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神的堕落殿堂 [原创]

舞厅的灯光总是一如既往的暧昧，音乐总是莫名其妙的嘈杂。 可偏偏有很多人喜欢这个地方，比如我。 身侧的一个女人跳得好张扬，伴着狂野的节奏，她身上渐渐弥漫开一股刺鼻的香水味。这股味道让我想到了腐烂的花瓣，隐约间生出几丝反感。当然，她招摇的舞步也引来很多苍蝇，几个头发油光可鉴的男人紧紧地靠在她四周。应该说，身处这样一个环境，让我很不自在，虽然舞厅是一个消沉堕落的地方，但也应该消沉得有品，堕落得有节。不觉意兴阑珊，觉得自己的脚步有点拖沓缓慢起来。 忽然，那个女人扬手给了她背后的男人一个耳光，音乐虽然嘈杂，可仍然掩不住这清脆的声响。当然，舞厅里这样的事每天都会发生，调戏到不该调戏的人，挨扁自然在所难免。可是，似乎这次的情形有点不对。那男人恼怒了，嘴里高声咒骂，我一时听不真切，大概也就是一些地方切口。可是，那女人的表现却非常让我震惊，她就像一只发疯的母鸡，好斗而且嚣张。显然，那一个耳光并没有平息她的怒火，相反，她又一口唾沫吐在男人的脸上。被这样接二连三地挑衅，男人火了，冲上去就和女人扭打在一起。 虽说，舞厅是声色场所，斗殴也算家常便饭，不过，很少会有男人去和女人打，当然，如此暴力的女人却也让我大开眼界。音乐没有停，却有很多人因此停下舞步。我不得不承认，那女人真的很会打，如此五大三粗的一个男人，五分钟不到，就被修理地面目全非。鲜血溅了一地，男人几乎直不起身，只是用双手护着脸，不停后退。我对于暴力，向来深恶痛绝，看到那个男人向**来，急忙侧身闪避，可谁知女人的拳头来得更快，正好击中我的下颌。当时真的被打疼了，这一拳分量好重，震得我牙齿酸麻，竟然说不出话来。女人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伤及无辜，转过身低声道：“不好意思，弄疼你了。”直到此时，我才看清了那个女人的脸。 夸张的眼影、鲜艳的唇彩，把她的容颜遮得严严实实，浓妆艳抹地俗气而妖娆。我的反感油然而生，斜斜地撇了一眼：“打够了吧？”女人蛾眉一挑：“走，大姐请你喝酒。”说罢，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拖向旁边的吧台。 她的手很有力，我无奈地尾随。到了座位上，我愤怒地甩开她的手，近乎吼道：“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女人孤傲地一理长发，叫了两瓶酒，并递给我一瓶，自顾自地鲸吞牛饮起来。我冷冷地看着她喝完，一言不发。女人缓缓放下酒瓶：“你觉得我像个女人吗？”我极力保持平静：“有点过了。”女人低低地笑了：“你是学生吧，措辞太客气了。我刚才这样三八，哪里还像个女人？”我有点恼火地反问：“你很在乎吗？在乎你是女人？”女人突然一震，抬起头，锐利地望着我，良久不语。 我觉察到自己的无礼：“对不起，我只是很不习惯女人这样。”那女人的目光渐渐转为柔和，继而闪现一丝无奈：“你没说错，因为连我自己都不习惯。”停顿了一下，她点了一根烟：“你有女朋友吗？如果她这样，你能接受吗？”我深吸一口气：“不能，绝对。”女人笑了，只是这次笑得有点勉强：“也难怪，正常的。” 我对于这些古怪的问题有点好奇：“你的男友呢？他介意吗？”女人的笑容僵硬了，烦躁地猛吸香烟，很久才说：“他当然介意。”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个陌生的女人，觉得她身上散发出来一种另类的气息，当然，不止那股浓烈的劣质香水味。女人不习惯我注视的目光：“想听故事吗？挺无聊的。”我礼貌性地点点头，并做出一个洗耳恭听的姿势。 女人扔掉了烟，直直地看着我，眼神空洞而缥缈：“两年前，我也是个大学毕业生，有一切女人应该有的美丽和气质。可是就业的不顺和家庭的离散让我极度消沉。就在这时，有个男人答应给我精彩和幸福，于是，我们同居了。”她说得很平静，语速也很快，在常人眼里莫大的变故，她竟然一笔代过。 