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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隔离

2020-12-14叙事散文半树
我和一些物事以及人隔离,很久以前就这样,现在我更深信这种隔离是普遍性的“真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甚于理智。这种隔离的源头很多,甚至从几只狗都可以开始。很多年前,我年龄小,用孩子纤细的手塞进狗的嘴巴,我会得意向周围的伙伴炫
  
                 
  我和一些物事以及人隔离,很久以前就这样,现在我更深信这种隔离是普遍性的“真理”,我的感觉就是这样,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甚于理智。这种隔离的源头很多,甚至从几只狗都可以开始。
                 
  很多年前,我年龄小,用孩子纤细的手塞进狗的嘴巴,我会得意向周围的伙伴炫耀,我说,你看,它一点都不咬我,和我很亲密。那个时候我是将狗当作人来对待的,一只狗和一个人在我的思想里没有什么区别。我将自己省下的馒头拿给它吃,夜晚的时候,很冷,狗在我的床下哆嗦地低声叫着,它在恳求我吧?我想。我悄悄地起来,将它抱到我的被窝里,抚摸它。但,几乎是一道黑影掠过,哥哥的手扯着狗的耳朵将它扔了出去,传来它的惨叫声,这惨叫在岑寂的夜里滚荡,像黑影一样肆虐过我稚嫩的内心。哥哥的手把我和视为一个人的狗隔离开。对于哥哥的行为,我是不敢反抗的,我没有反抗的资本和反抗的勇气,很多年后,我则没有了反抗的冲动和理由。很多的法则我只能遵守,却影响不了我真实的感觉。我在敲下这些文字的现在,我想起,我和哥哥身上流淌着同样的血液,我肯定和哥哥有相同的地方,于是我泛滥地想下去,如果我的弟弟和我的行为相同,我是否也会有相同的行为呢?其实理由不重要,比如狗脏,比如人和狗不一样,比如狗的床就应该是湿地或者草窝。我小的时候想问,狗脏,难道人干净吗?现在我笑笑,什么也不问。
                 
  还有一只狗,和我相随了很多年。它很乖巧,从来跟着我,见到我欢喜异常。这是一只命运坎坷的狗。街上的狗多了,就有打狗队,挨家挨户打狗。打狗队的组成很繁杂,有年龄大的人,有年龄小的人,有男人,甚至有女人,更有孩子跟在他们后面起哄和激动地尖叫。打狗队剥夺了狗的生的权利,是为了维护人的命运,这在很多的时候没有错误,现在也没有,问题不是出在这里。我看佩索阿说,人们从来没有关注过这样一个明明白白的深奥道理:其他人也有灵魂。我就想,就算其他人有灵魂又如何?后来听见他说,我猜测,没有人会真正接纳他人的存在。我就笑了,不但但是人,一些物事也一样。我还是坚持认为一只狗和一个人相同,这种坚持是一种人性的本能,在我小的时候没有什么升华,也没有什么蜕变。我将这只狗送走,很远,它归属了我的姥姥家里去。我的童年很多的快乐是和弟弟一起,沿着山路爬行,为了看一眼那只狗。它见到我们还会欢喜,跟随着我们到山上去。山上有石坑,雨水灌进去,澄静,浮萍飘荡在水上。我们会脱光衣服,和一只狗一起戏水,然后躺在草地上,太阳直辣辣晒着我们,狗吐着长长的舌头。打狗队并没有放过它,打狗队也泛滥,向姥姥家的地盘上泛滥,然后狗被姥姥送走了,听说是扔上了一列火车,火车载着它去了远方或者死亡的地方。其实就是没有打狗队也一样。狗会老,我会变。狗老会死去,我变,会像一个变心的男人一样坚决,哪怕曾经的女人娇媚,温情都一样,最终我和狗和人和一些物事就是一种隔离的状态,一种存在的事实。
                 
  人大凡是不相信隔离的,隔离会使人孤独。我曾经也这样,人在我身边流动,像水一样,我竟然还是感觉孤独。结婚的时候,母亲不知从哪里要来一只狗,因为我居住的老房子偏僻,要它来看门。这是我到如今生活中最后的一只狗了。我待狗很好,我会买来猪头肉给它吃,我对于狗寄与了很多的期望,我期望它会保护我,使我免遭伤害,这种伤害是外在的,这个时候我已经懂得,内心的伤害是宿命的,唯一避免伤害的就是和物事隔离,敲到现在,这些字,我突然想起了,隔离竟然有积极的意义的,再笑。但我很忙。我常常很多天才去一次老房子,狗很饿,见到我欢蹦乱跳,它添我的手,轻扯我的衣,吞咽我给它的食物。后来,我竟然忙到忘记了一只狗的存在,本来就是如此,谁又会记得我的存在呢?半个月过后,我去开门,无花果树下,狗奄奄一息,但它还用迷惘的眼睛看我。我愧疚,更感动,我赶紧去买来猪头肉,送到它的嘴里,它的头垂下去,并没有开始吞咽。后来,这只狗死了,很简单。
                 
  我还想起另外的一种隔离意义,很诡秘。我到如今生活中的最后的那只狗死后的第二天晚上,大雨倾盆。早晨,我出屋,竟然看见一只猫跌落在院子里,一声声哀鸣。我不敢用手触摸这只猫,我知道,这是一只野猫,生性自由。我用一只铁锨想把它从雨水中挪动到干地上去,猫立即呲牙咧嘴用虚弱的爪子想向我进攻,使我的企图完成不了。猫在夕阳下坠的时候死去的,我现在常常想,如果猫不坚持和我隔离,允许我进入它的生活中去呢?那么这只猫的命运如何?其实答案很明了,这种可能不存在,它不允许,也不能,我们就是一种隔离的状态,没有理由,没有原因。我将猫和狗都埋葬在无花果树下。夜里,我竟然一直有一种奇怪的想法,我有种恐慌,我也许对一只狗和猫都犯了不应该犯的错误,但我是对的,这种对是不由我的理智左右的,因为我到如今的一些感觉,我上面说过了,我相信自己的感觉更甚于理智。
                 
  一些物事是可以允许其他的物事进入的,它们无力抗争,比如我曾经居住的老房子,在我将死去的猫和狗都埋葬在无花果树下后,它就越来越繁茂,枝干伸出了墙,每年都结满了果子,引来很多的人采摘,折断了枝干,踩坏了墙。人们随便进入它的枝头,我也无力阻挡。我是早就搬离了老屋,也就不当回儿事情。母亲很愤懑,常常叹气,说,摘果子吃就摘吧,把果树的枝折断干什么?那好歹也是一棵树啊?!母亲的这声愤懑的句子,我敲击键盘记录下来的时候,就联想到一些文字背后的东西。后来,就少听见母亲唠叨这个事情。一日,我竟然突然心血来潮地问起来,母亲大笑,我对母亲的笑惊讶万分,仔细听母亲说,原来,没有人居住的老屋,那棵繁茂的无花果树上竟然招来一窝马蜂,有一个巨大的马蜂窝,人从墙外经过,都胆战心惊,更不要说有人去摘果子吃了。一个巨大的马蜂窝将树和人隔离,它竟然生活得如此之好,只是我不知道它是否也孤独和焦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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