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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随母亲回娘家

2020-12-14抒情散文海怡
周末我回到山东,爸妈已随妹妹一家搬进了一百六十平米的新居。朝阳的一面三间卧室,被妹妹布置的温馨雅致,爸妈很是高兴。当天晚饭的时候,姥姥家的大妗子忽然打来电话,我看见妈妈接电话听筒的手有些颤抖。妈说:“是嫂子呀,你和俺哥哥都好吗?”“什麽――
  周末我回到山东,爸妈已随妹妹一家搬进了一百六十平米的新居。朝阳的一面三间卧室,被妹妹布置的温馨雅致,爸妈很是高兴。
  当天晚饭的时候,姥姥家的大妗子忽然打来电话,我看见妈妈接电话听筒的手有些颤抖。
  妈说:“是嫂子呀,你和俺哥哥都好吗?”
  “什麽――俺哥哥今年春天差点不行了?现在好了吗?又能下地走动了。那就好。”
  “我呀?回不去。孩子他爸爸离不开人。我也想你们呀,想那个家呀,昨天夜里还做梦回到家了。”
  “是呀,搬新家了,新家再好也想咱那个老家呀。”我和妹妹静静的坐着听妈妈与舅妈的家常话。
  “嫂子-嫂子―――”电话断了,我立即又拨过去,那边一直是“嘟-嘟-”的忙音。我看着妈期待的眼神,忙安慰说:“不要紧,说不定一会还打过来呢。”
  “你舅86了,还能活几年呀。春天病了一场,我都不能回去看看他,兄妹一场,还不知我还能见他一面不能哩。”母亲说着竟然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翌日早晨,我看见妈妈的双眼有些红肿,妈看看窗外说:“今天是个好天,要是你舅能来就好了。”说着走到阳台,望着窗外大街发楞。此时早晨的阳光正照在妈妈的身上,望着妈妈沧桑瘦弱剪影似的背影,我的心里酸酸的,心头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今天带妈妈回趟娘家。   妹妹听了我的想法欣然同意,说还是让妈妈回去看看吧,舅舅坐车来咱家是不容易的了。于是我们开始给妈商量,起初母亲很高兴,但看看还睡在床上的爸爸说:“我走了,不放心你爸。”妹妹说有我呢,你只管跟我姐姐走。妈妈犹豫了一会说:“那就下午去,下午回来吧。”我和妹妹知道妈妈还是放心不下我爸,自老爸得脑萎缩以来。她还从来没离开过爸爸呢。
 
  中午吃饭时,妈妈边给爸爸喂饭边说:“她爸呀,下午我就跟大妮回老家看看咱哥哥了,他有病了,我下午就回来。”爸爸先是一愣,后来听妈妈说下午回来就点点头答应了,还对妈妈说:“路上――小――心。”妈妈笑笑点点头。
  我打电话告诉表弟,下午带母亲回去,表弟说我赶紧去告诉俺爹娘,让他们高兴高兴。   午饭后也就随母亲上路了,好在到母亲的老家只有70多公里。我是1975年随父母回去过一次,那时的乡间小道已荡然无存,现在全变成了柏油马路。司机师傅是个40多岁的壮年男人,听说我妈回去是走娘家的,感慨的说:“人不管多老,都忘不了自己那个家。”   母亲望着车窗外,心情很是激动,身上的衣服也脱掉了一件,不时的用手绢擦脸上的汗,车子行驶了一个多小时,走到一条河边,一路不语的妈妈,忽然指着车窗外惊讶地说:“妮呀,这就是你小时候,我带你走过的西河。河怎麽窄了?水也混了。”母亲认出了这条河。   母亲说:“变了,全变了,浮桥没有了。”   