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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土怀旧系列之五:黑白露天电影的魅力

2021-12-23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五:
黑白露天电影的魅力文/于文华有些花开落了,还会再次重新绽放。因为它留下了生命的宿根;有些记忆淡忘了,仍然能够被时光之手打开。因为它珍藏在了灵魂的深处。比如曾经刻骨铭心,留下难忘记忆的露天黑白电影。常常会因为一个人的出……
◆乡土怀旧系列之五:
黑白露天电影的魅力
文/于文华

 有些花开落了,还会再次重新绽放。因为它留下了生命的宿根;

 有些记忆淡忘了,仍然能够被时光之手打开。因为它珍藏在了灵魂的深处。  比如曾经刻骨铭心,留下难忘记忆的露天黑白电影。常常会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复苏,因为一些事情和画面而异常清晰地展现在眼前。曾经鼓舞过、感召过、影响过我们的许多美好的回忆,抚摸并且安慰着我们长大后受伤的心灵,烘烤着迷失方向的灵魂,帮助我们重新捡拾起生活的信念。  生活在小县城,认识的熟人多,每每一上街就能碰见几十个,唯独有一个人,高大清瘦的面孔,是那么熟悉地刻印在我的脑海里——而他,面对我高兴喜悦的神情,毫无觉察和直觉,给人陌生的感觉。我知道他姓丁,是许多年前县上电影放映队的队长,他可以决定先到张庄还是李村,使张望、期盼的眼睛和心灵减轻负担,甚至可以加放一部影片。而他,或许压根对我没有一点影响。也难怪,那时他像英雄一样被乡村的人欢迎和崇拜(自然也包括和我一样大的孩童们),是不会也想不到那么多仰望的面孔里,有一张小小幼稚的脸庞,现在依然在心底里记着他,以及他带给乡村美妙的甚至奢望的一种美好向往、一种理想境界。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村几乎没有文化娱乐活动。看电影就成了人们最高级的享受。电影曾是我们的最爱,我们的向往,我们的期盼,我们乐趣的摇篮。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我们这代人是看着露天电影成长起来的。我们的价值观、人生观以及少年时的理想、梦想和幻想,和老电影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在我们很年少的时候,那些电影就将一种传统的文化、朴素的感情和英雄的形象,深深地植入到我们的血脉里情感中。而且,我们是通过电影这个窗口去了解外部世界的。比如对苏联、阿尔巴尼亚、南斯拉夫、朝鲜等等外面的世界,比如电灯、汽车、飞机、楼房、鲜花、棉花等一切美好的事物。  县上的放映队通常要隔三五个月才来一次村子。在哪个村子放映最新的影片,那个村子里的大人小孩就神气,就可以理所当然地占据有利的位置,美美看一场免费电影。夜幕尚未降落,听说老丁和他的电影队要来,队长神气十足地走进一家茶饭好、卫生条件好、政治素质好的人家,要他们早早准备饭食。他走路轻飘飘的,一路大声回答着人们的询问。而在我们村子要放映电影的消息,像张了翅膀的鸟儿,四处飞翔着。它飞到那儿,那儿就立时像点燃了心头的喜悦,人们兴高采烈、神采奕奕地加快了手中的农活,把家里的牲畜也早早饮足了水、添了好料、仔细拴好,羊也添足草料,猪和鸡把平时舍不得的麸子拌些,喂得饱饱的,生怕他们饿极了,跳出庄门,走向外面,影响人们观赏电影。有些人家甚至打法孩子,骑上驴和骡子,把临近的亲戚也顺便接来,让他们也沾光看一场电影。  我们,来不及吃过晚饭,早早就去丁队长他们吃饭的人家门口,探听这次要放映什么新电影。那门紧闭着门扉,估计队长他们还在吃饭。迫不及待、兴致勃勃的我们,先来到平常放电影的打麦场,从附近找来几块土块、砖头或是石头,估摸着摆放在里屏幕最中间的地方。可是经验也往往出差错,有时队长提议不在打麦场放,而是搬移到五爷家宽阔的门前放,或者就是放映机太前了,我们占据的位置必须要前挪点,先前的一番忙碌就成了瞎忙活。害的我们只能跑着,使劲挤进人群里面,站着看完一场电影。但一般情况下,我们选择的位置是正确的。为了防止别人的加塞,我们常常派一两个人专门看守。其余的人,要跑来跑去,到吃饭的地方,提放映电影的铁箱子和电线、插座什么的器械。而那个笨重的柴油发电机,我们是无力搬移的,只能由村子里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们抬来。谁要是抢上神秘的铁箱子,神气地提在手中,谁就好像比别人牛逼、威风,那神态和自豪得意的样子,比娶了新媳妇还甜蜜。因为箱子上写着今晚放映片子的名字,他是第一个知道名字的人,给人们大声说着。也提着今晚人们所有的快乐和喜悦。有些人就是没有发问,他也会喜滋滋地主动告诉人家:今晚上放的电影是战斗片《英雄儿女》,或者是朝鲜电影《看不见的战线》,一脸得意,好像他给人们带来了那部影片似的。听见的人也不说什么,点个头,匆匆忙忙赶紧去转告他人和催促家里的人赶快收拾,快点来看。

