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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陵纪行之】朝圣二酉山

2021-12-23叙事散文澧水寒儒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5 编辑

【 沅陵纪行之】朝圣二酉山 行走去二酉山的路上,我想,若畅谈华夏五千年史时,炎黄子孙必须感谢两个人,一是……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1:25 编辑 <br /><br /> 【 沅陵纪行之】朝圣二酉山 行走去二酉山的路上,我想,若畅谈华夏五千年史时,炎黄子孙必须感谢两个人,一是仓颉,二是伏胜。若于二酉山而言,还有一个善卷。这些,岁月不能尘封,时间不能收割。
二酉藏书洞
酉水与酉溪汇合处,有一状似蒙古包的山,名曰二酉山,背靠青龙山,左对蟠龙山,右伴鳄龙山,三水环绕,三山拱卫,极具王者霸气、仙家神韵。矗立码头,远望,山顶穹隆,状若华盖,水绕绝壁,如圆似柱,云烟氤氲。而半山腰有一身着朱红、飞檐翘角的亭台楼阁雄踞,引人瞩目。于是,满怀虔诚,期待与圣贤对语。渡水,江水缥碧。须臾,即至。
山脚下,左边的一排现代建筑站立在略显促狭的发蒙广场上,并不能吸引我的目光,倒是一处名为发蒙泉的石碣,引得我驻足。据说,准备读书的小孩,于此饮发蒙泉,智慧之门就会洞开。还有,黄永玉亲笔书写的“二酉山”笔力雄健,古味盎然。右行,便是高大的石牌坊,高大恢宏。仅那“学富五车,书通二酉”的隶书对联,将我引向了一个深度的感性叙事空间。
进入,向上的是345级藏书大道,隐喻勾三股四弦五之意。踏着一级级石质台阶,愈是向上,愈是难走。两边树木苍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又似乎是沉积千年的书香,吸入,可以忘记辛苦与劳累。行走的人,没有抱怨和气馁。大概是心中的那份虔诚之心感染了自己。一步一步向上,转过身来,台阶被征服在脚下。近了,书天门快到了。仰望,那行书字体的书天门匾额,鎏金的黄,透露着一种富贵高古的韵致。左右扫视,那副“青云直上,黄卷横开”的对联,自觉将人引向意境深邃的境界。
于书天门的楼阁上小憩。左上,小径虽如羊肠,但并不危险。俯视,也不见甚高。酉水悠悠,清风徐徐。于千仞绝壁的栈道之上蛇行,见得一岩石层层叠叠,高大,厚实,宛如一本本堆放的书本,颇为形象,石碑提示说是万卷岩。想来,读书破万卷的俗语,大约是出于此吧。
转身,便来到古藏书处,亦即千古传颂的中华文明薪火相传的“二酉藏书洞”。看着那苍劲有力的大楷,有点觊觎古人的笔力,据说,这是清光绪十六年(1890年)二月,原京师大学堂总监督、湖南学政张亨嘉到二酉洞祭拜先贤,挥笔题写的。
弧形的洞内,伏胜端坐,目光坚定,美髯飘飘。一身黄金般的黄,显得格外突出。他的周围堆满了后人仿制的竹简。藏书洞高2约米,宽约3米,洞内面积约100平方米。厅内有两块岩石,一块矩形石台,相传是伏胜当年用作读书的简易书桌。另一块岩石是自生的,形如菩萨,人称菩萨岩,上面凹凸不平,似若干小尊佛刻。洞厅后壁,又有一个小洞,人要伏下身子才能钻进去,深不可测。
