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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冬日素描

2021-12-23叙事散文于文华
冬日素描文/于文华山瘦了,水寒了,风料峭了,日与夜像弹簧一样,一头紧了,另一头无形之中松了许多——白昼一天天越来越短,夜却越来越骤长。“虫蚁纷纷藏身不见,物华收敛,山川萧索,仿佛一切都准备进入了冬眠”……没有了春夏的桃红柳绿衬托,也失却了秋……

冬日素描    文/于文华   山瘦了,水寒了,风料峭了,日与夜像弹簧一样,一头紧了,另一头无形之中松了许多——白昼一天天越来越短,夜却越来越骤长。
  “虫蚁纷纷藏身不见,物华收敛,山川萧索,仿佛一切都准备进入了冬眠”……没有了春夏的桃红柳绿衬托,也失却了秋天的瓜果花朵点缀,显得粗狂而厚重,唯有西北寒风里,冰天雪地里依然倔强挺立的冬麦,以鲜嫩鲜活的翠绿,给人一种妥帖安慰、一种精神慰藉。
  天却比夏秋高远了许多,也湛蓝了许多。峡谷里的风,颇具仙风道骨,知道如何拿捏、调度风力。紧一阵子,松一阵子;猛一阵子,轻一阵子;快一阵子,慢一阵子——让冬日人们的心情和生活,也跟着风的节奏而安排。紧了猛了快了,风就像刀子,切割着人和天地,世界就凄冷而寒彻。冷风刺骨,寒气逼人。倘若你穿得单薄走在街上,会觉得冷得周身哆嗦,冻得无处躲藏……而松了轻了慢了,风就柔和清爽,人们早晚就会按素常的安排:该跳舞的跳舞、耍剑的耍剑、舞扇的舞扇,丝毫不因冬的寒冷而停下追求生活质量的脚步。只是早晚天是黑的、风是冷的。尽管风在嚣张的呼啸,室内却暖和而温馨——乡村人家有熏熏炉火,城里则有暖汽供应。不像南方人,在干冷潮湿中熬过冬天。
  此时,河床干枯了,水库缺乏源源不断上游溪流的补充,早寡淡而浅浅的,无法蓄水——而这时地里不长庄稼与禾苗,就不再需要水的浇灌和滋润。湖里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天越冷,凝结的越厚。但泉眼附近的水,却始终清凌凌的,不会结冰——原来它们有活水流动,汩汩流淌的泉涌,虽小,却不枯不竭。
  朴实的乡村,过着简单而充实的日子,从不自暴自弃,没有虚伪,没有浮华,我行我素,自始至终保持自己独特的风格与气节。这时节,阳光无遮无拦朗照着天地间。早晚的刺骨寒风,一点点将柳树、白杨树残存的树叶吹落。地闲了,人却不闲着。昔日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早被扔进了往昔。那些年,一进入冬天,人们大多守在屋里,安贫乐道。如今,农闲的村子里,除了院落外蹲守的几个胖墩墩、瓷实实的圆麦垛,除了庄前屋后枯寂的树木,就是走出走进的孩童,以及陪伴他们的老人了——大多数的年轻力壮男女,20多到50多的人,都各自找门路与关系,到天南地北的地方打工赚钱,有的更是成双成对外出,有的修房,有的铺路,有的建桥,有的凿洞,有的盖楼,有的挖煤……不到腊月门,一般不会进家门。为了日子的丰盈,为了儿女的将来,更为了父母和自个儿的养老。一天价的日子里,太阳暖暖和和,辐照在人身上,无比温暖。感觉冬天的阳光真好!