女人继续她的故事：“我很爱他，虽然他是个流氓，没有固定的工作，也没有很多钱，但他让我知道什么叫被宠、被重视。他到处弄钱，只留下很少一点给自己买最劣质的香烟，却会挤出大半，给我买最好的香水和衣服。我们过得很累，很艰苦，不过，我从来不抱怨，我很确定，我喜欢的是他，而不是他所拥有的什么。”我下意识地插了一句：“你很幸福啊～”女人望了我一眼，眼神中满是感激：“嗯，你说得很对，我也觉得自己很幸福。你知道吗？他真的很有型，我喜欢看他，傻傻地看，看到入神。每次他外出打架，我都很担心，可他总是能安全地回来，有时候挂彩了，我就帮他包扎，他从不去医院，他说只要有我他就能活。白天我们各自生活，我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虽然收入不多，但做的很轻松。他每天接我下班，有时候他有事耽搁了，我就在公司门口等他，我觉得有他真的好安全。” 我递给她一支烟，她看着微亮的火花，满脸尽是喜悦：“我喜欢他晚上在我身上肆虐，一次次让我感觉到做女人的幸福。我那时一直感激上苍让我自己是个女人，特别是他的女人，我几乎疯狂地迷恋上那种完全属于他的感觉。他在外面很凶悍，混得也算不错，兄弟们都怕他，可到家从来不对我大声，就算我做错什么，他总是温柔地抱着我，逗我开心。而我，每分钟都在享受他的这份温存，那时候，我真的很女人。” “后来他又带我去跳舞，他最喜欢我的舞姿，他说我是舞厅里的女神，而舞厅就是我栖息的神殿。我们跳舞的频率很高，起先一周一次，后来几乎天天都泡在舞厅。我有时会觉得开销太大了，他总是说没事，而且他总是能弄到钱陪我去最好的舞厅。渐渐地，我自己也开始相信自己是女神了，他偶尔会从后面搭着我的腰，陪我一起扭动。再后来，他怕我体力透支太大，逼我辞去了工作，他说，女神应该只在神殿里呆着，接受大家的膜拜。于是，白天，他出去弄钱，晚上我们一起跳舞，然后做爱。” 此时，我对眼前的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了开始的那份不屑，取而代之的是感动和怜惜。女人脸上的神采渐渐黯淡：“也许上天不允许另一个神出现，注定要把我打回原形。一天，我和他刚从舞厅出来，门口就有六个男人等着，围上来揍他。我当时吓坏了，蜷缩在旁边的角落里，大声呼救，可是没人帮我，我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被打得奄奄一息，还有满地鲜血。后来送到医院，医生说肝脏破裂，没救了。那一天，我的世界没有了。那一天，我恨他骗我说只要有我在，他就能活。也是那一天，我开始强烈地痛恨我是一个女人。” 女人的声音有点哽咽，眼神也开始迷离起来：“你知道吗？一个人爱另一个人到了极点的时候，就会变成他。于是，我开始抽烟，开始喝酒，后来就跟着他的兄弟们出去打架、弄钱。为了不让别的男人看到我的真面目，我每天浓妆艳抹，没钱了就用最低级的化妆品和香水，反正他不在了，也没有一个人值得我认真打扮。但是我还是每天去舞厅，我每晚都要做女神，做他的女神，因为女神是有法力的，可以看到过去，可以仰望天堂。” 我的心突然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一下子近乎麻痹的感觉。她眼角在闪烁，可神情却异常坚毅：“我决不容许别人在背后搭着我的腰，那个部位，除了他，谁都不能碰。刚才那个男人触犯了女神的禁区，所以他应该受到惩罚。” 我惘然起身：“去跳舞吧，去做你的女神吧。”女人没有多说什么，疾步走到舞场中心，继续她的精彩，她的张扬。我远远地看着，也许因为灯光吧，女人的肢体开始飘摇，那股嚣张和凶悍消失了，仅留下一帘神圣。 我没有再继续我的舞步，只是静静看着女神曼舞，只是渐渐觉得，周遭的神殿几近破落……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一经支付稿酬，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