洞前的香炉内,遗留着大量被点燃的香烛、焚烧的纸钱灰烬。显然很多人前来拜谒过。鼻翼翕动着香烛和书香的味道,觉得伏胜接受人间香火,是当之无愧的。
悉心听着导游关于二酉藏书的简介。导游说,秦始皇统一中国后,于公元前213年,采纳丞相李斯的建议,焚烧秦记以外的列国史记,凡博士官以外所藏《诗》、《书》、《百家语》也在焚烧之列。有敢谈论《诗》、《书》者弃市,以古非今者灭族,官吏知情不举者同罪,令下三十日不烧者判黥刑。一时之间,全国上下浓烟滚滚,秦前文化面临绝灭。这时,朝廷博士官著名儒生伏胜,冒着诛灭九族的危险,将两千卷书简运出咸阳,取道终南山,进汉水,入长江,再从洞庭走沅水逆流而上,历尽千辛万苦、千难万险,终于将船停靠在二酉山下,藏于二酉洞中。《荆州记》:“小酉山石穴中有书千卷,相传避秦人所藏。”足见所言非虚。直到秦朝灭亡,伏胜才将全部藏书启出献汉。汉高祖刘邦在获得伏胜所献大量秦前书简时大喜,将二酉藏书洞封为“文化圣洞”,将二酉山立为“天下名山”,从此二酉山二酉洞就成为天下圣迹。
很欣赏伏胜的远见和弥天大勇,是他让中华文脉不致断裂,终将得以传承,也使得泱泱中华再现文明之光。伫立于二酉洞前,遥想着当年伏胜冒着焚书坑儒的硝烟与血腥,一路上风餐露宿、担惊受怕,甚至经受住重重追杀的场面,肃然起敬。伏胜的那一份坚定与执著,足以光耀千古。
伏胜拯救了中华文明,他成为了历史与文化的一部分。时间不能消弭,有文人墨客为证。东汉末年的著名古文经学家司马徽曾在二酉山隐居,人称“水镜”先生。唐代大诗人李白送好友诗人王昌龄左迁龙标尉来到二酉山,告别时赋诗《送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杨花落尽子规啼,闻道龙标过五溪,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相赠。唐代诗人刘禹锡被贬郎洲,曾溯沅水而上到达二酉山朝拜,写下《咏伏生》诗一首:“京宅紫宫巷,飞车若云游。峨峨舆篷内,卷卷百家书。字字准宣尼,步步拟相如。皓天舒荆楚,灵景照神州。”宋朝大书法家、诗人黄庭坚道经辰州,朝拜二酉山,也留下朝拜二酉山诗:“巴山楚水五溪蛮,二酉波横绕龙蟠,古洞寻书探奇字,思怀空吟三千年。” 后来者,不枚胜举。
看着那一块块镌刻着历代诗人诗词的石碑,思想之翼再度飞翔。文化的传承,足以启示和激励后人,而担当者则令人敬仰。不少人不远千里来此拜谒,喝聪明泉,希望能获得大德庇佑,从此以书为媒,遨游书海。
问道仰止亭 虽然二酉寨在前,但我固执地以为,须先叙说善卷。
善卷,何许人也?中华文明的初创时期,一位与尧舜齐名的先贤名叫善卷的人,就来到这二酉山隐居于此二酉洞,在这里传授《龙书》以德化万物。相传《龙书》为伏羲氏所创。《龙书》是集占卜、礼仪、数算、历法、铸铜、制作、农耕、渔猎、桑织、苞厨以及文学音律的百科传书,而善卷独得《龙书》之道,被认为是尧舜时代最有学问的人。
善卷学识广博、品德高尚。帝尧南巡特地来枉渚(今常德)拜他为师,向善卷请教治理三苗之策,终成至圣贤君(《吕氏春秋·下贤》)。尧死后传位于舜,舜驾临二酉山拜访智者善卷,“欲以天下让善卷”,而善卷坚辞不受,说:“余立于宇宙之中,冬日衣皮毛,夏日衣葛絺,春耕种形足以劳动,秋收敛身足以休食;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逍遥于天地之间而心意自得。言何以天下为哉!”(《庄子·让王》)善卷不为功名所惑,矢志以《龙书》德化生民。经善卷的施教和开化,五溪子民才逐渐摆脱愚蛮,最终由“八蛮峒口”归入尧、舜王化文明的主流。
