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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向水而居之四:莲花池

2021-12-23叙事散文惊涛拍案
向水而居之四:莲花池文\惊涛拍案在小城里第二次搬家,我一意孤行地选了莲花池。第一次从老家出来,我住的地方在城北的赵庄。当时仓促,主要贪图离妻子的单位近,方便。不料,住了一段时间,才感觉到一种绝望。这个地方虽然也是城里,却紧靠水泥厂,每天天女……
  向水而居之四:莲花池   文\惊涛拍案   在小城里第二次搬家,我一意孤行地选了莲花池。   第一次从老家出来,我住的地方在城北的赵庄。当时仓促,主要贪图离妻子的单位近,方便。不料,住了一段时间,才感觉到一种绝望。这个地方虽然也是城里,却紧靠水泥厂,每天天女散花的烟尘铺天盖地,让人痛苦不堪,门窗不敢开,洗好的衣服,只要挂出去,等晒干了,一层厚厚的烟尘也敷满了。出入更是尴尬,路都被大车砸坏了,没有路灯,坑洼不说,还常常存满积水,也不知道这些积水是从哪里来的。一气之下,决定搬家。   这次我直接就去了城南。果然是好地方,空气干净,人家娴静,连说话都是慢声慢语的。接近南环时,忽然发现庄稼地里,有漆得粉白的栏杆,圈起了一块地,里面有高高的风向标,正随风摇摆,原来是气象局的测试仪。心下大喜,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个透着恬静和田园之美的地方。问了,才知道这里属于莲花池。这名字真好,灵气扑面,透着喜气。就专心寻找,果然找到了一家,在路边上,大院幽深,进门居然看到迎门墙边植满了高大的月季、香椿和棕榈,棕榈这东西很少见,更喜人的,是院子里还有十几畦子蔬菜,高高低低地枝叶繁茂,香气扑鼻。开门的老人说,她就在东邻,儿子一家去了新家,房子闲着,就出租。房子有四间,全部出厦,挂瓷砖,显得高大、干净。我一家三口,就租了两间,价格六十,我拣了宝贝一样,第二天就搬了进去。   那段时间,我外出学习回家,新单位尚未确定,心绪烦乱,好在有足够的闲暇时间,就索性呆在家里写东西,过起了自由撰稿人的日子。新家的窗子巨大,几乎占满了整面南墙,采光太足,我白天看书,需要将窗帘拉上,淡黄色的窗帘让书上的文字有了奇异的效果,我心情甚好,写东西就出奇的快。写累了,就带着三岁的儿子出门,到气象局的测试仪那里,看庄稼、讲故事,捉蚂蚱、拔香草、玩游戏,儿子快活得像只撒欢的小狗。   日子久了,就想,这莲花池不能白白担了这个美妙的名字,肯定真有个池子藏在哪里呢?跟房东老人打听了,老人爱说,告诉我,莲花池早是有的,后来被慢慢地挤了,越来越小,现在成了一条河的一部分,就在东面,往东去过两条巷子就是,那条河里,还有莲花的。我立即大喜,带了儿子找过去。   果然有。很新的一条河,竟然是活水。东西向的河面上,零星的起伏着一些莲花和荷叶,想是原来莲花池里的藕,这些年被人淡忘,遗留下来的。那荷花因为在河中间,顽皮孩子们够不到,就开得巨大而饱满,尚未开放的,粉红的花尖就像饱满的圆锥一样,开放的,则围着莲房,吐出嫩黄的花蕊须子。小风吹来,可以嗅到清冽的香气。那河两岸,还都是庄稼地,玉米、棉花、大豆,甚至有少许的高粱,在庄稼地里高高地挺立着,那玉米地里,勤劳点的,还串种了豆角,长长的挂下来,显得娇嫩无比。另外还有的棉花地里,串种了溜子——一种秸秆比高粱细,穗子比高粱稀疏且发黑的植物,它的粒子比高粱小,只能给牲口吃,种它的目的,主要是将穗子在硬物上抽打空了,用穗子做笤帚或者炊帚。我边给儿子讲这些东西,边带他顺了河,一直向东,我想看看它到底去了哪里。   我们越来越远离城市,穿行于庄稼地之间。夏末的庄稼正在集中精力灌浆充实,叶子都绿得发黑。尤其这里靠了河水,水灌得及时,秸秆都出奇的粗壮,看着喜人。也许这里正在被征发,在庄稼地中间,有一块地方,空了下来,已经翻耕过的地上长满了青草,有几群羊在里面四处流荡,牧羊人都是老人,聚在一起闲聊、抽烟,手里竖着长长的大鞭,有羊淘气了,去吃空地外面的庄稼,就站起来,长长的吆喝一声,将长鞭甩圆了,在空中响亮地击打出声音,那些羊,就赶紧乖乖地退回来。我们去空地上,发现只要一进青草丛,大大小小的蚂蚱和蛐蛐就四散飞奔,有些甚至往人身上撞,力气大的,干脆一个跟头,就翻到人脸上来,落到衣服上,头发上。儿子欢欣鼓舞,四处捕捉。临走的时候,我给儿子拔了一根粗壮的水草蔓儿,将捉住的身材巨大的蚂蚱穿上去,长长的一串。   