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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父亲·电影

2020-09-17抒情散文李志文
父亲·电影 前几日在报纸上看了一则关于西南地区植树造林历史的报告,里面提到了在我老家的林业局。说到林业局,我对他们植树造林的政策了解并不多,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个叫李学忠的人,他在林业局的球场里三天两头的放电影,那种做法使几乎没有电视机的
     
  父亲·电影 前几日在报纸上看了一则关于西南地区植树造林历史的报告,里面提到了在我老家的林业局。说到林业局,我对他们植树造林的政策了解并不多,令我印象深刻的是有个叫李学忠的人,他在林业局的球场里三天两头的放电影,那种做法使几乎没有电视机的村庄一时热闹起来,晚饭过后,村民们总是三三两两的约在一起去看电影。
我本来也是要去的,祖母担心晚上风大着凉,就和父亲“串通”在一起,告诉我去往林业局的那片森林里时常有狼群出没,我就一次次胆怯了。 那时在我幼小的心里,父亲是一个无所不知也无所不能的高人,有一回我在姐姐那名为《骄傲的孔雀》的课文上看到一只美丽的孔雀,于是我开始三天两头缠着父亲,非要他给我弄来一只孔雀不可。父亲告诉我孔雀都生活在山上很少下山来到村里,但是只要遇到下雪天就有可能下山来到村子里寻找食物,它生怕被人发现,所以往往只是在人烟稀少的村尾转一转;他还说等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出大山后,孔雀就会有恃无恐地欺负剩下的这些老弱病残了。父亲对“年轻就是资本”这句话深信不疑,所以很多时候,他也总是在有意无意中用他那并不豪壮的语言表达着对年轻的渴望和向往。
当时我失望了,酷热的江边一线怎么会下雪呢,看来抓孔雀是没有希望了,更何况它只出现在人烟稀少的地方,这里挨家挨户的哪来的孔雀啊!很多年后我上了初中,才开始有另一种领悟,其实孔雀的生活习性我至今也不清楚,倒是父亲的话却断章取义地应了“门可罗雀”这个成语。每当回首往事,我总是掂量不出父亲的“门可罗雀”之外含有多少的无助和辛酸,有多少被冷落的情绪,又有多少对“门庭若市”的渴望!

由于我一直缠着父亲要孔雀,不久后的一天晚上,父亲答应带我去看电影,我这才把抓孔雀的事情开始忘怀。我说遇到狼群怎么办,父亲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年轻人怕什么嘛,遇见就打。 电影对群众们的诱惑是无法形容的。放电影的头一天晚上,家住上海村二队的刚满十三岁的小姑娘阿兰,吃过晚饭后才开始从家里出发,从上海村到林业局至少也有八公里的路程,这对十三岁的小姑娘来说可不是容易的事,更何况是晚上,一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不免让人心生恐惧。阿兰走出村的时候,月亮已升起,四周一点声音也没有,阿兰开始有些不安起来。她开始使劲用手擦碰头发,头发上迸出许多光点,还发出“渍渍”的声音,这下阿兰不害怕了,她清楚的记得祖母生前说过,晚上要是害怕被鬼缠上就用手擦碰头发,鬼一见到亮光就吓跑了;阿兰还唱起一曲《栽秧调》,这首近乎失传的民谣音律极为复杂,阿兰却能把整首歌掌握得行云流水。 后来阿兰告诉我们那晚她很兴奋,只是回到家里时崭新的布鞋走出了两个洞,结果被母亲唠叨了三天三夜。父亲听了哈哈大笑着说:趁年轻就多走走,再走破几双鞋也值,这么好看的电影,年轻人不看谁看啊。我听说阿兰唱的那首《栽秧调》其实是父亲教她的,我虽然没有听父亲唱过,但村尾的李大妈常对我讲父亲年轻时很喜欢唱歌,歌声经常传到李大妈家。
父亲对年轻不仅仅是单纯的向往,听说在他未成家时还经常做一些冒险的事情,比如,经常横渡金沙江,经常上山焚烧蜂窝,更冒险的一次还是为了看电影。当时父亲做粮场的管理员,有一次听说林业局要放电影,粮场里所有人都去了,只留父亲一人。父亲做了一个大胆的选择,他故意在粮场院子的火塘边烧起大火,把收音机的声音开到最大,再把粮场的大门敞开,造成“粮场里有很多人”的假象后,照走不误赶往林业局。 放电影的地点选在了林业局的球场,等父亲背着我赶到时,电影放映已有一会儿了,我记得当时除了无数个伸得老长的脖子以外就再也没看到什么。我上高中那会儿,班里有位个子不到一米五的女生,每到星期一升国旗的时候她总喜欢站在中间,放眼望去四周的同学都比她高出许多,那时地理老师常常讲到四川盆地的地势是中间低四周高,于是大伙给这位同学取了个外号叫“盆地妹”。其实那晚在球场看电影的我才是名副其实的“盆地弟”。 父亲索性把我抱到他的肩上,这回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了。父亲叮咛我要好好看,看完后要把所看到的讲给他听,一点情节也不要漏掉。我看见一股日本鬼子进了村庄,霎时间村庄里杀生、喊声、哭声连成一片,可是我注意到,村庄里被害的都是一些老弱妇孺,并无一个青年的踪影。我把这个情节讲给了父亲,父亲满腹怒气的说道:好你个小鬼子,要不是村里的小伙子们都上前线了,你们敢这么猖狂吗?父亲的话里,我体会出了他的悲哀,在打工浪潮此起彼伏的今天,在村里的青年大都外出谋生的今天,村里处处“门可罗雀”已成事实,可我却无能为力,我只有借着沙哑的嗓子唱一曲《父亲》都说养儿要防老/可儿山高水远他乡流…… 我们回到家时已经是深夜两点了,父亲把背上的我交给了祖母,自己一个人照例到村尾烤烟房里睡去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太阳暖洋洋地照耀着这个祥和的村子,村尾那个闲不住手脚的小伙子五寿山扛着锄头经过父亲的睡处,见父亲沉沉地睡着便想捉弄一下父亲。他从附近的水沟里抱来两块大石头,抠去冰块把冷冰冰的石头放到床上。大约中午十二点,五寿山从田里收工回来,见父亲依旧趟在床上,他有些害怕地走上前去摇了几下父亲的身子,父亲糊里糊涂地应了一句:快看,鬼子要进村了,远处的小伙子们正赶回村子呢,这回小鬼子要没招了! 五寿山摇摇头,欲想把两块石头拿开让父亲再好好睡会儿,怎料得那两块石头早已被父亲捂得暖和了。
其实,那晚的电影情节里并没有小伙子赶回村子的一幕,只是父亲对年轻的渴望和向往已经根深蒂固,他把这种渴望融入到梦里,把这种向往深入到电影情节里,以致我平时回家帮他劈柴时,他总会唉声叹气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想当年老子用刀背就能把木头震断。
光阴不饶人,父亲变老了,可每次电话里他还是照例鼓励我,没钱不要怕,年轻就是资本。所以,我会趁着年轻珍惜每一秒光阴,在异乡的各种残酷的考验里,时时鼓起“用刀背就能把木头震断”的精神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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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帖最后由 李志文 于 2014-2-4 15:51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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