出二酉洞,南折,向上,过二酉寨。一路古木苍苍,树林阴翳,鸟鸣啁啾,孕育着一派仙气。惬意已极,然朝圣之心愈烈。前行至二酉湖,再上999级台阶。类似于张家界天门山的天梯,行走于上,脚板与膝盖似乎无法胜任,疼痛不已,身体已经做出反抗。但是,还得坚持,为了幽古,为了拜谒。
999级台阶终了。望见一小山丘,即为善卷墓。善卷在此教化民众八十而终,人们感其恩泽,将他厚葬于二酉山顶。墓后侧西溪边有一块平台,与一巨石中隔约有一米宽的缝隙,深不可测。相传当年善卷就立于这块岩石之上,隔着这一线深渊,为对面平台上的听众传授知识,讲演《龙书》之道,此石被称之为“教化岩”。自古以来,这块巨岩一直都被视为灵验的神圣之物。
懿德长存。被人们谓之德圣的善卷,就于此山巅静卧着。他以他的灵魂飘荡于他挚爱的酉水之地,风过,树叶摩挲,喁喁而语,似乎语重心长的低语,难道还是他,还在教化着世人?
继续向前。少许,达山顶。山顶面积不大,是由三个连着的小山峰组成。山道弯曲,林荫蔽日,山境幽异,云雾飘渺,凉风习习,时值盛夏,却无暑热之感。遍山苍松在风的吹拂下,松涛阵阵,悦耳动听,伴随着虫鸣鸟叫,一切是那样和谐,恍若天籁。凝视山顶善卷堂的遗址和横躺在遗址旁杂草丛中的“二酉名山”残碑,引人无限感怀。古来圣贤皆寂寞,似乎概莫能外。遗址上长满了杂草小树,满地堆残砖碎瓦,堂址面积不大,只是纪念意义重大。古今如此。
北宋大中祥符(公元1008—1016)年间,辰州通判欧阳陟,有感于善卷对辰州百姓的教化功德,上书朝廷说:“善卷有功于民,应予祠祀,以示崇德报功之意。”真宗皇帝赵恒收到欧阳陟的奏折,即着令辰州府在二酉山为善卷建祠堂,修亭阁,封大墓。并且为祠堂外的亭阁钦定亭名为“仰止亭”,取“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之意。善卷堂就建在中间的小山峰顶平台上,东面几米处就是百余米高的绝壁,常有山鹰在此展翅飞翔,更显山之伟,壁之高。北宋仁宗时期道教盛行,此时,善卷已被册封为“道德天尊”。
善卷堂后来遭遇天火,不复存在。据介绍,善卷堂如今正在修复还原之中,不久就会出现在大众的视野,成为我们怀古和心灵栖息的场所。
仰止亭,现在已经还原,两层。第一层关于善卷的故事,如拜师图、献策图、禅让图、追贤图、教化图、传艺图、敕建图,或镌刻,或以图画展览。二层是善卷塑像。于善卷雕塑前,礼拜,观瞻。善卷目光深邃,身着粗衣,左手携葫芦,右手拄拐杖,一派上古圣人风范。我的内心被强烈震撼。
望着这数千年前的智者圣人,心头的敬慕之意油然而生。真想穿越时空,聆听这位德圣的谆谆教诲,使我这个随波逐流的人,也不致在喧嚣的物质时代迷失自我。 景仰二酉寨
顺着999级朝圣台阶而下。台阶两边,松树,杉树,芦苇,野草,低矮的灌木,一齐在风中起舞,凉风阵阵。时间紧迫,美景不能一一尽揽,幽古也不可处处触发。稍有遗憾。妙华书院,与翠山书院未能造访。
向下,到二酉寨。二酉寨子很有一些特色,属土家旱地吊脚楼式和双手推车式的木房。寨子后面山上是成片板栗树,房前屋后,间或有一些桃、李、柿等果树。寨子里鸡犬相闻,一切都是那么自然贴切,抵达,恍如进入了“世外桃源”。二酉寨散淡地居住着本地土著居民,据说,又说有伏胜的后人居住于此。尽管现代潮流是那么的汹涌,但他们之中还是有不少人能站在名利之外,保持着独有的精神气节。这大概就是受益于德圣的教化吧。
