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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在高山,和一朵花相遇

2021-12-23抒情散文文珺
在海拔4200米地方,看到了一丛花。这一丛花,开在一块巨大石崖上的缝隙里。上百朵蓝紫色的花,挤在一个花盘上。在烈烈的寒风里,抖动着。花朵五瓣,片片都呈倒卵形。花蕊上,又开出无数米粒一样大小的花朵,在冷冷的空气里,淡然地开着。一同登山的几十个……
  在海拔4200米地方,看到了一丛花。
  这一丛花,开在一块巨大石崖上的缝隙里。上百朵蓝紫色的花,挤在一个花盘上。在烈烈的寒风里,抖动着。花朵五瓣,片片都呈倒卵形。花蕊上,又开出无数米粒一样大小的花朵,在冷冷的空气里,淡然地开着。
  一同登山的几十个人,都说不出它的名字。有人叫它高山雪绒蒿,是一种在高原高寒地带常见的花。因为此时,我们正站在海拔4200米的马牙雪山半山腰里。从此处仰望,平日里高不可触的雪山,已近在脚下了。沿途,我们已遇到了好几种花。年龄较长的飞翔大哥,一边走,一边给我们介绍。那蓝色像小喇叭的,叫龙胆花;火红的,是杜鹃花;金色的,是羊羔花;但这种花,谁也没有见过。
  当时,我已经没有气力去认它了。在海拔4200米的半山腰里,严重的缺氧,已让自己有点神志不清了。头在轰轰地炸响,眼球像要憋出一样的痛疼。脚下,已沉重的如同坠了一块千斤的大石头。
  我一屁股坐在一块平地上,再也不想站起来了。
  他们都抢着和那花拍照。不过,由于缺氧,每个人的脸色都看起来基本上是青紫色的。那块大石崖,是黄褐色的。背后的天空,由于马上要下雨了,是灰色的。马牙雪山上的石头,嶙峋而高耸。有的有雪覆盖着,有的裸露着。一切的一切,都让人感觉走到了另一个奇怪世界。而独有那一丛花,静静地妖娆着,散发着某种谁也闻不到的香味。任凭人们在它的身边骚首,评说。
  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气力,我撑着酸胀的腿站了起来,走到那丛花的身边去细看。
  在这巨大的石崖面前,它真的是太渺小了。它的根,从石崖的缝隙里伸了出来。长出了灰白呈绿色的叶子。叶片不是很大,却很婉约。不是那种简单的心形或是椭圆形,而是呈三角状卵形。叶子很多,密密地挤在一起,很团结地扒住石崖。生长在高山上的植物,天然有着应对严酷的能力。都能深深地把根扎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拼命地吸取着养分,让自己生存下去。
  我们的目的,是要去朝拜那距山顶只有一步之遥的一个天然湖泊——上掌池。听说它是马牙雪山上一个神秘的高山堰塞湖泊,由于人迹罕止,所以有许多美丽的传说。
  一部分人已经爬过那座山了,他们在身影在陡峭的石崖间若隐若现。而我,仰望着他们,却再也没有要爬上去勇气了。
  山顶的风很大,即使裹着厚厚的面巾,还感觉到丝丝的烈风渗到脸上的寒意。过了一会儿,身上的汗也渐渐地干了。同时,就觉得冷起来。我和另一个年龄较大的女子,缩着身子,蹴在那块石崖下。头顶上,那丛花静静地看着我们。
  山顶上,传来了他们的高呼声,他们已看到了湖泊。
  忽然惭愧起来。我这个人,不是一个特别的有毅力的人。许多的事情,做着做着,就放弃了。总是要给自己找各种借口,不去克服,不去努力。所以,一生碌碌无为,平庸而平凡。就像今天,都是一样的登山者,也都有一样因缺氧而引起的种种不适。但他们,仅仅是停了一下脚步,就又向前走了。而我,给自己找一个一不是理由的理由,就停下来了。
  又抬头去看那丛花。忽然在它的静默里读到了一丝嘲讽,一丝力量,或是一丝鼓励。人,有时狂妄地说自己是自然界最伟大的物种,觉得有无限的超越自然的能力。但在一朵花的面前,我忽然低到了尘埃里。
