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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一条老街

2020-12-14叙事散文王坚平
凹凸街在老城的西头,更像是一条蜿蜒的胡同。街后是座叫“鱼脊”的小山,似一道屏障,抄了小城的后路,这里就成了城根。当今城里秀气了,新楼高楼都往东建了,老街繁华不再。 我第一次站在老街上,放眼望去,有一种雕刻出来的沧桑。与城里的其他老街不同,这
  凹凸街在老城的西头,更像是一条蜿蜒的胡同。街后是座叫“鱼脊”的小山,似一道屏障,抄了小城的后路,这里就成了城根。当今城里秀气了,新楼高楼都往东建了,老街繁华不再。   我第一次站在老街上,放眼望去,有一种雕刻出来的沧桑。与城里的其他老街不同,这里的地面全是用碑大的条石铺就,却早坑坑洼洼,路人不知踏碎了多少沉睡的旧事。   关于老街的叫法有多种,过去多数人称“岙都”,因为“岙”有山间平川与河湾的意思,现在去老街,已没有能阻挡人的河湾,只有道不深的阳沟,露着馒头大的鹅卵石,散着碎光,畔上有几个石柱子,是老年的桥墩,已半淤进沙土里。雨后的沟有些泥泞,到了涝季,水流偶尔能有将老街阻隔,看去像要脱离陆地的孤岛。听说老街的人大多姓都,似乎叫“岙都”也就顺里成章。可反对的人说,解放前,这条街的大户不姓都,而姓夏,“岙都”是奸诈的都姓人杜撰的。倒是来这里租店面或暂住的流民似有感悟,觉得来这里的人鱼龙混杂,跳来跳去,多是下三烂,说该叫它“蛙蚤”街。这更让老街人嗤之以鼻,说越是好的码头,才啥货都有。可不能因两只蟹怪,啥都妖魔了。也有人在这里受了气,恶作剧地将它诋毁为“龌龊”街,小城的人音浊,听来这两字像“岙都”又似“蛙蚤”。等老街的人弄明了含义,不由恶骂。若遇上刁蛮好斗的主儿,动起拳脚也是有的。前几天,有个醉酒的文人,让这条街上一个发廊妹轰了出来,醉汉扶住一旁一块半塌的石条,破口怒骂:在这“龌龊”之地,装何清纯?说罢,还扯掉了小姐的裙子。据说,那半截石头,是当年一座气派非凡的牌坊。可牌坊的女主人耐不住寂寞,后来跟人私奔了,她留下那宽敞的房舍,被一个妒火中烧的都姓人买去,索性在那牌坊后开起了妓院,借此泄愤。老街上的人被骂红了脸,哑了。于是称它为“龌龊”的人又多起来。   不久,小城给街道上标名,老街上年过八旬的煮肉匠让人搀了出来,蹲在街心的石条上,嗓子尖哑地叫着,像磨秃了的留声机。登记的老邓认得他叫都三。都三手颤着,从老邓兜里抽出水笔,大喘着,在他手心写了两个字:凹凸。老邓明白了,都三是这条街年岁最老,学问最大的人,自然也最权威。不多日子,县里新绘的地图出来了,白纸黑字,谁也改不掉了。老街人缄默了,虽说凹凸二字也足以引得好事人浮想连篇,合起来毕竟有天圆地方的意思,阴阳一体也合乎万物生存的法则,也就是个符号,由你想去吧!   到凹凸街,不可不去喝县城的第一汤,那是都三后人的肉锅熬出来的。那味道的确诱人,大师傅将煮好的肉杂放在大瓷碗里,放足了料物,然后拿一大勺,从锅里舀上老汤,轻轻地泼下,碗里的油星儿飘闪着,醇香四溢。小店不大,有七八张桌子,里头坐满了人,我先小喝一口,品咂着,有点微辣,似乎并无特别,等汤下了肚,身上倏忽添了暖,一种鲜爽的味道才在嘴齿间萦回,经久不散。我连叫了几个好,碗里却只剩了肉杂,再添几勺汤掌柜是不收钱的。只是朋友不断地使唤跑堂的,让周围的食客生厌,有人嚷,来摊上喝汤的不分贵贱,总讲个先来后到吧!   摸着浑圆的肚子出来,天色已晚,街是亮起了零星的灯。说它不繁华并不表明不热闹,沿街叫卖的,喊饭的,投宿的,满街不绝。几家门店面里闪耀着红红绿绿的光,边上有打扮妖艳的闺女,大冷的天,露着藕白的腿,用一双狐媚的眼在暗处盯你,充满了期待。我问朋友,这条街上,还有些什么特别的光景?朋友带我在老街上走着,说无非是一条“食物链”而已。见我惘然。朋友解惑说,你看,吃饱喝足了,小姐们就来了生意,发廊的边上,又有卖保健品的。怕我不懂,朋友笑道是男女间的那种……。我敷衍着,朋友还喋喋不休,说你若有兴致,就去牌坊后叫“家”的旅馆住下!……然后,一脸的坏笑。   凹凸街的尽头到了,那座鱼脊山霸道地横贯在那里,像不容你靠近。我蓦然回望,脑蹦出个念头:这个生存了几千年老城,它的老街绝不会年轻,脚下的磨陷了的石头告诉我,它该是中国最古老“步行街”!比起自称是“步行街”鼻祖的欧洲,它的胡子长得也该“飘扬”过海了。 夜里,我真的到“家”宿下,先拜见了店里的老掌柜,求他闲里给我讲讲老街上的一些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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