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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拾荒者之十三——弟弟的祭日

2020-09-17叙事散文红秋叶
——若听背景音乐 ,请按播放按键。傍晚很快就来临了,屋前那颗杨树上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它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麻雀们兴奋地说着唱着,心中的秘密随着一道道霞光一起播放,天边的云彩也露出不俗的身段来。它们像一条条绛红


——若听背景音乐 ,请按播放按键。


  傍晚很快就来临了,屋前那颗杨树上的麻雀在叽叽喳喳叫着,它们还有很多话要说。日出和日落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麻雀们兴奋地说着唱着,心中的秘密随着一道道霞光一起播放,天边的云彩也露出不俗的身段来。它们像一条条绛红色的彩带,一边轻飘浮在离西边天际线附近,一边打着结。这云彩和院子里破旧架子车上捆着硬纸壳的那根红飘带不同,一点也不紧张,整个是一副无所欲无所求,就等着夜幕快快降临,在你看不到我,我也看不到你的夜色中慢慢睡去。
  夕阳红彤彤的,正饱饱圆圆地漂浮在天际线之上的半空中,一点点变红,再变红,最后红得像一个红心鸡蛋黄一般。这样一个时刻且行且慢多驻留一会儿该多好。夕阳在变大变红,它静悄悄改变着自己原来的形状。当它把身子探进西边山梁的时候,就和山梁的轮廓结合在一起,变得更加扁平柔软而赋有弹性。太阳结束一天的行程,到了谢幕的时候,渐渐变得不怎么圆了,有山在那边接收着,安顿着。这样的谢幕仪式称得上圆满,世上圆满或不圆满其实就装在每个人心里的那个念,那个形。人们心目中的太阳应该永远是圆的,就像人们心中对美好生活的期望那样饱满圆润。
  夕阳变得越发扁平,金灿灿的云彩还正在向它靠近着,整个西边的天色变得金黄,金色的云彩小心翼翼裹起夕阳,送往西边的山下。山下是个啥样子?那里会不会也有很多彩云?相信夜幕降临之后,西边天空中那些彩云会依旧守候在那里,怀着和东边天上的彩云一样的心情,迎候着一个红红的太阳重新升起来。





  夜晚就这样降临了,降临在燥热的边陲小城奎屯。酷暑让一切都处于昏昏欲睡状态,不厌其烦地提醒着人们把一切高兴和不高兴的事儿暂时搁置起来,想也想不清楚的。夜幕下,这个杂乱不堪的院落弥漫着一种孤独的情绪。女人在院子里拢起火,接近四十度的高温天气,再加上灶膛中火的烧烤,女人身处这样环境下,是可想而知的。灶膛里火苗已经很大了,女人还在往炉膛里添柴禾。柴禾在啪啪作响,灶台上却是一个漏大洞的铁锅,火苗从锅底窜了出来,原来铁锅里没有煮任何东西,就这么干烧着。锅台边上放着两个包子,嗯!再看还是两个,一对儿。火苗在锅里跳跃着,火舌在用活跃的肢体语言说话,兴高采烈的样子似乎足以包容下世间一切的不愉快。
 


 
  这铁锅漏了,女人比谁都清楚。前几天,也就是七月二十八日那天中午,小青狗被邻居在后院打死了。后来家里的男人把小青剥了皮放在锅里给炖了,女人知道时可惜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女人捡起一块大石头砸向炖着小青狗的铁锅,把铁锅给砸破了,那锅里的小青狗还在吱吱地冒着香味。虽然很香,但她不愿意多闻,女人捂着鼻子。她无法接受自家的小青被炖的事实,无法割舍下小青狗,小青狗陪着女人度过两个月的时光,期间带给女人很多蔚籍,这精神上的安慰赛过许多人间的美味。




  女人伸出左手指,认真盘算起来。她再次确认一下今天是不是弟弟的祭日,可怜的弟弟在2015年的今天修建市实验幼儿园的时候,中暑死在高高的脚手架上。那年小城奎屯真的很热,温度有四十多度,虽然政府部门提醒过户外建筑工地调整一下作息时间,可是悲剧还是发生了。




  女人站起身来,她想看看从锅底冒出的火苗,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会不会长着鼻子和耳朵。几天前小青狗就是从锅底漏进火中的,现在小青狗应该在那边安顿好了吧!女人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她注视着从锅底升起来的火苗,她产生了幻觉。也许火苗就是小青狗的化身,小青狗回来看自己来了。女人记住弟弟的祭日,这灶膛里的火权当做给弟弟和小青狗烧纸了。女人相信弟弟会回来的,小青狗一定会带着弟弟回家来的。锅中的兴奋的火苗,就是弟弟在火苗里现身和自己说着话。姐弟间借着锅里的火在交谈,这样直接,比起一年来那飘忽不定的托梦,不知要温暖多少倍。
  女人用这样的方式祭奠弟弟,也处于无奈。一是家里没有什么钱,二是女人很少上街,不知道哪里有卖黄纸的,不过,眼下这灶火看来还很灵验的。女人看着锅中的火苗喃喃自语起来。弟弟啊!姐姐想你,自从你走后我就一直瞒着咱父母,当时只是通知了老家的小妹。小妹寄来伍佰元钱,她没能来和你见最后一面。这不怪她,你知道家里的父母都瘫在床上,身边不能没有人照看。




  女人用手托着下巴,眼含泪花。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她接着说。可怜弟弟啊!你撇下了年迈的父母,撇下了媳妇和孩子。你的孩子,才六岁,整天喊着要见爸爸。说着女人开始责怪起自己来,我不该把你从老家接过来,在老家务农,你就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我是一个不孝顺的人,没有能力在父母照顾他们。我不是一个好母亲,没有照顾好老家的孩子。我不是一个好姐姐。说着女人呜呜地哭起来。
  是啊!哪个女人不希望和父母以及孩子生活在一起?自从来到奎屯,女人日日夜夜都想念家乡的亲人们,她越来越想回到老家去。男人五年前孤身一人前来到奎屯做泥瓦匠,后来累坏了腰,只能在靠着捡垃圾过活。在中兴农贸市场建起来之前,男人还在这里搭建了一个地窝子,赖好有一个安身的地方。后来建了农贸市场,男人搭建的地窝子给拆了,男人只好来到这个等待拆除的院子。好在农贸市场就在附近,每天都有很多垃圾。男人在这里多少也混了个脸熟,很多人都把垃圾卖给他,男人总算有了相对稳定的收入。生活有着落了,男人就回老家就把女人接了过来,捡垃圾一年来,日子还过得去。
 



  天色黑了下来,但是还没有黑透。院子里堆放的垃圾还显露着不规则的轮廓,天气十分闷热,这会儿锅中跳动的火苗不知去向。灶膛里还有火苗在攒动,似乎也很疲惫了,很久才肯舞动一下。随着夜色降临的节奏加快,灶膛里的火看起来越发红了,见到火苗在闪动,女人就靠了过去,近些再近些。女人望着灶膛里的火,她再次喃喃自语道。弟弟啊!你真的吃到了姐姐给你做的火饭,看你都把锅里的饭吃完了,姐姐高兴。

火是神秘的,灶火是通情达理的,灶火带来了热情和希望,灶火来到这个院落,在铁锅里飞扬了好一阵,它应该做了该做的事。相信女人的弟弟回来看姐姐了,他不再害怕燥热,这会儿正和小青狗一起,在灶膛里品味着特意为他们准备的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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