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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在山中相遇

2020-09-17抒情散文雨夜昙花
半山腰上种有玉米,经过玉米地时,我看到了玉米的花,平淡无奇。微风中,米粒大小的花蕊轻轻晃动,甲虫在玉米苞的花丝上爬来爬去,并不因为这些花不起眼就忽略它们的存在。煮玉米时,我最不喜欢这些花丝,总也扯不完。有天买玉米,见位老妇在摊前捡玉米须,说

  半山腰上种有玉米,经过玉米地时,我看到了玉米的花,平淡无奇。微风中,米粒大小的花蕊轻轻晃动,甲虫在玉米苞的花丝上爬来爬去,并不因为这些花不起眼就忽略它们的存在。

煮玉米时,我最不喜欢这些花丝,总也扯不完。有天买玉米,见位老妇在摊前捡玉米须,说煮水喝可降血压,才知它还有这样的用处,再煮玉米时,也就不刻意把它们都清理干净。那时不知道,这些胡须样的东西曾经也是花。不过我不知道甲虫为什么忙碌,花丝看起来没有蜜汁。想来甲虫也不知道,我们这群人为什么来山林里。    山林中的人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来,见了我们,总是好奇又好笑地看着,有时会打趣一句两句:“太阳这么大,你们还来找罪受。”我喜欢遇见他们,他们的笑容中有种质朴,是在城市里久违的。   年少时看过一篇名为《最后的古道热肠》的文章,作者外出旅游,找不到卫生间,遇到一位老人,老人把他带到自己家中去方便,回来后他写了这篇文章,认为这已是最后的古道热肠了。我看后有些忧伤,认为等我长大,就只能生活在一个尔虞我诈的世界里,不知我得披挂多厚多坚硬的盔甲才能不受伤害。其实在一年一年的寻常日子中,我已习惯了这些,就是买半斤辣椒,一个大意,也会被小贩把坏了一半的辣椒丢几个进袋子里。但离开城市,走入山林,一切都不一样了。   山林中有小小的村庄,村庄里有人家,我们偶尔会与他们相遇。许多山友告诉我,他们最讨厌我们这些走山的人,因为有人会乱采摘他们的东西。但我遇到的村民都和眉善目,有时去要水,他们立即让我们自己加满水杯。有一次,他们的水是从数里外担回来,也任我们把杯子加满,说给点钱以示谢意,他们坚决不收。有次在一个村子里等车,一位老妇见了,立即从家里往外搬小凳,让我们坐。我们这些人在山林里走了一天,浑身上下不是灰就是泥,这样的我甚至打不到出租车,但这位老妇不介意,就像家里来了客人一般,欢欢喜喜地忙着从屋里找来一个又一个小凳。还有一次,在位老妇家加了水后,一位山友从包里拿出梨和黄瓜来给她,她立即说:“你们还要走路,路上吃。”其实我们已快到终点,这些吃食已用不上,拿出来也是减轻负担,但她想到的是:我们还要走路,天又热……   一次木华出差回来,说到一件事:路太窄,车的一只轮子掉进沟里,众人困在路边,又晒又渴又累。一位村妇经过,见了他们,忙提一桶水来给他们喝。有两女子说没吃早点,饿得胃疼了。村妇听到,立即说,家里穷,但面条还是有,可以煮来给她们吃。众人说付钱,村妇说如果付钱的话就不做了。大家均好奇,跟了过去看。村妇家里的确没有什么,但还是干净整洁。又见有红薯,有几个人就吃开了。那两个女子跟进厨房,村妇家没有挂面也没有方便面,她不嫌麻烦,现和面、擀面。见了这状况,那两个女子立即说:“这么脏,我们怎么吃?”这时有车来接,木华和一群人先走。当晚众人汇合后,木华特意问过,给钱没有,有人说给了,有人说没有给。至于面条吃了没有,也是两个答案:吃了;没吃。木华感叹:现在竟还有这样纯朴善良的妇人。我则想到了我们走山时遇到的那些人,他们的笑容,以及他们的善良。古道热肠或许永远不会是最后的,只要我们这些时常说人心不古的人,没有浇冷水给他们的热心热肠。   离开城市的尘埃与喧嚣,走入山林,看到的不仅仅是满山的青翠和遍野的花朵,还有那些纯净的美好,它们在山林里勃勃生长。   就如这一刻,我们穿过一座村庄,田地边堆有许多植株,已晒得半干,一个个红薯样的东西裸露在外,大家猜测是什么。我摘一个掰开,看到里面微黄的果肉,试着咬一口,满口清甜:“雪莲果!”陆顺打趣:“真可怜,捡路边的垃圾吃。”我分辩:“不是垃圾,他们是堆在这里的。”“不要了的就是垃圾。”我们一路说笑着往前走,走过一位在田地里劳作的农人身前时,他递了一个雪莲果过来:“吃这个。”陆顺接过来,我们道谢后离开。陆顺说:“我看见他刚才就刨了出来,一直拿在手上,等我们走过来。”我有几分遗憾:“应该为他照张像。”纵算下次我们还要经过这里,可能不会再见到他,纵算见到,也可能不会认出他。令我感动的,当然不是这个雪莲果,而是他看到了我找雪莲果吃,听到了同伴对我的打趣,特意刨了一个大的、新鲜的等在田地里给我们。这份细致与这份善良让我感动。   返程时,我们再一次到水箐坐车,路边那位老者不在,房门紧锁。上一次我们来到水箐,正逢大雨,众人挤进他的小屋里避雨,雨停后才出来,他把桌子移出屋外吃晚饭,招呼我们:“来,一起吃。”我们凑过去看一看,瓜瓜豆豆煮得特别好看,引人垂涎,还是道谢后便去路边等车。这一次老者不在的路口就显得寂寥,连路边嬉戏的小狗都不见身影。   坐在车里回城的时候,我再一次见到玉米地。玉米们正在夕阳中伸展着枝叶,离得远了,无法看清它们的花蕊,也就无从看清,它们那精细的美丽。玉米花,是千百次遇见也要错过的花朵,这一天,我终于看清楚了它。它就像我们相遇过的善良的人,没有走近,以为古道热肠只是一个传说,哪怕一千次的相遇,也感受不到质朴和热诚的存在。我们不知道,古道热肠并没有消失,它就像玉米的花,不起眼,不芬芳,要感受到它们,得在这个形色匆匆、席不瑕暖的路途中略作停留,仰起头或俯下身来。只是,有的遇见,应该从来不曾发生,比如那位煮面条的农妇和那两个胃疼的女子。   车过一个村子,我转过头去,看看那位为我们找凳子的老妇有没有坐在老屋前。屋门敞开,但她不在。我还是指着那间房屋说:“上一次,我们就在这里等车。”立即有人附和:“是的是的!”是的,虽然只是几个凳子,但那样的场景,在我的记忆里是美好并温暖的,或许善良本来就不需要美丽的花冠,因为它们是玉米花。 在我不喜欢玉米须的那些日子里,有件事我没有弄明白:一缕玉米花丝长成一粒玉米,当玉米一粒一粒饱满成形,它已老成胡须的模样,却依旧让许多人钟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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