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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岁月款款中的味道(一)

2021-12-23叙事散文冷晰子
笔端将落时,味觉与嗅觉的意念先至,一碗水润清灵的米豆腐仿佛落在桌前,尚有稻米与青葱的香味儿。一缕一缕地钻入鼻翼。温暖的灯下,岁月款款。有多少年不曾吃过正宗的米豆腐了?今年春节回老家,跟小侄女说想吃米豆腐,小侄女说某家的米豆腐很好吃。去了,坐……

笔端将落时,味觉与嗅觉的意念先至,一碗水润清灵的米豆腐仿佛落在桌前,尚有稻米与青葱的香味儿。一缕一缕地钻入鼻翼。温暖的灯下,岁月款款。
有多少年不曾吃过正宗的米豆腐了?今年春节回老家,跟小侄女说想吃米豆腐,小侄女说某家的米豆腐很好吃。去了,坐下,满心期待之后,端上来的米豆腐却完全背弃了味蕾的初恋视觉的钟情。热热的,在黑色的箍着铁丝的砂锅里受气包一样委委屈屈地窝在一堆豆芽、青菜、火腿里, 完全不见水灵灵的招摇模样,入口,米豆腐的嫩嫩滑滑消失无踪,煮得老了,完全没有了谷物的清白清香,只有味精、酱油等等化学调料的味道。勉强吃完,失望而归。
回去的路上不肯相信地向小侄女求证:你说的就这家最好吃?小侄女答:不好吃吗?
我说:好吃。
食物的变异速度太快,小侄女的味蕾,从出生起,就已经淹没在火腿、肯德基、德克士、炸鸡柳等等的麻辣鲜香里,不知本味纯真。
做米豆腐,很费事。家里一般很少做,只馋了的时候,缠着娘做一回。对于制作的过程,虽看过娘做,到底笨拙,至今不明白,大约,跟做豆腐是一样的。只不过是原料上的差别:豆腐是黄豆做的,米豆腐是用大米做。乳白中有那么一点点浅浅的黄。入口细滑。
米豆腐做出来以后,不放调料,除了原料的本来味儿,尚有轻微的碱水味儿。不过,掺上调料以后的米豆腐,确是异常的可口。这调料,说讲究,也未必,都是农家寻常物,说不讲究,似乎也不对,须得真材实料,敷衍之物未必不能吃,只是味道大不同。盐汁,蒜汁,镇上的作坊里粮食酿的醋、酱油,自家炸的油辣子、园子里新摘的水绿绿的香葱、现切的鲜姜沫,周周全全。米豆腐做出来,是一整块圆柱体,放在专门制作米豆腐的带着小格子的板箱盖上,热乎乎颤巍巍的,弥漫着米香,吃的时候,切下一小块,摊放在手掌上,再用刀横切竖划地切成一厘米左右的细块,切好,放到一个小碗里,将调料全数放好,就可以吃了。吃米豆腐,不用勺,也不用筷子,而是用一个竹制的小叉子。轻轻戳起一小块,放进嘴里,酸酸辣辣的味道,瞬间俘虏了挑剔的舌尖。夏季一般会将米豆腐用特制的网线工具切成1厘米左右的正方体,放在盛满清凉井水的不锈钢盆里凉透了,想吃了,用漏勺舀上一碗,放上调料,清凉滑嫩润口,真正美味。
幼年,喜欢跟着娘去赶集。集上,有很多米豆腐摊,看摊位的是一位老阿婆或者大婶子,一方八仙桌上,嫩黄的米豆腐用瓷白的小碗盛了,洒上油绿的香葱,一小碗一小碗地列着阵,乍一打眼,似乎装了一个春天。调料就放在米豆腐旁边,谁买,在八仙桌旁的长条凳上坐下来,阿婆或婶子,才将各种调料浇上,再撒点芫荽。吃完了,客人才起身,递过钱去,转身融入集市的人群。摊位都是固定的,一来二去熟了,下一个集,也许他(她)还会到这个米豆腐摊前,吃上一小碗,吃完,抹抹嘴,说一声:“走啦”。阿婆大婶忙忙碌碌中不忘回头笑眯眯回应一声:哎,来啊。
每每和娘在集上,等娘卖完爹编的背篓或者家养的鸡蛋,娘牵着我的手,也到米粉摊前,各自要上一碗,吃了再走长长的山路回家。集上有大敞着门市的饭店,也有米粉摊,不过,都没有米豆腐便宜,米粉要两块钱一碗,米豆腐却只需要五角钱。好吃当饱又省钱,当然,这是十几年前的价格,和小侄女吃的米豆腐,每人十八元。若说论物价飞涨的速度,倒有算不得贵,只是,遗憾味道的变异。
随后,还吃了两处米豆腐,如今小小县城,为着清洁和管理方便的需求,大街上已经不能随意摆摊,米豆腐不得不登堂入室,许是店家自己觉得一碗小小米豆腐,如若还是当年粗麻衣裳的模样,怕有失自家品味,也亏心高出不少的价格,里面添加了不少东西:青椒肉丝,木耳肉丝、牛肉排骨臊子等等,香得过于浓郁了些,倒让浓妆艳抹掩了天生丽质。
和娘说起前年到镇上的一个摊位上吃过的米豆腐,小小刚够咂摸味儿的一碗,8元钱,当时觉得贵了些,因味道不差,竟有些怀念。
娘自然是懂我的,少小离家,多年在外,就恋着各色小食,娘上街买了些米豆腐,天气尚冷,娘用热水卤了,捞出来,仍旧家常香葱、蒜末、芫荽的做了几碗,小侄女说没有外面馆子里的好吃,我却吃得一脸幸福。
北方,是没有人卖米豆腐的,大约,我跟谁提起,也没有人知道是何物。只好缄口不言,将米豆腐的香,封存在记忆的角落,偶尔翻起,舔舔嘴唇,做一番孤独的念想。
可惜啊,不会吟诗做词,倘若会,该为米豆腐做首唐诗填阙宋词,不然,立个传。权且散笔以解此念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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