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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乡土怀旧系列之八:白面馍馍的记忆

2021-12-23叙事散文于文华
◆乡土怀旧系列之八:白面馍馍的记忆文/于文华能够天天吃上芳香、甜美、柔软、好看的白面馍馍,该是一件怎样值得喜悦的事?几十年前,在贫穷乡村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家里来远方亲戚做一顿肉饭实在,比低头走路猛然捡到5分钱神气,比过年时穿一身新衣服惬……
   ◆乡土怀旧系列之八:白面馍馍的记忆

            文/于文华
 
  能够天天吃上芳香、甜美、柔软、好看的白面馍馍,该是一件怎样值得喜悦的事?几十年前,在贫穷乡村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比家里来远方亲戚做一顿肉饭实在,比低头走路猛然捡到5分钱神气,比过年时穿一身新衣服惬意。那是一种不敢奢望不太理智的“异想天开”,但现在却完完全全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平常的无法再平常的事情。如今的年轻人一般会嗤之以鼻、不屑一顾的,这是他们没有经历那种饥饿岁月的磨折,没有饱尝粮食紧张的考验。

  那些年,天天随意吃上雪白雪白酥软的馍馍,是人生中最幸福、最渴盼、最神往的。为了把不是日子的日子过的有滋有味,把清汤寡水的岁月尽可能绵延成为梦想的目标,人们从不吝惜汗水,天天忙的汗流浃背,甚至经常在晚上挑灯夜战,但理想与现实常常不能碰面,好像是两股道上的马车,个走个的路,谁也无法妥协。不要说白面的,就是磨坊里磨得和麸子差不多的黑面馍馍,对饥肠辘辘的肠胃,也是一件很大的安慰。和杂面、黑面一起蒸几个白面的,是给家里生病的老人和从乳头上揪下来的孩子哄嘴吃。为了防止大点的孩子偷吃,我家的白面馍馍,被奶奶专门锁在一个小木箱里,平时谁都无从晓得。但这样做不利于保存,不几天就会长出毛来,人的嘴里咽不上的美食,搁坏了岂不可惜,叫人心疼。聪明的农民就想了一个办法,从房梁上吊一个竹筐,馍馍陈放在四面透风的筐里,上面有盖,有人起了一个动听的名字,叫做“气死猫”——意为猫儿只能干着急,无法下牙爪,爬不上去,即或上去又掀不开筐盖,只能干瞪眼。我们生病了,奶奶把干干的馍馍小心地掰成小块,放点盐末,倒入开水,小口慢慢喂着吃,病好像也减弱了不少。一口馍,一口开水,被奶奶或者妈妈喂上一顿白面馍馍,不一时就会和好如初,蹦蹦跳跳地去和小伙伴们疯跑开来。要是糖开水效果就更佳。那种美好的感觉是一种诱惑,一种甜美生活的前景招引着我们幼小而稚嫩的心灵,使我们知道:日子有好有坏。而有谁不渴盼过那种像白糖般甜蜜、像白面馍馍好吃的日子!而随着阅历的增长和生活阅历的拓展,我更知道只有心中揣着美好的梦想,前行的脚步才会有力、稳健!   农村的馍馍一般用酵母,一种用叫“酵头子” 和面细细揉了,做成发面。然后把发好的面揉成块状,加入温水,取些面,巧妇在案板前反复揉,摊开,再揉和到一起。面是一样的面,水也一样的来自同一个沟渠和水库,但蒸出来的馍馍却完全不一样。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味道,而且一旦形成就绝然难以更改。关键就在于揉的技巧和酵母及掺面的迟早、多少。好的馍馍即或是晒的干干的,开水一泡,也会渐渐化开,就像棉花一样松散开来,吃到嘴里满口生香。

