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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他们的想象(修改版)

2020-11-05叙事散文孙光新
正在听着的是《孟姜女》,这是一个关于想象的戏,我还想到了《窦娥冤》,它们都是说的两个弱女子的力量:在我熟悉的戏剧经典里,有两个弱女子的力量是由神来完成的,她们是孟姜女和窦娥。/孟姜女哭长城,感天动地窦娥冤。两个弱女子以各自坚韧的力量感召天地
  正在听着的是《孟姜女》,这是一个关于想象的戏,我还想到了《窦娥冤》,它们都是说的两个弱女子的力量:在我熟悉的戏剧经典里,有两个弱女子的力量是由神来完成的,她们是孟姜女和窦娥。/孟姜女哭长城,感天动地窦娥冤。两个弱女子以各自坚韧的力量感召天地:孟姜女悲恸欲绝,长城为之动情,崩塌数百余里;窦娥奇冤,六月飞雪,三年亢旱。这让我看到了前辈作家的想象与气魄:纯正、阔大。而我们今天多的是邪、狭,如公式一样,有女子必有床上戏,有三角,关键是还透露着淫亵。在前辈的经典里也有一个三角戏:《秦香莲》,但纯正。/现在的东西都在讲究体验生活,我们确实看到了对生活的种种细碎真实的描摹,也确实比《孟姜女》、《窦娥冤》更真实了,遗憾的是,也缺少了大感动——比如古代经典里那种让我们内心掠过一阵阵暴风雨的感动。我们的真实接近的是琐碎,更近于小家子气,它更逼近了庸俗本身。/我们现在所关注的心灵,是从个人的、个体的生命体验开始,然而也止于此,因为我们已经远离了集体,远离了共同的生命体验。心灵或者灵魂是神圣的,无论个体还是集体。然而个体体验的小是无法完成终极关怀的,也使得我们不再有大的气魄。福建作家罗唐生曾说,现在的作家少有野心或者少有倾心于大悲怜大情怀之作。/心灵的神圣因缺乏大的关怀而趋向庸俗。是的,我们已经没有了那种开阔的眼界与奇瑰的想象。我们的内心已经小得多了,已经小得无法想象孟姜女哭倒长城和窦娥冤动天地六月飞雪、亢旱三年了。我们以为那些事情太遥远、太阔大,实在是有意思。还是回过头来看看古代弱女子的力量吧,她们至今仍让我们今天缺乏想象与气魄的作家们目瞪口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象,但想象的空间却是不同的,这样,你们就看看这十一个例子:
  1、村汉  村子里的一位老头,家里穷得要命,四处要饭终于供应孩子上了大学。许多年前,他就给我们村子里的穷汉们留下了一句堪称经典的名言:邓小平他老人家还不天天吃糖果子么。   2、民间故事家  端阳哥是我们村子里讲故事的高手,我记得他给我讲了一个故事:一个地主雇了500人给他干活,他的懒婆娘就包了一个大饱子,500人吃了好长时间吃不到馅,有个聪明的人就说,我们干脆集中力量在一个地方吃出个洞,大家都钻进去吃,大家刚顺着吃好的洞钻进饱子去,正巧飞来一只鸟,把饱子叼走了,鸟有些得意地落在树上叫着,刚好被一个老头看见了,老头脱下鞋子向树上扔过去,就把鸟罩在了鞋子里……   3、民间传说  《孟姜女哭长城》,做出这大胆想象的是某一地域的某些农村的智慧老人,他们有点像我的那个小村子里的一些可爱的老头,比如,瘸跛长增大爷、柱爷爷他们。他们让一个弱女子悲恸欲绝,长城为之动情,崩塌数百余里。   4、戏剧  《窦娥冤》,关汉卿令窦娥发愿,其中两愿为:六月飞雪,三年亢旱。   5、小说  吴承恩在他的《西游记》里为我们留下了孙悟空的本事:孙悟空一个筋斗云十万八千里,但他竟然没有跳出如来佛的手心。   6、散文  《庄子·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于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谐》之言曰:“鹏之徙于南冥也,水击三千里,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去以六月息者也。”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其视下也,亦若是则已矣。   