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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河流与田野

2021-12-23叙事散文秦彦泉
河流与田野(一)田野深处沿着黄土高原一直向深处走去,如果是在春天,从田间走过,暮春时节的油菜花可算得上艳丽无比了,那大片的绿色就是青青的麦苗,那大片的黄色必是油菜花,黄绿相间,高原的春天就这样让这两大色彩平分秋色,浓的化也化不开。诗人所说的……
                        河流与田野
             
                         (一)
             
                         田野深处

  沿着黄土高原一直向深处走去,如果是在春天,从田间走过,暮春时节的油菜花可算得上艳丽无比了,那大片的绿色就是青青的麦苗,那大片的黄色必是油菜花,黄绿相间,高原的春天就这样让这两大色彩平分秋色,浓的化也化不开。诗人所说的春深似海,正是这个时候。而田野最美的春色,也是这个时候。再过一段时间,菜花谢尽,剩下的就是结荚的油菜,和大片的麦苗混在一起,就合而成为一种色彩--墨绿,而这也正是高原的色彩。

  这样美丽的色彩能持续多久呢?我从田野走过,让绿色灌满了眼睛,但那只是想象的色彩。如今还是早春二月,春寒料峭,乍暖还寒,谁也不能在春意融融的今天预料明天的好天气,因为天气没法累加,这正是高原的脾气,它带给田野偶尔以温暖,又突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卷得一天一地昏昏沉沉。而田野只是静静地凝望,目光是清晨或黄昏农舍顶升起的炊烟,早晨是做饭的,黄昏在烧热温暖的土炕。这个时候,田野总显得很静谧。你随便走进一家农舍,或者会有一两声狗吠,你大可不必在意。因为这就是田野,博大而精深,包容一切。那只红颈黄脚的公鸡很绅士的踱过来,似乎对你的到来要做一番询问,那个穿过树篱轻盈出现的农妇,脸色略黑,会笑着和你打招呼:吃过饭了没有?当你回说吃了的时候,她仍很热情的让你屋里坐,端一碗水,和你拉拉家常。那些细碎的家常里短仿佛阳光下的柳树,无精打采而让你心烦意乱,心不在焉,但你大可不必烦恼,也许她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谈谈生活,或者只是说给自己,自说自话,如此而已,你就当自己是那个“酒困路长唯欲睡,敲门试问野人家”的苏子,偶尔路过,偶尔听说,仅此而已。你还可以看看屋檐下的那巢乳燕,含泥做窠,鸣声清脆,漆漆的翅膀剪开天空,细听仿佛就能听见空气撕裂的声音,她们是这个季节的最爱。而田野在早些时候,还能听到布谷鸟催春的鸣唱,这种演奏一直要持续到夏初才结束。

  也许,你并不同意我所告诉你的田野,或许你要脸红脖子粗的和我争辩,这那是什么田野呀,就象贾平凹笔下的州河,引动多少人起了拜访之心,但去时并不见河的踪影。而我要告诉你的是,这确是田野,我所认识的田野,或许和你看到的不同。其实我早就告诉你,在田野的深处,腹地,我们确实看到这样一种田野。也许你所看到的,只是文化侵扰下的田野,或者按近年的说法,一种人文关怀了的田野。如果你有耐心一直走下去,我所告诉你的田野就在面前。当然,田野的四季变幻,喜怒哀乐,我并不想在这里一一述说,也许在以后的某个晴朗的日子里,我会再告诉你。                          (二)

