动与智慧的较量,也是力度与速度的比赛。
  它显然飞得很快,一会儿朝东一会儿朝西,一会儿向下一会儿又直冲着我的面门而来。我目不转睛,屏气凝神,手里拿着的苍蝇拍子捞准了就是狠狠地一下。我起初以为它很快会死去,特别是在我用力的击打之下。但它一会儿的功夫又转了回来,而且发出的“嗡嗡”声较刚才更强大了,很有些偶尔得到小胜利就自鸣得意的样子。
  一只小小的虫子竟然如此狂妄,在我这个现代人面前宣泄着它远古的威风,这也太不把人当人了吧!一怒之下,我关上了房间所有的门窗,在电源上按放好了熏蚊片,预想让那袅袅的香气先熏它个半死再说。
  电视是看不成了,男女主角的卿卿我我早就抵不过我对它的憎恨,抵不过那“嗡嗡”的声响对我视觉和听觉的冲击力。不杀身则成仁,这是我的理念,也是我在与它的斗争中渐渐强大起来的信心。
  你可以对付一切事,那么也一定能消灭一只蚊子!我斩钉截铁地对自己说。
  是的,一只蚊子应该很容易对付,何况它已进入了我的包围圈,被困在这所不到十六平方米的卧室里。我手里有苍蝇拍子,墙上的电源插座上安放着熏蚊器,天花板的灯120瓦地亮着,它能逃到哪儿去?它的末路必然是我要看到的。
  它停地了那片壁纸上,米黄色的水仙花很好地衬托出它黑色的身子。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的腿,它的尾巴,它煽动的翅膀,我也能清楚地看到它曾经无情地袭击过我的长长的嘴巴。那么,我只要凝神静气地挥一下手里的苍蝇拍,或者用我的小手轻轻地按一下,它就会香消玉殒,到另外一个国度浪漫去了。
  我实施了行动,毫不客气,将手里的苍蝇拍子摔得“啪啪”直响。我的意图很明了,它的“嗡嗡”声总没有我的“啪啪”声威风吧!但是,总有事与愿违这一说,我对它的虐杀也在一微秒的时间差内失之交臂。它又飞了起来,在苍蝇拍子即将落下的瞬间,震动着它的小翅膀从我的左耳边斜冲出去,那架势很有些死里逃生的畅快感。我的牙齿又咬了起来,灭杀的意念再一次在我的心头扬起。
  我将电视的声音调到了最大,一边在男女主角的缠绵悱恻中陶醉,一边用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它的动向。在我刚刚的奋力一击之后,它不知道跑去了哪儿,既没了身影也没了响动。我确定它没有死,而是藏在了某个地方,但我知道那个地方终不是它的藏身之地。
  它果真飞了出来,在男主角即将吻女主角的时候,不偏不依地停在了电视上,停在了女主角的左眼皮上,而那只眼睛此时正眯着等候幸福的来临。这很是让人不爽!它可以早点来,也可以晚点来,却偏偏在剧情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飞了过来,这明明是在有意挑战我的忍耐力嘛。我手里的苍蝇拍子眼都不眨地舞了起来,“啪”地一声拍在它的脑门上。它死了?荧幕上出现了一小团黑。但是,靠近荧幕之后我才意识到我错了,那团黑竟然是苍蝇拍子上的灰尘。它早已逃窜得无影无踪。
  既是无影无踪,我便可以暂时歇一会儿,调养一下我的神经,让集聚了多时的愤愤不平暂时安放一会会,让我那激动的情绪在胸部的起伏中淘得片刻的安静。虽然,我决定今晚它不死我不休,但是持续不停的战斗还是让我有些体力不支。
  它又飞了起来,从电视背景墙的罅隙里,以昂扬的姿态飞了起来。我的眼睛盯着它——在调休后的心平气和中等待它的再一次降落。我相信我的视力,1.2的视力也不是白给我,它落到哪儿,我能看清楚。
  这一次它落到了门框上,像一只幽灵似的悄无声息。翅膀耷拉着,嘴巴的弯度也好像加大了许多。我感觉到它有些疲惫乏力,看到它鼓起的肚子在碰到门框的一瞬间猛地遭遇撞击。我想大概是熏蚊片起作用了,也大概是我对它的追逐让它终于明白什么是惶惶不安和无处无逃。它的大限到了。
  我靠近了它,以一片羽毛般的轻盈靠近了它,并且在它尚辨不清南北东西的时候,以雷霆之势突然地猛然地毫不客气地将它拍倒在门框上,扣死在我的掌心里。苍蝇拍子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我的眼前只有它,一只与我鏖战了将近一个小时的蚊子。它的肢体在我用力地一击之下残破不全,嘴巴歪在了一边,翅膀两相分离,几条小腿有的直立着,有的反翘着,有的平摊着,更惨的是它的肚子,已经烂成了一团,殷红的血散在四周。
  那当然是我的血,我的怒气由不得再次升腾,因为它的死并没且减轻我腿部的疼痒,反而在看到血的那一刹痒更加强烈了。我明确了我的选择,在将它碎尸万段之后要实施灭尸计划。我走进了卫生间的门,拧开了“哗哗”直响的水龙头,将它的尸体送到旋转的水流里冲洗。我还用最好的洗手液处理它留在我手心里的尸体残骸,包括它血腥的味道。
  电视剧里的男女主角还在缠缠绵绵,而我在消灭了它之后却再没了看下去的欲望。我关掉了电视,怒气冲冲地爬进了被窝。我想,应该是可以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休息的时候了。
  但是,它又来了,邪恶得像个幽灵,“嗡嗡”的叫声似乎在呼唤我的名字。
  我的头探在被窝的边缘,目不转睛地看着它。恍惚中,我辨认出刚刚打死的那只蚊子并不是曾伏在我身上吸血的家伙,而是现在的这一只。因为,它的肚子更大,肤色更红,正清晰而夸张地晃动在我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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