 把宽大洁白的屏幕,挂在两棵高大粗壮的白杨树上,把那个铁皮大喇叭也拴在树上。接下来就是拉线,并且要发动柴油发电机。有人已经熟门熟路地把机子发动起来。这时候,喝了一点酒的丁队长,才带着他的助手,来到黑压压的人们中间。自然人们会主动让开一条路,在巴望的目光里,在急切的渴望早点放映片子的心愿中,在期待看到新电影的默默呼唤中,插座接好,一道雪白雪白的光圈“哗”地闪亮,给看惯星光、月光和煤油灯的眼睛,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力,起初人们的眼睛还有些不适应,稍稍把眼睛一闭,慢慢就好多了。那雪亮的光芒,好像把人的心也照亮了——实际上,我们就是看着那些黑白的老电影长大成人的,是那些老电影告诉了我们什么是崇高和美好,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假恶丑,什么是正义和邪恶,应该做一个怎样的人才能受人尊敬而不是被人厌恶。
演电影前,往往照列要穿插一些幻灯片,宣传革命大好形势,我们不敢兴趣,也没啥影响。有时也放映一些纪录片,反映祖国建设的步伐和成就。最激动人心、最血液沸腾的是看到:在宏伟、嘹亮、雄壮、好听的音乐声中,屏幕上闪烁着耀眼夺目的光芒中,闪现出“八一电影制片厂”七个闪着亮光的大字,我们的心也随着那光波而激动着、跳跃着,久久不能平静下来。  那可是世界上最高级、最宽畅、最气派、最舒适的“电影院”——鼻孔有无比新鲜的空气,而且源源不断涌来,有捻熟的庄稼、田野和村庄的气息,耳畔有飞来飞去的蝴蝶和鸟雀,头顶有闪烁明亮的星星。顶部是苍茫无垠的天空,脚下是祖祖辈辈生生息息的大地,有时天空还会飘落雨丝和雪花,和银幕中的情景融为一体。(下雨雪丝毫不影响人们观赏影片的效果)。微风轻轻吹拂着质朴年轻的脸庞,抚摸着我们的充满渴望的心壁。我们随着电影中紧张的情节而紧张不安,随着战斗的激烈而沸腾不已,全身心投进放映片子的故事中,当《列宁在1914》中列宁被特务暗杀,我们都气愤之极,恨不能上去揪出来那个狗特务;当英雄王成大声喊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我们也激动得似乎要跳起来,站在高处,大声呼喊一样;当《上甘岭》中敌人把志愿军战士打得爬在地上、被炸弹埋在猫耳洞中,我们便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许多电影的名字像镌刻在灵魂深处一般,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因为我们看的不是一次两次,而是十次、八次,甚至十多次,像《奇袭》、《渡江侦察记》、《英雄儿女》、《小兵张嘎》、《铁道游击队》、《敌后武工队》、《平原枪声》等电影,许多情节和台词都能够像一个演员一样高声说出来。本村演完了,我们就跟着电影队的脚步,跟踪追击,一直撵着看。同样的电影,同样的情节,可每次感受和兴趣,滋味和影响却因地点不同而大相径庭。有时候,我们成群结队要去十几里外的地方看电影,丝毫不觉得发累和疲倦,相反越是遥远的地方,越觉得兴奋。到外村子看,就不能那么有理霸道,不能那么理直气壮,那是别的村子孩子的地盘。我们只能规规矩矩,不能乱说乱动,否则就要引发一些事端甚至摩擦出“火花”,最终会吃亏。路途遥远的地方,去的迟了,屏幕前面人站了水泄不通,连一只脚都无法插进去。我们就来到屏幕的背面,那里的正中间也有人坐着,只是人稀少的多。效果和前面看一模一样,只是字是反的,看不清楚。