  我小时候很听话、不淘气,长的乖巧,说话慢条斯理、细声细气,是奶奶最忠实的“跟屁虫”——她常常在她小小的“百宝箱”中摸出一个核桃、两个枣儿,或者半块饼干、几粒小如豆状的糖粒儿。免不了在喂弟妹时,也顺便喂一口白面馍馍给一脸馋相的我。家里弟妹多。我是老大,理应让着幼小的他们,但我嘴太刁,黑的不能再黑的面做成的馍, 我是“浅尝辄止”,害得母亲做饭时,给劳苦功高的父亲和我单独下面,蒸馍馍时,也顺便蒸几个白面的。乡村的日子,苦也罢,累也罢,好也罢,赖也罢,都得按部就班往前走。有白面馍馍吃,最好!没有白面的,黑面的,杂面的,甚至炒面,也照样过,只要能够填饱肚子就成。但人的内心深处,在灵魂的底层里,谁不愿意过的好点,不想着一辈更比一辈强。那时过年过节,上面常常提倡过革命化的春节,谁家吃粮都紧张,过年只蒸几个充面子的馍。在旧时的乡村,能够随意吃上馍馍的家庭,必定是殷实富足之家,必定是男人勤劳、女人持家,日子过的红红火火,家道兴旺的好人家。而有白面馍馍吃的日子,就一定是甜美充实、惬意而愉悦的日子;天天能够吃上来自麦子做成的白面馍馍,才能切切实实咀嚼到麦子的质朴无华!   一个乡村就是同一条根系上生长发育、繁衍生息的树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乡村里一家办喜事,全村子里的男女老少都兴高采烈。村子里德高望重的老人去世了,全村子的人都面含悲戚,无限悲痛。谁家有难,谁对会伸出救援之手,没有谁号召和发动,好像谁都是自觉自愿发自内心的。而在城里,人们都是陌生的,我看见一部电视短片,反映一个老人突然晕倒在人行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的街道,谁都脚步匆匆走过,好像司空见惯了麻木不仁,好像是谁有意设的“局”和“套”,人人都小心谨慎地走过。而在乡村,这样的事情谁遇见都会赶紧上前询问,拉人一把。就是看见谁家走失的一头小猪、一条狗甚至一只小鸡都要设法送回。我一直在寻找:乡情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愫呢?是过年时人人洋溢的张张笑脸,似乎有些太浓;还是乡下的亲戚千辛万苦淘洗了麦子,推碾了细细的面粉,用力反复搓揉,再经过炉火与蒸汽的加工,送往城里人的餐桌和冰箱的白面馍馍,好像又有些淡薄。   北方的乡村,走不出麦子的滋润与深情呵护;北方的家园,离不开庄稼的悉心喂养与风雨锻打;北方的人们,逃不脱白面馍馍的忧伤回味与美好回忆!   日子年复一年匆匆过。麦黄麦绿,雁来雁往,乡亲们苦苦把挣的日子终于有了甜美的结果。承包责任制实行后,激发了压抑许久农民的生产积极性,家里的粮仓第一次满满当当的,感觉特棒!记得那年收割完毕,母亲迫不及待先捶了几升麦子,好好磨了面,蒸了一幅新盘——敬献给土地爷,也慰劳多年未曾放开肚皮吃白面馍馍的肠胃。那一年的春节,家家户户蒸了好几锅馍馍。全是白面的,乡亲们乐呵呵地开心笑着。蒸好了,盛放在大缸里、案板上,甚至堆放在炕上,看看都是一种欣慰和感激,一种苦尽甜来的涌动和热望。家家户户提着篮子或者包包,走亲访友,互相拜访和探视。乡村道路上,全是提馍馍的人流,一股亲情在荡漾、在流泻,而各家各户馍馍大走访的结果是:年终于在馍馍的相互走动中再次走向远方。现在过年乡里人的礼当也“与时俱进”,提牛奶、饮料、挂面,自家产的黄瓜、人参果等新鲜时令蔬菜。但从不媚俗、毫无奴性,生性率直,品质憨厚的麦子,滋润着我的乡亲具有宽厚待人的品性:大凡客人进门,无论亲疏,无论认识与否,都会先端来一杯热乎乎冒着热气的茶水,然后是或蒸好的馍馍(或是黄皮的或是胡麻卷的或是香斗卷的或是烙的锅盔)。吃与不吃是你的事情,但端与不端却表现出一个人家的家风与基本礼节。即或家里没有现成的,或者蒸的馍馍端不到人面前,主人也要千方百计从邻居家借来几个装门面。无怪乎乡村人到城里作客,看见只上茶水不见馍馍,感觉不大对劲。其实这就反映出乡村人的厚道朴实,城里人的机敏灵巧。

  西北乡俗是乡村红白喜事随礼 ,也基本上是馍馍。而主人一般要回两个馍馍,算是答谢也是给老人与小孩一点吃的。在粮食紧张的年代,人也讲究面子和礼数。就是再紧张、再困难,砸锅买铁也要还人情份子。返还的两个馍馍,对于一个贫穷的家庭,那可是小孩几天的吃食。乡村人吃馍馍,一般要双手承接着,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地咀嚼,生怕遗漏在外边。有篇《吃馍》的文章这样写到:“馍是放了几天的凉馍,捧在双手中间,如一样圣物,如一次礼拜。吃上一口,整个口腔动着,整个脸部的肌肉也随之动着。那专注和投入的表情,只有在专心致志吃馍时才能体会到。吃完一个馍,将手心里掉落的馍,再小心地放入嘴里。”    后来去兰州上学,有些同学把吃剩下的馍馍,甚至完整的囫囵的馍馍,都毫不可惜地随手扔进垃圾桶里面,看着叫人非常可惜。来自农村,从小养成的不浪费一点粮食的习惯,叫我就是剩余的半个馍馍,也带回宿舍,肚子饿时顺便吃完。前几天,我母亲特意蒸了一锅馍馍,给城里的我送来——也带来了久违的乡情,带来了家乡麦子的芳香气息,带来了故土深厚绵延的情感,让我夜不能寐,产生了春水般的涟漪。   吃麦子长大对麦子情有独钟,嚼着麦子精华白面馍馍芳香成人的我始终认为:乡情是乡村安身立命的法宝,而松软朴质的白面馍馍喂养的乡村,一定是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宁静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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