7、诗歌  李白《夜宿山寺》: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8、诗歌  屈原《天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上下未形,何由考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 ?冯翼惟象 ,何以识之 ?明明暗暗,惟时何为?阴阳三合,何本何化 ?圜则九重 ,孰营度之?   9、诗歌  毛泽东《七律二首·送瘟神》: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   10、天文学  西蒙·纽康(著有《俗天文学——和宇宙的一场对话》一书),在他的著作里,他做了这样的想象:先想象在宇宙模型中,我们所居住的地球用一粒芥子来代表。照这比例下去,月亮便是只有芥子直径1/4大的一粒微尘,放在离地球2.5厘米远的地方。太阳则可以用一个大苹果来代表,放在离地球12米远的地方。其他行星的大小各不相同,约从一粒不可见的微尘到一粒豌豆那么大。离太阳的平均距离也差不多是4.5-540米之间。于是我们又要想象着这些小东西都慢慢地各自围绕太阳兜着不同的圈子,每圈所用的时间也大不相同,约从3个月到250年不等……照这比例,整个太阳系便可以在不到2.6平方千米的范围内摆下了。在这范围以外,即使我们跑出比全美洲还大的地面也看不到什么东西,除了也许有些彗星散布在它的边界上。出了美洲界限很远我们才碰到了一颗最邻近的星,这颗星也像我们的太阳一样可以用一个苹果来代表。再远许多,便会在各方向上都有一些星星,可是大致都互相距离像太阳跟它最邻近的星相距的那么远。在整个地球这么大的地方,依我们的模型比例来说,也只能容下两三颗星罢了……在一次宇宙的空间飞行中(例如我们刚才想象的),我们一定会忽视一个像地球这样不值得注意的小东西——即使我们很细心地寻找也不能发现它。我们简直像在密西西比河流域的空中飞行,想看到下面的一粒芥子一样,甚至那代表太阳的明亮的苹果也会被忽略过去的,除非我们飞得离它很近。    11、哲学家  阿基米德:假如给我一个支点,一个足够长的棒子我会把地球翘动。 
  散文编辑贾宝泉说:“为什么最优秀的中国散文家最后几乎都要提出或回答关于‘天问’的问题,从而入侵到科学家所耕耘的田地?”我想,他说的是古代的散文,是诸子,是王羲之,是韩柳,是欧苏……   我看到的是,那些被放大了的想象,以及想象所含的隐喻,比如,孙悟空的筋斗云108000里,这本身就是一个逼近光速的速度,比如毛泽东的“坐地日行八万里”,约是地球自转一周的路程(以赤道为准),比如,阿基米德的撬起地球,真是有些写实了。在庄子那里,在李白那里,我们看到了想象的放大。只有在西蒙·纽康那里,我们看到的是放小了的想象,因为他知道,我们人的想象力实在有限。有一个寓言最能说明问题:坐井观天。在天文领域里,我们或许还不如那只青蛙。当我们的凡眼尚无法超越天界、宇宙的时候,我们就没有仰望夜空的修养,我们就永远跑在自然科学的后面,就像一个羞羞答答乡下少年,永远无法放开自己的手脚。 
  正如我回到乡下静坐在青年河边时,我的内心里想到的只是这条河流以及她的流动,并且试图让我的笔落在这条河流上来,只写这条河流,只写这群人,以及黑夜里静坐在青年河时对夜空繁星的仰望。我的心越来越小,就如同在青年河的夜色里熟睡了一样。 
  因为我知道,河岸边的这个小村子,以及她周边的村落,没有比孟姜女、窦娥更悲痛、更冤屈的人,他(她)们的脸上逼真地写满着他(她)们的幸福。我突然想起那个故去了好几年的老和奶奶来,这是个老戏迷,她给我说,她听《孟姜女》、听《窦娥冤》的时候,她觉得她比孟姜女更悲痛、比窦娥更冤屈,她哭得比她们更厉害。她说,那出戏,真叫绝啊,不像你们这些年轻人看的,不是又搂又啃,就是白开水,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我仿佛还能看到她说话时一脸鄙夷的神态。我想,那老太太,真高傲!                    ——在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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