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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河那边

2020-12-14叙事散文亦非
河那边是连绵的青山,天气晴朗的早晨,河面上丝丝缕缕的雾气袅袅升起,从山脚缓缓飘游到山巅。河里的船只挂着白帆,在晨雾里行驶,若隐若现。喜欢坐在外公家的堂屋门坎上,看水、看雾、看船、看山。雾散了,山的轮廓清晰起来。河那边的表哥和他的妹妹,就住在
  河那边是连绵的青山,天气晴朗的早晨,河面上丝丝缕缕的雾气袅袅升起,从山脚缓缓飘游到山巅。河里的船只挂着白帆,在晨雾里行驶,若隐若现。
                 
  喜欢坐在外公家的堂屋门坎上,看水、看雾、看船、看山。雾散了,山的轮廓清晰起来。河那边的表哥和他的妹妹,就住在对面山上。
                 
  外公说,你河那边的表哥啊,一个人带着两个妹妹,要赚钱养家,要送妹妹念书,这个时候,只怕在山里砍了一担柴回来了。
                 
  表哥砍柴时,会顺便采些时鲜野果,拾些山货,抽个农闲的日子过河来,到城里卖了,换几个钱回去。每次来,表哥都会带一些山货给我们解馋。好多个冬天,外公家的房梁上总是挂着一网袋板栗。有一天,外公望着河那边说,你表哥要娶媳妇了。那一年,表哥十八岁。
                 
  表哥没过门的媳妇也是河那边的,住在山脚下的渡口边。娶亲那天,我们过河去喝喜酒,刚上岸,就听说新娘子跑了,是昨夜被河对面一个跑船的汉子带走的。
                 
  日头偏西时,新娘终于进了屋。这个新娘是由她的外婆作主顶替她的姐姐来的。我看着那个矮矮瘦瘦的身影,打着艳艳的红洋伞,扎着黄黄的羊角辫,默默地走了过来。她迈上台阶,迈过门前砰然响过之后残存的爆竹灰,在白发苍苍的外婆的携引下,踮起脚尖,迈过门坎,一步,就迈进了女人的一生。
                 
  喝过喜酒,天已经黑了。表哥坐在屋旁的竹林里,望着河的对岸。对面县城街道上的灯光,隔着一河流水,照亮了一些志向和一些憧憬。表哥一拳打歪了一根青竹,他说,我以后一定要到河那边去!
                 
  此刻,屋子里那个低眉垂首的新娘,她的眸子又注视着哪里呢?她一定也曾坐在娘家的渡口边,憧憬过自己心中的河那边。
                 
  隔河遥望的灯光,在表哥心灵的岁月里璀灿了好多年,等到妹妹们都长大了,表哥就循着那晚的灯光,来到了河这边。表哥带着他的妻儿,住在城郊破旧的居民楼里。当年的新娘仍然那么矮小,一双儿女却长得健康活泼。夜很深了,表哥仍然开着一辆慢慢游,穿行在小城的灯光中。有时候,表嫂为了让表哥歇一歇,就会抢着去驾车载客。表嫂驾车有些吃力,但是驱车向前的动力,除了车上的发动机,更多的,却是源于自己的心间。
                 
  然而,我没有想到,穿行在灯光中的表哥,又看到了更远更亮的灯。表哥买了一条货船,开始波里来浪里去,有时顺流直下,有时逆水行舟。春节前,表哥装了一船货运往外地,因为久旱未雨,江流干涸,船只行到资水下游,就触底阻滞不能前行了。二十多天,夫妇俩守在船上,晚上听风声,早起看云雾,不是情怀浪漫,是盼着早点下场淋漓大雨,好将这船货送了,赶回来与儿女一起团年。可是老天不遂人愿,这个年,终究还是在船上牵肠挂肚地想着儿女过的。
                 
  我问表哥,有雾的天气也要开船吗?
                 
  表哥说,船到了水里,就只有一条路走了,那就是向前走,有时候,有雾也是要开船的。于是,我明白了一条船的追寻与向往。
                 
  我不再问他以后是住到河这边还是河那边。我只是又一次想起少年时期的那些清晨,想起自己坐在外公家的堂屋门坎上,看山、看水、看雾里行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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