出去将近二里地,竟然到了一处变电所。变电所掩在绿树怀抱里,只看见高大的设备和楼宇的飞檐,还有信号塔,立在楼顶上。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变电所北侧,竟然是一处开阔的水湾,水面有两三个变电所那么大,中间留下了几个土丘,我怀疑这是取土形成的洼地。有七八个孩子光着屁股,在水湾边上嬉水,他们远远地欢叫着,扎猛子,狗刨、打水仗,把水湾折腾得沸反盈天。儿子也要下水,我好歹哄了,答应等他四五岁的时候再带他去玩。   那天,我们乐陶陶地回家,心情好得如同乍开的莲花。回家后,在儿子的欢叫声中,将蚂蚱小心地收拾了,在油锅里过油炸了,他吃得心满意足。   我开始惦记这个细长的莲花池了。很多个黄昏,我带了儿子,或者独自去河边静坐,发呆,杂乱地想些事情。河面上的荷花越开越大,水汽蒸腾,有小鸟来水边鸣叫,然后从草丛里箭一般一掠而过;有小鱼甩了尾巴,一个跟头翻上来,啪地一声,打破了周围的宁静,然后迅速静寂,只留下一圈圈的涟漪。偶尔也有青蛙,咕呱鸣叫,然后听见扑通一声,钻进了水里。抬头望望,在不算遥远的地方,有人家的炊烟升起来,散开,在庄稼上空云集,将庄稼遮掩得如在云雾之中。空气里有潮湿的水草的气息,也有庄稼们浓重的黏甜的味道。这里的宁静,似乎是被空气过滤过的,被水汽蒸发过的,纯粹、干净、幽雅。植物们和虫子们的声音和气息,更增加了这种宁静的深度和宽度。面对河水和莲花,多数时候,我杂乱的想法渐渐梳理清楚,头脑清澈如这盛开着荷花的河水,我克制着一种诉说的激动,悄悄回家,变成落到纸上的文字。   过了些日子,我们这个院子里又搬来一对新婚的夫妇,丈夫小姜在铁路上工作,他的妻子很活泼,沉浸于幸福之中,虽然一说话就脸红,却非常爱说,也喜欢孩子,我儿子常常成了他们两口子的宠物。在院子东墙上,留着一道小门,房东大娘时常过来伺候那些乖巧的蔬菜,落地的韭菜、白菜、香菜、辣椒、茄子、大葱,靠墙起架的扁豆、豆角、丝瓜、黄瓜、蛇果、西葫芦,甚至还有葡萄、杏树、石榴,整个院子里,应时蔬菜,各式各样,一应俱全。院子里打了一口压水井,水甜甘冽,我们就帮她给菜浇水,她让我们随便摘了吃,我们不好意思,她就动手摘了让儿子抱了,两个屋子里送。三岁的儿子尚在学话中,说不利索但滔滔不绝,喜欢自言自语。现在乐得这个奶奶那么稀罕他,就奶声奶气地跟在后面,可笑而认真地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奶奶就细声细气地耐心回答。把我们都听得在屋子里窃笑不已。   奶奶,则(这)四(是)么玩印(意)?   这不是么玩印,是茄子,炒菜可香了。   哦。则个呢?则四么玩印?   这也不是么玩印?是石榴,等熟透了就给你留着,甜着呢。   哦。比当(糖)还甜吗?   甜。甜。甜得要掉牙呢   掉牙还长,四吧?   对,还长,听话就长,又长出个小馋牙   ……   我留的地址就大娘家的门牌号,稿费来了,大娘就很惊讶,对我们呵护更加上心,像我们慈祥的老母亲。而我儿子常常玩失踪,去找了,不是在小姜家满桌子吃菜,就是跑到大娘家吃包子,满脸是馅。我们很不好意思。她们却高兴得很。儿子成了他们,尤其是大娘家的常客,大娘的儿子儿媳、孙子孙女,也喜欢这个说话咬舌发音不利索的小家伙。我很过意不去,幸亏大娘的孙女好学,知道我写东西,就过来问些初中的问题,我就借机尽力辅导,让自己内疚的心情稍微平息一点。   那段甜蜜的日子,像院子里压水井的水,甜蜜甘冽得透彻心腹。我给远方的朋友写信,喜欢最后落款上写上“于莲花池”。朋友就羡慕得不行,回信里说一定有空来看看。我愈发得意,顺便介绍这个莲花池的好处和人情的温馨、热情和甜蜜。我们相处得如一家人,一辈子都不想搬走了。   莲花池的水是活水,春秋流淌,煞是撩人。我就禁不住写了《家住莲花池》,发到珠海的一家报纸上。有朋友读到,来信说是世外桃源,我算艳福不浅,这艳福属于可遇不可求的佳境,当倍加珍惜。我心下甚是认同。后来的岁月和经历,无论从理论还是细节上,都点点滴滴地印证了这个结论。虽然一个小城住着,但我遇到过翻脸不认人的房东,遇到过有两张脸的人,也遭遇过被栽赃陷害的绝望和痛苦。但是,来自莲花池的美好经历,却一直记忆犹新,且愈来愈清晰,让我回味无穷,甚至扼腕叹息——为什么没有在莲花池一直住下去?最好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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