  相比其他季节,冬,少了些浮华,多了份内敛;少了些狂热,多了份凝重;少了些喧嚣,多了份凄美;少了些热闹,多了份淡雅;少了些温暖,多了份凛冽;少了些浮躁,多了份纯净;少了些活力与生机,多了份宁静与思考;……
  东山坡上又圆又大、又亮又明的玉盘,慢慢升了上来。往上一点,就抖动一点。超凡脱俗、柔情似水的那轮月亮,晶莹、博大、圣洁、明亮,稳稳当当挂在山顶之上,据说是几百年未曾见过的超级大月亮,泻下无边无际水银般清澈的光辉,让夜空靓丽起来、妩媚起来,勾起人无穷无尽的思乡心绪。这月如同一面硕大无朋的梳妆巨镜,把我的心和这个世界都装了进去,让它们也清清亮亮、澄澄净净。
  万物由根生。植物有根。庄稼有根。风有根。人亦有根。从峡谷口吹过来的风,像个顽皮的孩童,不时摇一摇大地上孤零零站立着的树木与枯草——它们东摇西摆的模样,又像个醉汉似的。芨芨草叶子掉光了,露出光光硬硬的枝干。使出浑身的力气,也休想拔出一根——最好在秋天,根部双手用力,一根根拔。此时只能拿刀砍了。而用这样的芨芨,栽下的扫帚,好看是好看,但使起来不大顺手,且过几天,芨芨掉几根……不到三两个月扫帚上的芨芨就所剩无几了。而用有根芨芨栽好的扫帚,细心的农人会用好几年。人也一样,若失去了乡下父母,就像无根的浮萍一样,心中始终空落落的,无依无靠,无所依托。既没有了丝毫理由回家,也没有了借口踏进乡村半步。
  在河西,冬天把荒凉、寂寥、单调和萧条呈现给天地,也把真实和本色交还给自然。田野寂寥而宁静,简单而祥和,裸露着自己的胸膛和心坎,让人一览无余。一切由生机勃发变为萧条枯萎,由纷繁繁杂变得简洁概括。花落光了,草枯黄了,麦子收割了,玉米掰净了,土豆挖光了,连苜蓿、胡麻、黄豆和谷子都收拾完了,差不多的地块早被旋耕机犁的一犁头都不剩,在阳光下暴晒,在月光下休眠,在寒风与冬雪里打磨时光,静静等待春风的早日莅临。而有勤快的人家,利用沟渠里胡乱流淌的冬水,引到自家地里,早早抓紧灌了足足的水。待开冻前,再细细犁一遍,耙一遍,就可心满意足的渴待春播了。田埂,河边,道旁,山坡……几乎被风撕扯完所有叶子的树,肢体大多裸露着,被自然抽取了水分和枝叶,没精打采的样子,失去了生机与活力,但粗疏的线条,反倒显得简洁而庄重,活脱脱呈现出另一种原始的美。就像天地间张挂的一幅幅黑白素描画册,带给人一种自然、质朴的视觉享受。
  雪是冬的精灵。过些日子天阴了,寒流来了,雪也跟着来了。雪拉着风的手,时而疾,时而徐,时而缓在西北,倘缺失了雪的点缀与衬托,冬自会大打折扣,黯然失色,毫无半点特色,变得死寂。
  落雪的日子,天地一片洁净,一片跟着一片,一朵连着一朵,多像旧时的女儿出嫁,随着媒人的牵引,飘落到未知的人家,慢慢融入另外一种全新的生活。山山屲屲,沟沟岔岔,河川田野,树木房屋,高楼茅舍,城市乡村,将一切或浓或淡的景致装饰成为雪白。放眼四野,白白茫茫的山,白白茫茫的河,白白茫茫的村庄,白白茫茫的城市……所有的凹凸不平统统不见了踪影,银色晶莹的雪遮掩了所有芜秽和不洁,一切变得好看起来、美丽起来。前赴后继、争先恐后的雪,飞飞扬扬而来。看着玉树琼枝,银装素裹的一切,望着“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景色,人仿佛置身于玉砌粉堆的童话世界。莫名的想起童年,在暖暖和和的土炕上,听窗外风声呼啸,大雪飘飞,而一家人围拢在小小的铁制火焗旁,其乐融融,听切得薄薄土豆片被烤的滋滋作响,弟兄几个抢着争着的情景……天地苍茫,让人真切体会到世界的安静,乡村的淳朴,人性的美好,那时日子虽凄苦而贫穷,但感觉到亲情恣肆、自在踏实。如今,弟兄几个为生活奔波在外,小妹在酒泉打工,四弟在银川搞装修,三弟在北京漂泊,唯老父老母固守着老屋,一家人很难再团聚围拢在一起吃饭。
  时光清浅,岁月淡淡。雪不说话,内心却富饶而丰富,藏着那么多温情故事,藏着无数的感动与美好,等待人们用心用情体味揣摩。而雪终将化去,天晴好如初,人们又开始按部就班的过日子。
  “大自然倦了,俯首沉浸于美好冬日的梦境之中,为未来的复苏积蓄着力量……”西北的冬季是一个沉思的季节,一个孕育的季节,一个休养生息、养精蓄锐的季节。
  岁月一如河西走廊的雪花,一层层堆积起来,落了又化,化了又落,却始终历久弥新。
  而冬天终究会过去,就像我们身边形影不离的苦难和悲苦。雪也许看不见自己的明天,但它们会把飞扬飘舞的日子当做一生的慰藉,当做下一场风里坚守的理由,就这样在无始无终岁月年轮里,一次又一次飘拂。
  河西的冬天里,鲜花搜寻不着身影,绿叶藏匿不见,草木枯萎凋零……万物不再鲜活,唯耐寒的松柏,依旧以灰绿的色彩,和大地上挺拔的树木一道,倔强挺立,昭示生命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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