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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两个人与一把锄头

2020-11-04叙事散文隐雨
两个人,一把锄头。很简单的画面,很难带给你丰富的想象空间,即使让画家把这画面画下来,也难下笔的,因为他们没亲身体验过。但在我看来,却那么沉重那么痛,好象这把锄头挖在我心上。我似乎听到了我的骨头在咯咯作响,在断裂。两个人,我和我哥哥,穿着朴素
  两个人,一把锄头。很简单的画面,很难带给你丰富的想象空间,即使让画家把这画面画下来,也难下笔的,因为他们没亲身体验过。但在我看来,却那么沉重那么痛,好象这把锄头挖在我心上。我似乎听到了我的骨头在咯咯作响,在断裂。两个人,我和我哥哥,穿着朴素的衣服,脚下一双有点破烂的解放鞋,没穿袜子。那个锄头,是我母亲经常扛在肩上那把,锋利的刃,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冷森森,好象一个魔鬼裂开的嘴。就是这把锄头,带给我痛,也带给哥哥无尽的痛。现在回想,我的内心在隐隐作痛,好象一根钢丝插进我肉体里,还不停地转着圈绞我。   哥哥在前面拉锄头把柄,我在后面瞧个屁股推,使劲地推,把力都用到手上,再传到锄头上,锄头再传到土里。这是个很科学很合理的循环,那个时候我们村里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道理。哥哥在前面叫着一二三,我在心里叫着。我们合着节拍让锄头一点点往前移动。锄头移动了,土也随着翻开了。   太阳不管我们脸上的汗水,不管我们的衣服湿透了,它像个瞎子一样只管发它的热,把热传到我们身上。累了,我抬头看看太阳,心想如果没有这个太阳多好呀,没太阳的日子是什么样子我没想过。但那个时候我就特别希望太阳消失。哥哥也满头大汗,朝我笑,笑得脸都变形了。哥哥说休息会儿吧,剩下的土地不用几分钟就能犁完。于是我们丢下锄头,锄头一歪就倒在地上,像个中了枪的士兵那样。我们才不管它的死活呢。我跟在哥哥后面来到五米外的树底下。一阵风吹来,拂在我们脸上,真是舒服。那是一种不能言说的享受。为了让身上的体温快点降下来,我们用树叶当扇子,拼命往脸上扇风。树叶在风声中呼呼作响,我们喘气的声音埋没在响声中。休息好了,脸上的汗也干了,变成了一粒粒细微的隐藏在肉体里的盐晶。我们又上了战场,哥哥在前,我在后,再加一把锄头,我们的活动又开始了。   其实我们本不该吃这样的苦,不该像牛一样劳动,不该与土地贴得那么近,我简直能闻到泥土的气味了,如果父亲能牵头牛把土翻了的话。但父亲没这样做,他要到外面做生意去,要赚钱养家糊口。他是一家之长,是男人。即使他不做生意,他也要去外面玩,他对母亲说,我去外面看看有没生意做。母亲说,山上那块土还没翻呢,你牵头牛去翻了吧,不消一个小时。可父亲没回答就骑个自行车或者步行到外面去了,到晚上才回来。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母亲总显得无可奈何。母亲又能做什么呢,总不可能跑过去拉住父亲的衣服。一个人不想做事,你即使架把刀在他脖子上他也不想做。母亲不想把刀架在父亲脖子上。那也是无济于事的。   那时的我和哥哥其实是很恨父亲的,因为父亲的懒,导致我们的辛苦和痛。其实这些活谁愿意干呢,那是牛才做的事,现在却无情地落到我们肩上了。父亲不在家,母亲就会说,你们去把山上那块小点的土翻了,大点的我一个人翻了。母亲是个勤奋的人,她有很多事要做,一天到晚忙个不停。母亲是家里最辛苦的,吃了最多的苦和累。小时候我和哥哥很听话,村里人都这样说过。我们不想把苦让母亲一个人吃了,不愿看到她一个人弓着背在土地里埋头苦干。很自觉地我和哥哥扛着锄头出发了,我们朝那一块块不大的土地前进,我们要在那里进行一场场生活体验。   有时哥哥累了,手都起泡了,我看到鲜红的血在哥哥的手指和手心上我就心疼。我问哥哥是不是很痛。我用手指摁在血泡上面,我听到哥哥发出丝丝的痛苦声。我说我来拉吧,你只要在后面用点力推就行。因此现在出现在大家面前的画面是,我弓着背在前面拼命拉,哥哥在后面推,外加一把把柄有一米五六的锄头。我在前面喊一二三,哥哥也在后面喊。我们一鼓作气,一起用力,土在我们脚下哗啦啦翻开,我们闻到了浓浓的泥土的味道。我们再用力,我们把身上的力气都使出来。那时的我们感觉锄头也在用力,它好象被我们的行动感动了,太阳似乎也不那么热了。它是否也被感动了。我想它应该被感动,不想折磨我们了。这样持续了几分钟,一块地被我们翻了一半。我们停下来休息几分钟,然后再起身劳动。就是在劳动与休息交替间,一块块不大的土地被我们翻了,新鲜的带点水分的土在太阳下发光。我和哥哥的手上都起了或大或小的血泡。有人路过,看见了我们,有的笑着说,你们是牛呀,不知道叫你父亲牵头牛来拉呀。我们对他笑笑,继续拉。有的人会说,真是苦了两个孩子,小小年纪就吃了那么多苦,大了一定有出息。听了这话我们更加起劲了,我们要勤奋劳动,我们要走出村庄,我们要过上好一点的生活。现在我回忆起来,感觉我、哥哥和锄头三者在土地里飞,最后飞到天上去了。   后来我们长大了,一点点离开村庄,离开锄头,离开土地。家里只有母亲还天天跟锄头打交道,在土地里埋头苦干。好多次我跟母亲说不要那么累,把那些不好的土地扔了,让它荒着,或送别人,或者干脆不要,想吃东西直接到镇上买就是。母亲总说呆在家里也没事,可以在土地里种点花生卖点钱,平时想吃直接到缸里拿就是。每次在路上见到扛锄头的村民,我会不自觉地想起那段岁月。我,哥哥,锄头,三者构成一幅简单却辛酸的画。哥哥在外头漂泊了十年了,心都变野了,只想着吃喝玩乐,不想自己以后的生活,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想起那段岁月。还会想起吃过的那些苦和累吗,会想起他手上的血泡和身上的汗水吗,我想他是没想过,如果想过就不会把钱那么挥霍掉,不会看不起钱,看不起眼下的生活。但我还是会想起的,正是那段岁月,让我成熟了,让我在学习、工作和生活上不怕苦不怕累。现在想来我应该感谢那些生活,所谓先苦后甜也是这个道理吧。现在你看完我的讲述,应该知道这幅画面的沉重了吧,能听到我骨头断裂的响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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