粪堆子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7 23:57 编辑 <br /><br />粪堆子

[文/杜永生]
　　提到粪堆子,大凡在农村生活过的都不会忘记。过去，谁家的房前屋后不有个或大或少的粪堆子呢？粪堆子其实就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挖上一个坑，没有多少的深度，也不成规则，能满足于实用，满足于沤粪。粪堆子，就是堆积一些动物的粪便和锅膛里的青灰，以及把垃圾﹑树叶﹑杂草等放在坑里沤制成肥料，照现在的说法，就是在储蓄着有机肥料。这些肥料也叫厩肥，或堆肥或圈肥或凼肥。而这些有机肥料，对于改良土壤，营养谷物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它用在耕地里，土酥地肥庄稼旺；用在菜地上，菜鲜嫩绿营养高。
　　如今，新农村建设如火如荼，维护村容整洁已成了村民们的一种自觉行为，乡村里的粪堆子逐渐处在消失中，尽管还有那么几个小小的粪堆子，也失去了沤肥的作用，上面呈现出的却是蓬乱或枯黄着的杂草。显然，粪堆子的消失显证的是乡村生活的质量，如今，人们大多开始使用液化气，散养的鸡鹅鸭普遍少了，还有的就是猪圈也很少见了或有的也是闲置着，并不是他们不再养猪，而是，圈养起来实在没有把握可言。至此，粪堆子里主要的肥料来源已经缺乏，也逐渐之间从人们的生活习惯中淡化出了。谷物、菜蔬等没有了这些有机肥料的使用和营养，靠大量的使用化肥，土壤在不断的板结中。
　　今天，我在村里认真的转了一大圈子，也就发现只有四个粪堆子。其中有我家的一个，有任爷家的，福子家的，还有就是常叔家的。最大的要数任爷家的，还是以前的粪堆子。也算是个老粪堆子了。现在，粪堆子已经被彻底清空出来，那些粪肥呢，已经被任爷挑运并展施在了已经翻耕出来即将栽种油菜的田里了。偌大的粪堆子里凌乱堆放着的是一些枯萎的树叶和一些老萝卜缨子，有几只老母鸡和鸭子在精心的叨啄着。
　　我家的粪堆子，还是以前的位置，也就是猪圈的南沿，曾经也是沤肥充溢，如今上面居然生长着一棵歪扭着的小槐树，槐树上的那些细密的叶子于焜黄中渐渐凋落，呈现出了秋意浓，而在四五月间便会氤氲着馥馥的沁人心脾的花香。我不知道这棵槐树怎么就独独的生长在了这里，不过，我还是在感慨着，它确实很会选择地方呢。它一定是风吹来的种子，一定是眷念着这里有丰富的营养，能滋润肥沃起它稚嫩的身体。我想，它应该就是旁边不足5米远的老槐树上的吹来的种子了。
　　过去，每家的粪堆子里都是丰丰盈盈、满满实实的沤肥。这里主要还是一些动物（家禽）的粪便。那时，家家也都有个猪圈，猪粪要随时清理出来，直接就倒在了粪堆子上。还有就是锅膛里的青灰，几乎每隔三五天就要出上一大筐呢。这些青灰倒在这里后，是要及时的泼撒上水，不至于被风吹走。小时候有过拾粪的经历。这在当时也是我们的一项任务呢。拾粪主要还是在冬天里。不过，拾粪还得赶早，要在清晨。早上起来，左肩背着一个粪箕子，右手拿着一个粪靶子，满村庄里找寻着猪粪，鸡粪。这个时候的动物粪便已经冻结着，其实不需要粪靶子，用脚尖使劲一踢，就进了粪箕里。一个冬天，这个粪堆子确实充实了起来，就等着到了开春“出粪”。
　　沤肥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到了秋季，特别是栽种油菜的时节，农人们早在水稻收割后，就利用几个晚间时间把粪堆子里的沤肥挖出来晾晒个透，这就叫“出粪”。等到这些沤肥彻底酥软了，还得用钉耙子认真梳理下，把内里一些利器如玻璃、破碗茬子或一些塑料薄膜等清理出来，这样才可以肩挑或用板车拉到田里。而刚挑拉到田里的沤肥暂且是堆积着，仿佛一个个小山包子。等开耕前，还要再把这些沤肥用板锨或铁锹匀和的撒满开来。等到翻耕后，那些土壤里就蕴涵着缓慢而持久的肥料。这些沤肥能产生大量的腐殖质，其肥效不仅起到改良土壤的作用，也为这些越冬的农作物带来抵御寒冻的力量。
　　许多农家对于这些沤肥是非常重视的。也勤于管理着。平时要么在上面铺上一层树枝，要么用塑料薄膜封盖住，这样也确实减少了沤泄或臭味的漫溢。特别是到了泡种育秧的时候，青灰却是秧苗成长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的营养。就是现在也还少不得它呢。尽管许多人家备有液化气，可是那些灶台还是使用着呢。也会将近期的青灰装在蛇皮袋子里单独存放着。到了秧苗下田时，精耕细作后的秧垄子上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实实的青灰，秧苗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快就能成活下来，也很快按照农人们的心愿乌溜溜青梗梗的生长着。到了插秧时节，同样要提前把这些沤肥挖出来晾晒着，挑拉到秧田里。这样，不论是何种农作物，有了它们的养护，生长的就茂盛，就呈现出穰穰丰熟的喜人景象。同时，因为逐年的使用着这些沤肥，土壤得到了滋润，显化出酥软的质地。所以，尽管有些新开垦出的黄泥板子土壤是贫瘠的，可是，有了有机肥料的营养与充实，再贫瘠的土壤也能得到优化与改良。
　　还有那些山地子或旱地，也少不了这些肥料。山地旱地安种的无外乎就是大蒜，棉花，西瓜或芝麻。过去的西瓜是特别鲜甜的，不就是因为整个生长的过程都离不开这些肥料吗？如今呢，除了自家的菜地上还使用着少量的沤肥，其它无一不使用着化肥。
　　长假，在家里与二叔谈及到这些沤肥的事情，他也在感慨着，农村的生活水平、生活质量是在相应的提高着，可是某些事物的缺失还是让人揪心着的。就像现在的农田由于大量使用着化肥，土壤的质量与过去相比可谓霄壤之别，曾经翻耕出的土壤是酥溜溜黑油油的，现在却是板实实硬生生，就连耕田机耕作起来还有些吃力呢，幸亏老牛已经退出了农耕时代，否则，这样的耕作，老牛不仅会叹息，也根本没这么大的力气呢。
　　我不知道有机肥料被各种化肥取代到底能带来了什么，尽管，化肥有着短平快的效果，可是，长期并逐年的加大用量，对曾经肥沃着的农田无疑是致命的冲击。十年后，这些曾经是优质的农田，到底还能耕种出多少优质的农作物呢？现在，我至少可以感喟：“没有沤粪臭，哪有稻谷香”的年代已经远去。（全文2280个字，于09年10月4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