二酉人家很是契合自然,与自然保持高度协调。午后的阳光静静地洒在村寨的土地上、池塘中,安逸而祥和。七月的荷,一副羞赧的模样,那粉色与白色的荷花不经意静静地向你叙述心事,引得你诗兴大发,或即兴赋诗一首,或者直接引用,剽窃一回古人诗作聊以自慰。看着那些躺着的南瓜,站在藤下的冬瓜,迎着阳光的丝瓜,还有满眼翠绿的柿子,让你喜爱得要叫出声来。
鸡犬相闻间,炊烟把那轻松闲逸的时光点燃,我丝毫不会觉得在二酉山上,仅仅只是旅人。
二酉山寨的山民是饱受二圣教化濡养的。路过二酉寨陈家,见得大门上有一副对联,联云: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有一种近乎疼痛的震撼,在这个遍地功利化的今天,谁还会倔强地守着这一份精神追求和信念。
也许,文化渊源是成为二酉寨人自觉传承的基因,能自觉拒绝外物的不良诱惑。二酉山自被立为“天下名山”之后,二酉洞就成为天下圣迹,成为读书人毕生向往和追求的地方。历朝历代文人墨客前往二酉拜谒更是络绎不绝,留下了大量的诗词文章。朝廷也在山上先后建院立阁,修堂造亭,旺盛的文化香火一直延续了二千多年未曾中断过,并且每逢学生升学季节,山下方圆百里的土家、苗家男女总携带儿女爬二酉山,烧香以感沾二酉灵气,过发蒙节,启迪心智,从形式到内容,受到文化的濡养。这种文化底蕴,无疑是厚重的。
放眼四海,当弱势的底层不时泛起“读书无用论”的时候,二酉寨的人们却表述着这样一个震撼世人的事实:就是这么个不起眼的小寨子,连同山下的乌宿村(《庄子》中想象太阳(金乌)每日巡毕周天回来休息安眠的地方),从解放初期至今,共出了近百位专家教授高级工程师,遍及全国各地,山下的乌宿村也因此被称为“教授村”。二酉寨,仅仅在八十年代就出了近20多位大中专生,还有高级讲师、研究生、博士和教授。有道是:学富五车走四方,书通二酉行天下。连游人都发出“不到二酉山,枉为读书人”的感叹。能至此拜谒,幸甚。
更令人敬重的是,二酉寨和乌宿村已成为人文精神的光源。当地重教崇学的风气日渐浓厚,过发蒙节、喝聪明泉已成一种民俗。不少外地游客也慕名而来,拜伏胜,喝聪明泉,自觉接受文化的熏陶。自2004年起,沅陵县开始举办书香节,组织学子拜师启蒙,号召全民读书。如今,书香节已举办8届,淡淡书香,从二酉山飘得很远。
我想,尊师重教成为了身体力行,才会产生由内到外的力量,也才能产生从量变到质变的积聚过程。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纸上谈兵。想到时下处境有些不堪的老师,想到自己,有点顾影自怜。
厚重的二酉山,成为了沅陵这本书的一部分。沐浴着夕阳撒下的余晖,有一种直抵灵魂的温暖。莅临文化圣山,为古代圣贤的远见卓识和忘我精神所感染,置身于这山水交融、美不胜收的大自然之中,对二酉文化的深厚,惟有惊叹——二酉山不愧是道德之山、智慧之山。我想,一切都会随着时间的消逝而繁花落尽,满地苍凉,比如,繁华与名利,而惟有附着于文化之上的山川才能永久流传,荫庇后人,启示后人。[copyr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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