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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想像一条河流(一)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它仅是我们土地上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从它的起源出发,到达它的终点,大约需要行程数百公里。这里,我将陪伴它做一次旅行,见证它的诞生、成长、壮大、成熟、衰老和死亡。我和它一起努力,冲破羁绊,享受成长的欢忭、经历行程的艰难
  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流,它仅是我们土地上一条名不见经传的河流。从它的起源出发,到达它的终点,大约需要行程数百公里。这里,我将陪伴它做一次旅行,见证它的诞生、成长、壮大、成熟、衰老和死亡。我和它一起努力,冲破羁绊,享受成长的欢忭、经历行程的艰难、和着阳光、树、鲜花、一切的生灵一起歌唱。我体验一条鱼的快乐、体验鹰的飞翔,体验激流的力量和勇气。我无法成为它的一部分,但我能聆听它的呼吸、它的心跳,我感觉到它每时每刻的心情,我和它一同旅行,去拥抱坚硬的岩石、去冲击所有的险滩和悬崖的高度,我在浪尖跳跃,我和水相濡以沫,我们一同被树木挽留,我们一同冲破雾的迷幛,我们同经受峡谷风的洗礼,我们一同经历苦难。   这条河起于一个小小的水潭,就在一个平常的早晨,我站在这个小水潭边。初夏的风带着水一样清怡的凉意,拂在我的身上,还有树在风中婆娑。天空少有地蓝,蓝得像我们家的那只天青釉盘龙纹瓷盘。那种蓝是没有深度的蓝,柔和的阳光从树的罅隙间漏了下来,在地上洒下斑斑点点的光影,初夏的阳光,就像一只刚刚烧红的炉子,热力尚未达到极点。我站在水潭边,想象着这些水的来处,它们从岩石的裂隙间流了出来,从山顶流了下来,经过了草的亲吻、树的蓄积、经过土壤的沉积过滤,经过幽暗的地表土层和岩石的裂缝,慢慢地流淌下来。成为清冽的泉水,从某一个地方涌了出来,成为潭,微风鼓荡的水潭,看不见底,那各幽碧无处的感觉,就像是一泓盈动的碧玉,不能被目光穿透。水有点温,微微地透着热气,潭面上有一层若有若无的雾,这谷间的空气还是十分清寒,虽然有阳光到达,但是,在阴处,我还是感觉到了明显的凉意。潭水漫不经心地溢过石坎,流入一条狭窄而曲折的小涧中,周围的石壁上长着葱郁的蕨类,桫椤和栟榈,蔓藤四处攀附,像蛇一样游行。这种植物就像我们人类中的某一部分,自己没有独立的勇气和力量,没有骨头和肌肉,只有超过常人的触须,他们必须依靠别人来成长来壮大,但最终还是不能够站立起来,永远过着一种投机的扭曲的不能自主的没有骨气的生活,他们生长在别人的阴影之下,依附是他们存在的唯一手段。而另一类的树,则让我肃然起敬,它们以孱弱的身躯,独立于石壁上,根像一些蟒蛇一样,钻入坚硬的岩石中,深入深入再深入,岩石被它们挤开一道缝隙,风终于可以进来了,雨终于可以进来了,还有落叶和尘埃,它们逆着水的流向,流向岩石和土壤的深处。   在这一刻,我不能不带点这源头的水,就用我的矿泉水瓶吧。把它放入我的行囊中,让它吸收我的体温,成为我的一部分。寻着水流的方向,山高林密谷深,峭岩和密芾的灌木丛是我唯一的路。 我决定攀上山顶,绕行于溪谷与幽涧之间,我们相遇又分别,就像两条移动的蛇。我的皮肤在告诉我,这里的蚊虫在欢迎我。阳光在山顶像泼开的水一样,沿着起伏的峰峦流淌开去,风让我有一种微醺的感觉,这是出汗后最惬意的时刻。   阳光抚摸着我的脸和全身,一种无形的热流在体内涌动,就像这看似寂静的山谷,潜伏着一条不想宁静的河流,还有一些活跃的蚊子。在我行进的途中,会不会邂逅一条同样孤独的野兽,比如狐狸或是狼,野猪或虎是不大可能,它们视人类为敌,或者被人类视为死敌,我需要和一只狐狸同行,最好有着列那一样的智慧,有着聊斋一样的美貌,我需要一个美丽的异类同行。我会聆听它的语言,它的故事,它的忧伤,它的痛苦或欢乐,它比我们人类真实,它是我的同类,我们需要敞开胸怀来交流,不用语言,仅仅凭借着对视的目光。