                         河流一种   在这个到处都是黄土弥漫的西部田野,要说清河流,的确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好在我不是地理学家,也没有在这里探讨水域水流的义务,我只想按我的想法,说说我认识的河流—田野上的河流。
那些平整整的田野不知在何时被什么力量(地理学家说是水蚀)齐刷刷的切割下去,顿时便沟壑纵横,从那些断缝里,汩汩的泉水涌了出来,便聚成田野间细细的河流,也许可以称做溪流,更为妥切。许多大江大河的源头,不正是这众多的汩汩涌动的泉眼吗?
我曾在兰州见到过穿越田野最雄壮的河流—黄河,但我并没有多大的震惊,也未能涌起多么雄壮的豪情来,和“黄河在咆哮”的豪迈歌声比起来,那确实逊色多了。黄铜汁一样涌动的河水,站在石桥上,我看到千万雨线飞蛾扑火般投进茫茫水面,倏而飘逝,踪迹全无。而坐在黄河汽艇上,我只感到自己还是在田野上行走,卷起的水浪只不过是翻滚的庄稼,仅此而已。   还是说说我的河流吧。那些缕缕细流从泉眼涌出,一路窃窃私语,或者神色匆匆,或者闲庭信步。遇山绕弯,遇石激浪,目的全无,仿佛一个四处漂泊的流浪汉。我曾兴致勃勃的去寻找一条河流的源头,转了一整天,差点迷失回来的路,繁星满天时我才感到自己也许永远无法实现这个梦想。一条河流的源头,就藏在田野的深处,当他们唱出深山的时刻,当他们流经城市的时候,他其实已经到了田野的边缘,你想想,他该走了多少路。所以,许多年前,当我还是田野的一个小牧童,赶着羊群在山间田野徘徊的时刻,每每看到一个泉眼,我就自信找到了一条河流的源头。   那些细细的泉眼,或者那些无声奔走的溪流,在你的眼里也许毫无起色,但试想在这样一个干旱少雨的农业地区,人畜饮水、庄稼生长、草木萌动,哪一样能少了这金贵的溪水。我家乡附近山沟的一眼泉水,曾不知给多少人带来福音。   在我们的村边,确切的说是村边的沟里,也曾流淌着一条河流,记忆中她也曾波涛汹涌。在山洪肆虐的日子里,她也一度浊浪排空,咆哮低徊,仿佛田野发病时痛苦的呻吟。但在许多时候,她也一度美丽,是我们孩子眼中的女神。两岸青山,绿草如茵,蜻蜓掠空而过,长长的水草或曼妙如飘带,或亭亭玉立。我们浴在水中,嬉戏打闹,白云浮动,天蓝的让人心醉。那一时刻,我们认识了河流,我们把水举起,捧在手心,或者撒向天空,看七彩的光影浮动。   河流终于大面积的消失,这情景和心情如同张炜在描述胶东半岛果园的消失一样,失落而沮丧,还带着些愤懑。当河流退尽的日子,我想田野消失的日子也会不远了。但我田野的故事还在,我还能为你讲下去吗?我盼望着这一天的到来。
         
                          (三)                            杏花    杏花是农家女儿,不是大家闺秀,也非小家碧玉,是田野间穷人家的女儿。风霜刀剑严相欺,但却毫无畏惧,早早的开了,带着些泪痕和农家女儿的质朴,羞红了脸,早早的来到田间。   穷人家的儿女早当家,还在早春二月,或者更早些时候,杏花就知道母亲田野的贫瘠和荒凉,便早早的绽开身子,丰满健康。她想给母亲遮掩呢,她知道母亲的贫困,她是懂事的孩子,她要让母亲看起来光鲜一些,美丽一些,她想给母亲一些喜悦呢,所以她就早早的开了,那管什么乍暖还寒,她可顾不了这么多了,于是,在三月某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山沟田间,村前屋后,到处就都是她的身影了。   也许因为穷,没有了合身的衣服,可她发育得又是那么的丰满,便撑的那些花瓣紧蹦蹦的,脸上便也有了些红晕,好在这一切又都是那么的健康,淳朴,农人们是理解自己的女儿的,看着这一天天长大的女儿,他们又是欢喜又是忧,看着美丽的女儿手牵着手,漫山遍野渲染出一片春色来,他们从心里高兴呀,可早开的花儿早凋,女儿为了他们看起来更光鲜一些,早早的来到这世间,可四五日后,就是这美丽的女儿离开的时候呀。   杏花春雨江南,诗人笔下的江南杏花,是多么的幸福呀,那是江南一种多么惬意的生活。“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落魄的诗人在江南的杏花里找到了安慰。可北方的杏花却没有那么多福,她们生在寒地,长在贫家,她们还要早早的绽放,给母亲带来喜悦呢,于是布谷鸟叫了,燕子归来了,草木绿了,农事动了,杏花掩隐之中,到处是忙碌的身影。当北方浓墨重彩的开始展现他的春色的时候,杏花凋谢的日子到来了。   在某个黄昏时候,我看到大片的杏花凋落,她们花色惨白,早已失去了初开时的光艳。她们也曾经“烟焰欲张天,红云几万重”,可一转眼的工夫,“零落黄尘碾做泥”了。早年读鲁迅先生写上野樱花的那段,就感到了花落的凄凉,那些端着酒杯,吻着落英的武士,哼着伤感的歌子,内心的孤独,可她们的阴柔怎么能和我的姐妹一样的杏花相比呢。直到后来看满山满野的杏花落蕊,更禁不住黯然神伤。春风阵阵吹来,花还在落,在落,是一曲伤春的挽歌。   杏花,我的姐妹一样的花朵,你早早来到人间,丰润而欢乐,扫却多少母亲额头的愁苦,你又悄然而去,仿佛抛向大地的纸钱,带给我心中无限的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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