这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电影已经看过几遍,有些情节和内容可以倒背如流、一清二楚,大喇叭声音那么大、那么洪亮,听得我们照样如痴如醉,看得我们照样手舞足蹈,乐得我们照样兴高采烈。  有次听说马家庄要演电影,我们匆匆吃过晚饭,一路兴冲冲急急赶过去,结果到庄子几百米远的地方,听不见半点动静。不放心,到经常放映电影的地方一看,空空如也,一个人都不见。打听了半天,才说是丁队长临时改变注意,被青石湾的人“强请”过去了,我们不敢松懈,像解放军一样,“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抬眼看去,遥远的地方有些亮光,在漆黑一片的乡村,显得那么独特而美妙,就像身处贫穷乡村的我们,在知识和理想的引领下,一步步向城市、向美好的地方勇敢挺进。微风中传来熟悉的旋律,激动人心的时刻无法赶上了,因为那声音预示着电影已经开始了。我们慌不择路,不敢走大路,时间来不及了;不能走小路,那同样无法按时到达。只能是在无路的地方走——穿越田野的羊肠小道,跨越深深浅浅的坡地野外,遇见小河,脱去布鞋,涉水而过。碰见陡峭的高坡和深沟,克服困难,一个拉着一个的小手,爬上去。甚至平时害怕的荒凉的乱坟地,也不觉得害怕。有时候,我们还像电影中侦察兵那样匍匐前进,那架势比现在军训了的学生还规范和齐整。一路小跑着,终于抵达那个有光亮、有声音、有看头的地方,结果才看了个结尾。记得有一次,天还下着小雨,我们的衣服都被蒙蒙细雨“锥”了个湿,等我们深一脚浅一脚赶往演电影的庄子时,电影已经结束。怎么办?给我们几个迟到的痴心影迷加演一场,那绝对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我们垂头丧气地往家里赶,望着满头的湿发,湿漉漉的衣服,先前还沉浸在看电影的兴奋中,到那时才意识到回家轻则被父母责骂重则就要挨一顿打了。我们深一脚浅一脚泥头拌脚走回村子,寂静的庄子里便传来几声狗叫的声音,“吱呀、吱呀”的声音,大声呵斥的声音……可尽管如此,我们依然不屈不挠地追着一场接一场地看。  那个年纪,那种幸福,充满不现实的幻想以及唯美的诠释。但黑白的画面,上映着的那些足以引起我们激动的故事,那些台词依旧烙印在完美斑驳的记忆里,时隐时现,那些平平常常、贫穷苦难的日子也变得鲜活了,变得有滋有味了,变得有了生活的意义和朝前奔的念头。那些露天电影是贫穷生活的点缀和亮点, 那些 沾满银色月光和雨点的图案,穿过茫茫原野,密集地包围了我们所有的记忆和美好的源头。

 据说我国胶片电影和数字电影的生产能力大大增强了,位据世界前列。新技术与电影的完美结合,给喜爱电影的观众带来了福音,许多大城市里的观众兴高采烈地走进影院。可我们只能遗憾,只能望“影”兴叹,坐在电视机前看过时的电影,即使有着电影情结的像我们一样的老观众想进影院,可影院在我们这个小县城已不见了踪影,被改造成为了现代化的超市,而影剧院则被挤在一个偏僻破旧的政府礼堂。只能在央视名主持人崔永元亲身参与的那档《电影传奇》节目里,回味露天黑白电影的魅力——让那些老电影从心头熠熠闪光,勾引起那些逝去纯朴岁月的怀想和追忆,一股温馨的暖流仍会在心头冉冉升起。
    (全文4200字,写于2008年3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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