我喜欢被一只狐狸所迷惑,和狼说话,我喜欢看狼那碜人的尖牙,喜欢它那冰冷无情的目光,喜欢它的猥琐和谨慎,和它交谈,不会有一种比狼的目光更可怕的虚伪的笑、捧场、鲜花以及鲜花丛中潜伏着的刀。狼喜欢孤独,特立独行让它变得孤寂,它从自然中学会了如何规避种种陷阱和诱惑,喜欢就意味着用尖牙把它撕碎,吞下,消化,成为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这种血淋淋的爱、喜欢让狼族显得具有一种自然而不造作的秉性,它因此显得真实感人。我讨厌那些蚊子、昆虫,它们渺小得难以让人注意,它们在不为人关注的情况下,可以大胆地向动物包括人类发起攻击,它们于不知不觉间吮吸着你的鲜血,让你烦恼、愤慨、无奈,就像那些茅草一样,长着修长的叶子,乍看还以为是一丛幽兰,可是它们在你不在意的时候,以它那锋利的叶齿,像割开一块豆腐一样,切开你的肌肤,让你流血、发痒、难受,然后,它们在丛林掩蔽下,在幽暗的地方偷偷地笑,得意地笑,笑得十分得意,哗啦啦的是树叶的响声,悉悉索索的是它们的笑声,显得阴暗,难见阳光。   我想起热带丛林中的一种猪笼草,它们长着一个诱人的蜜囊,和着一种诱人的邪香,让一些昆虫自已入彀中,成为它的美食。这种发生在自然界的欺骗,无可厚非,它们出于生存的本能,它们并不会像人类那样,把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人,为的是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人可能无所不敢为。就像某些远亲的动物一样,比如狒狒,它甚至可以从别的狒狒手里抢走食物,并且把它咬伤。我因此讨厌茅草,但我对于它的伏击显得毫无办法。在一些灌木的枝叶间,一些蜘蛛结着一些精致而美丽的丝网,这些图案让人联想起八卦的形状,在阳光和微风下抖动,像一件艺术挂件,悬挂于这荒山之间,我伫足观看它的晶莹剔透,它纤细而富有弹性的丝线,以及它巧妙的连结和营造。一只长着细长足肢的蜘蛛在网的边缘悠闲地等着,它在等待机会,猎物自己撞入网中的机会是不少的,我想像着一只可恶的蚊子撞进网时的情形,它在绝望地挣扎,它在乞求蜘蛛的开恩,同时还不失时机地想挣脱而去。当蜘蛛一步步逼近它时,只见它作垂死挣扎,张牙舞爪,可惜蜘蛛并不理会它的所有徒劳,一把将它咬住。它的长嘴里淌出了污浊的血,然后成为蜘蛛口中咀嚼着的一堆血污。我同样讨厌蛇,它们也是具有阴鸷脾性的一类,它们怕光,躲在幽暗的地方,等待着猎物经过它的面前,然后轻轻地咬一下,把致命的毒液注入猎物的体内,然后残忍地在一旁观看着猎物的痛苦挣扎、死亡。它们的眼睛像魔鬼一样凶残,那种冰冷的目光,冷酷无情,让人望之毛骨悚然。它们在草丛中潜伏,缓慢地游动,带着令人憎恶的身体图案。西方所有的传说中妖魔和邪恶的化身,都带有蛇的身体,蛇一样行事。高尔基的散文《蛇和鹰》里那只可笑可恨的蛇,它把鹰咬伤后,看着鹰无法飞翔,它在嘲笑鹰,戏弄鹰,甚至还妄想着像鹰一样飞翔,它摔下来之后,就感到困惑不解:为什么飞翔的最后还是要回到地面上,而鹰却那么执迷不悟?它笑鹰在即将死亡之际,还在想着飞翔。在鹰即将死亡的那一刻,鹰腾空而起,然后重重地摔下悬崖,粉身碎骨。蛇在岩石上趴着,静静地等待死亡,然后腐烂。我讨厌蛇,包括它的生存和死亡。
  我喜欢自然的生存法则,残酷然而具有完美的合理性。我们人类的行为,倒是对自然最大的破坏。比如我们为了拯救一个物种而以另外一个物种的牺牲为代价。我们的破坏还存在于对自然河流的任意堵截,建设用于水力发电的大坝,人为的改变,使得一些鱼类失去了繁殖的机会,它们沿续亿万年的洄游习惯被迫取消,我们在叹息它们绝灭的同时,我们又在不停地干着蠢事。就因为我们是世界的主宰,我们无所不能,无所不可以做到,我为河流感到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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