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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矿井深处

2021-12-23叙事散文河西村夫
矿井深处 梁正虎 矿井深处不是童话的诞生处,每一份力气,每一珠汗滴,甚至每一丝血迹,都来自生命内部的真实部分。在矿井深处,三片石头夹一片肉是真的,是贴切的,石片那彻骨的冰凉让你刻骨铭心,让你不寒而栗。你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踩实踏稳……

矿井深处 梁正虎 矿井深处不是童话的诞生处,每一份力气,每一珠汗滴,甚至每一丝血迹,都来自生命内部的真实部分。在矿井深处,三片石头夹一片肉是真的,是贴切的,石片那彻骨的冰凉让你刻骨铭心,让你不寒而栗。你就得一步一个脚印,踩实踏稳,来不得半点的投机与取巧。你要经受昏暗潮湿,并且时时刻刻面对死亡的侵扰,把煤一锨一锨地装上矿车,再用矿车运回地面。然后,这些煤源源不断地运往城镇乡村,成为温暖城镇与乡村的血液补充。
走进矿井深处需要从容平静。轰轰的爆炸声,头顶摇摇欲坠的石块,都会使你感到强烈的颤栗。然而,你不能萎缩,不能慌乱,你得端平那颗赤热的心,让它从容平静,瞅准你所干的活儿,不至于分心。
井下是不分白昼与黑夜的,永远的三班倒,周而复始,一刻也不停。时间就是金钱。
矿井深处,支撑井壁的都是木桩,散发出一种腐败的气味来,菌类在这儿恣意生长。井内最矮处大概只能匍匐而行,铁锨使不开,你只能去掉木把,人缩作一团,或者干脆躺下,拿着铁锨头,艰难地劳作。缺氧的空气流畅不通,煤尘罩住了劳作的人们,互相看不清楚,头顶的矿灯成了浑黄的圆晕。人们大口地喘气,煤尘无可阻挡地侵入你的肺腑,成为隐患,从此种下煤硒肺的病根。可想而知,那种艰难的劳作,需要付出多大的勇气与毅力啊!人们穿着一身单薄的衣裳穿越其中,汗水和黑色的煤融合在一起了,整个身体已和黑色的光芒掺和。那双转动的明亮的眼睛和两排白历历的牙齿分外地醒目,看上去都是些是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角色。试想,在城市学校里厌恶读书的矿工子弟们,如果他们看见父辈们如此劳作,他们会熟视无睹吗?如果他们的心灵能感到震撼,那么,他们的良心会完成一次嬗变。
矿井深处的煤是丰富的。走在煤巷里,几丈高的煤层贮藏在那儿,煤壁熠熠生辉,纯得没有一点儿渣子,这是矿藏啊,是财富,禁不住你就想去拥抱,或者就产生了这样的非分之想——如果在我家院子里该多好啊!矿井深处埋藏的不仅是矿藏,它还浸渍着苦难,有句老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曾目睹过一次次死亡的灾难。一天晚上,我正在酣睡,矿长推醒了我,说是井下出事了,叫我快快下井。我心里一惊,莫非是我的亲属?我感到一股寒气向我袭来。容不得多想,我草草穿了衣服,飞一般向井下跑去。出事者是一个挂车工,和我交接班。原来矿车跳了道,被矿车挤下了。矿车跳道是很正常的事。有几个人,可以直接把它抬上,一个人的时候,是抬不上的,一吨多重呢。这时候,就要用木板垫在矿车轮子下面,然后打信号铃,绞车慢慢启动,逐渐逐渐往轨道上拉。看样子,这位工友经验不足,将木板垫得太厚,绞车拉起来有些费劲,但只要略一紧离合,绞车的力量是很大的,矿车就嗖一下被拉出来,他又不知道躲避。结果呢,这位工友的头就被挤在矿车和柱子中间。周围无一个人,打信号铃又打不上。绞车工在远处,即看不见又听不见,他在凭感觉操作。就这样,这位工友就没了。人们七手八脚将他抬走,矿长安排我接工友的班。我手脚一起哆嗦,还接什么班呢。当我看到柱子上还粘有工友的头皮、头发,还有鲜血顺着柱子往下流的印迹,我的心都碎了,为了什么?为了什么啊?活人怎么就这么难呢?我知道他上有年迈的父母,下有年幼的孩子。我仿佛听见那撕心裂肺的哭喊,使人感到矿工的苦楚,不论是死去的还是活着的。他们仅仅是为财吗?也不全是,很简单,他们只为看似轻松的生活。
矿井深处不仅仅是一个方位名词,那里浸透着矿工的汗水和炽热的鲜血,那里没有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也没有减肥、高血脂等术语,八小时的超重体力活,有的是浑身的热汗,阵阵饥饿感和体力的不支。他们只为一个目标,那里埋藏着他们朴素的愿望——他们只不过是为了生活的更好点。他们因此付出了毕生的力气甚至年轻的生命,去拥抱那照亮寒冷与黑暗的光芒。这闪闪的光芒来自矿井深处,它常常灼痛我的视觉。
谁能够真正用一种平和谦卑的目光抵近他们诚实的劳动呢?然而,那些平凡而辛勤的矿工,他们用粗糙的大手谱写的是一支乡村宁静的晨曲,晨曲里有天空,还未隐去的星辰 、露珠、曙光和鸟鸣。
珍爱煤吧,当煤燃烧时 ,那希望的火焰,被燃烧的不仅仅是一种物质,它还带给我们一种向上的精神信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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