  你看它,俏丽的身姿,娇艳的面容。在这气候严酷的高山之颠,静静地开着,香着,美着。而我,仅仅因为一点的不适,就轻易地放弃了自己的目标。
  领队在山顶上使劲地给我们招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顺着那陡峭的石崖爬去。
  直线一百米的路,若是平常,四五分钟就到了。但在这海拔4200米的地方,每行走一步,都要付出很大的努力。刚刚松懈下来的小腿,又紧张地抖了起来。脚下,一块一块的石头,在不停地向下滚落。光滑的石崖,没有任何的地方可以抓手。偶然露出的几根草,短的根本没有法子牵住。
  石崖那边,队友们开心的大笑声,从空中传来。一只老鹰,缓缓地在石崖的上空盘旋着。它用它睿智而又敏捷的目光,俯视着在山顶上忙碌的我们。
  感觉自己的呼吸又一次的急促起来。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一样的闷痛。山顶上,乌云又一次的聚集起来。风,也越来越大了。几滴雨,已打在了脚下的石崖上。
  我回过头去寻找那丛花。它在距我脚下几十米的地方,轻轻地摆动着花瓣,远远地看着我,我暗暗地给自己鼓了一口气。
  终于爬上了山顶,看到了那面圣湖。
  此时,翻转的乌云已散去了。天空,露出了一角让人心醉的绽蓝。淡绿色的湖水,静静地贮在群山的怀抱之中。四面的山,都把它们的影子投到湖泊里。雪鸡和白牦牛,迈着悠闲的步子,来湖里吃水。洁白的哈达,在湖边的巨石上飘场。几个女子,把手里的风马撒到了湖面上。
  尽管,四面山上的滑落的石块已把湖泊的一半堵塞了。但它的神秘或是神奇,还是令我们无比的震撼。看不到湖的水源来自于哪里。听说,湖在这里已存在了上千年了。以前,它的面积很大。但现在,只在上百平方米了。也听说,它是神仙讲经说法的地方。但不知,身为凡夫俗子的我们,能从这里领略到什么。
  沿着湖泊走了一圈,最后在一块巨石的旁边我深深地拜了下去。人,应该时刻对大自然有敬畏之心。几乎同时,在一个石崖边,我又看到了那种花。它静静地望着我,一时之间,它让我懂了许多。
  晚上回来,许多人都在聊天的群里提到了那种花。有人说它叫风铃草,有人说它叫勿忘我,还有人说它叫蓝色妖姬。我上网搜查,最后在野生花卉网里找到了它的图片。细细地看了一下,它叫拟耧斗菜。这个名字,令我大所失望。原以为,生长在高山之颠的花草,一定会有一个令人十分惊异的名字。比如雪莲花,比如杜鹃花啥得。但这名字,太俗气,太草根了。就像在老家的田野里开得最早的那种花,本以为它有一个惊骇俗世的名字,但人们却淡淡地叫它后娘花,还让孩子们灭视它。而这个拟耧斗菜呢,这么普通的名字,却在气候这么恶劣的地方开得生机勃勃。
  那么它孤独吗。山之颠,又有谁曾以关注它,赞美过它呢。它只不过是做了一朵花应该做的事情而已。静静地开,静静地落。我想,它的内心一定是丰盈的。它的淡定的笑容,它的异样的美丽,它面对风霜雨雪的从容和坚强,不是尘世的人们轻易能做到的。
  又想起了那丛花的样子。蓝紫色的花瓣,高原的色彩。在石崖上轻轻地摆动着,默默地看着气喘吁吁望着想征服高山的我们。人,由于寂寞而渴望爱情。由于孤独而渴望伴侣。在喧嚣之中,渴望安静。在寂静之中,又觉得无聊。而一朵花呢,它默默地开在高山顶上,有着寂寞,有孤独吗。不知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一个女人,一辈子一定要完成一次独自的旅行。在旅行中,学会自己思考,学会处理问题。学会面对孤独和冷清,学会坚强与独立。只有那样,才能在一生的途中,面对人生的种种不测能够做到淡然和自若。就像那朵花一样,你来或是不来,都淡淡地开。你走或是不走,都静静地笑。因为,在它的心里,已与最好的自己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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