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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洗衣盆里的大海

2021-12-23抒情散文汪彤
住在高原上的孩子都热爱大山,除了去大山上寻觅梦想中广阔的世界,就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去陶冶心志了。于是在西北长大的孩子们,闲暇的时候总是游荡在群山环绕的怀抱之中。经常上山,要有好的体力,好的体力又从哪里来!70年代,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留下的遗……
  住在高原上的孩子都热爱大山,除了去大山上寻觅梦想中广阔的世界,就没有其他的方式可以去陶冶心志了。于是在西北长大的孩子们,闲暇的时候总是游荡在群山环绕的怀抱之中。
  经常上山,要有好的体力,好的体力又从哪里来!
  70年代,那个物质匮乏的时代留下的遗憾,致使二十一世纪的街上,那个年代出生的人,体态最幽雅,精神头最好。曾经满身补丁的他们,最知道珍惜现在富足生活的美好。想起那个打着补丁的年代,虽然缺衣少食,但国家从来没有忘记过那片荒芜的贫瘠。支援来的有上海的邻居,他们总是在念叨:“阿拉要赐大米外(我要吃大米饭)”。在我幼小的记忆里,南方的爸爸们总是那么爱家,他们不喝酒,没有应酬,总是围着锅台转。做出的食物美妙可口,害的我们这些北方的邻居小毛孩,垂涎三尺。我们总是憨厚的端个大瓷碗,守在他们摆着贝壳台灯的家里,等待美食出锅。有一次我家的三个孩子都端着碗跑到邻居家吃饭去了,害得爸爸、妈妈唉声叹气,只恨做饭的手艺不高。
  除了能在家门口看到支援西北、皮肤细白的南方叔叔、阿姨,我们这些在西北冰天雪地里长大的孩子,还能经常尝到大海的味道。
  那个年代,高原地带的人们常常得一种怪病。一不小心,脖子上就长出一个大疙瘩,就像天仙配中成了精的老槐树,面相是人形,可总是难看。这种病俗称大脖子(甲状腺肿大)。我们生活的那个矿区为保一方平安,会经常享受国家的雨露。爸爸、妈妈常常能免费领到很多供应的海产品,有碘盐、带鱼、海带、虾米,但那些动物都是死去的干货。
  记得,第一次爸爸领回来那些带着腥味,不能马上入口的食物时,我们几个孩子都虎视眈眈的围了上去,我们不饿,但我们的眼睛馋。我们在书上读过关于大海。大海里长着水草,游着各种鱼,最小的恐怕就是门前小河里的泥鳅;大的恐怕就像发大水时,河道里漂的大木头。对于海里鱼,我们就是这样想的。
  爸爸领回来的带鱼让我们片刻的惊奇后有些失望,它干瘪瘪的,浑身发白,没有一点像从水里待过的样子。爸爸把它们泡在我家最大的洗衣盆里。也许,爸爸想让我们看看鱼在水中睡觉的样子。起初,我们安静的在盆子边上抚摸鱼滑溜溜的身体,观察那一直瞪着我们的死鱼眼。后来,我们欢快起来,撩起很多水花,想像那是海里的浪花。我们用缸子往鱼身上浇水,鱼就动了起来,我们仿佛看到大海里鱼儿游来游去的样子。这时,我一不小心把手塞进了嘴里,我尝到了大海的味道,那咸涩,我从此铭记在心里,致使长大后总想去看看大海。
  小时候我们住在武警部队院子的最后一排。屋子后面靠着小山,山上高高的驾着三只大喇叭,每天清晨从那里响起嘹亮的军号。中午、下午大喇叭里总有唱不完的歌曲。《红湖水浪大浪》《大海呀,故乡》……,那些老歌,是我们最时尚的精神享受。它们从那几只大喇叭里流淌出来,萦绕在心间。每当歌曲响起,无论我在院子的哪一头,我都会一溜烟跑回家。在门后的大镜子前站好。我听音乐,跳舞。那时候梦想以后肯定是歌唱家或者舞蹈家。
  每天一遍一遍唱《大海啊、故乡》,可是我怎么也想不清楚,以海为故乡的孩子是怎样从海里出生的。对于“晚上归来鱼满仓”,我把它理解为:晚上回来与“满”藏。那个“满”真好,晚上回来还藏猫猫,藏在哪里?爸爸的书桌下边吗?
  大海,对于我始终是个迷。直到有一天,我家屋后的小山上水井破裂,发起了大水,爸爸趟着大水把家搬到了新盖的楼上。楼下歪脖子大树旁的台阶下是灯光球场,那里有露天电影,我在那里看到了大海的影子。大海就和正反都能观看的荧幕一样大。荧幕被风吹的抖动,大海上的波涛就一浪一浪的。
  后来,爸爸妈妈工作调动,我也去外地上学,再也没有去看露天中银幕里的大海。自从离开那块我出生的地方,再也没有回去过。我时常怀念在荧幕下看大海的日子,也时常怀念邻居家的那个男孩。我总会梦见他。总会想起每天上学,他站在院子门口等我的情境。想起那个路滑的下雪天,他拉我的那只手,手里的温暖,一直藏在我心里。
  离家有多远,相思就有多浓。离开家去陌生的城市,我总期望能看到儿时梦里的大海。第一个暑假,我没有回家,家在东面的高原上,而大海在西边的水平面上。
  在山东,大表哥给我炖了不放盐的罗菲鱼后,就开车带我去海边。去海边的路是那么漫长,那路上的水雾,让期盼看到大海的我,怀疑我们把车开进了海市蜃楼。车停下来时,我却犹豫的不敢下去,我想起被海水带走的精卫。耳朵传来阵阵波涛拍打海岸的声音,我看到高大的钻井平台后面海天一色。海比白色的荧幕可宽大的多的多。海风真大,我拽着裙子,也拽住了想往大海的那个梦。大表哥让我去海水里走走,我被渤海湾的黄泥沙埋住了双脚。我在海边的焦石上找牡蛎,大表哥告诉我,那个壳里有肉,很鲜美,于是我用舌头舔那壳里的肉,我尝到了新鲜的大海的味道。这时,我想起了第一次在洗衣盆里看到的大海,那是我童年最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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