走进村里司机师傅放慢了车速,车窗外的村街两边站满了老老少少,他们都笑着望着车窗里的我们,有的还在招手。妈妈对我说:“妮呀,你妗子――”,我顺着母亲的手望出去,看见原来身材高大现已弓背的妗子和几个表弟表妹全都站在车窗外呢。司机师傅停下车,帮我妈开开门,我的大表弟一下把我妈从车里抱出来,稳稳的放到地上。其他的村民非常的热情,都围上来,母亲的辈份高,他们有的喊大姑,有的称姑奶,母亲的眼泪不住的流下来,一一的打着招呼,原来他们都是听我表弟说我妈要回村,来街上专门等的。   妗子牵着妈妈的手,往家走去,走了好几条胡同,才到了舅舅的家。进门一看,院子里的一切都变了,原来的草房变成了三间坐北朝南的大瓦房。堂屋里的正面墙上挂着镜框,里面有我父母及我和妹妹两家的彩色照片,镜框旁边是表弟的孩子们在学校获得的一张张三好学生奖状,一张大方桌摆在镜框的下方。大方桌子上的红色茶盘里,茶碗围着茶壶已放好,白色的茶壶正袅袅冒着热气。地上扫的很干净,左边床沿上和方桌两边的凳子上坐满了村里的本家亲人。   看到我妈进来所有的人都迎过来,我那86岁的老舅,身穿一身干净的黑衣裤,迎上来攥住我妈的双手,张开没牙的嘴放声大哭,满屋的人都跟着掉眼泪,妗子把嘴凑到老舅耳朵上说:“他爹呀,别哭了。你想妹妹,妹妹来了。快说说话吧。”老舅才止住哭声,用袖子擦擦眼泪。妈妈赶紧拿出手绢帮他擦。他们互相搀扶着坐到方桌旁,表弟媳妇赶紧倒茶,其他人也随之落座。   老舅从腰里摸出旱烟袋,把烟嘴放进烟袋里装满,拿出一个黄色的条型打火机把烟点着,深深的吸了一口,咳嗽起来,妈妈心疼的忙去给舅舅捶背,嘴对着舅舅的耳朵说少吸烟,老舅说不要紧。抬起头身子前倾着望着母亲的脸,那双老眼流着浑浊的泪,妈妈的左手按着老舅的左肩,右手拿着手绢帮他擦泪。妈妈问了老舅的生病情况,老舅竟然一句不错的回答妈妈的问话。老舅说:“老了,不中用了,想你也去不了。我自己坐车去,孩子和你嫂子都不放心。孩子们都忙,也没空陪我去,唉――我还寻思这辈子咱兄妹俩见~不着了~~”说着唏嘘泪流   正说着,几个四、五岁大的孩子跑进了屋,老舅赶紧把他们喊到我母亲身边一一介绍,这个是谁谁家的儿子,那个是谁谁家的闺女,孩子们甜甜的喊着老姑奶奶,妈妈一脸的笑容,赶紧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绢,翻开手绢的四个角,一沓钱露了出来,拿出50元的钱给孩子每人发了一张,然后又拿出100元的数了5张递给我妗子说:“嫂子,这钱给你和俺哥,买些东西,补补身子吧。”妗子忙说:“妹夫有病,二妮还下岗,你们也不容易,别留这麽多,留下两张好了。”老舅也说:“咱乡下人地里有粮食,菜园里种着菜,用不着钱,。每年过节,两个外甥闺女还想着给我寄钱,我在家不受屈,别留这麽多,就留两张。”母亲急忙把妗子拿着三张百元钱的手推了回去,妗子看母亲执意要留也就收了起来。   趁母亲老舅亲热的当儿,我悄悄的溜出来找我儿时记忆中姥姥家的一切。首先我发现姥姥家院墙外边那棵老榆树不见了,我心里微微一震,心里有些怅然。   清楚的记得,小时候跟母亲来住姥姥家,总是与一大群表兄表弟表妹在昂然挺立的大榆树下看它的披葱挂绿,围着它嘻嘻哈哈哈的捉迷藏。更有趣的是能在树下捉知了鬼。每当夜幕降临,我们便蹲在树下,举一根火绳靠萤火虫似的光寻找它出土的洞眼,然后用中指或食指伸进去,知了鬼就会在湿湿的深深的洞里抱住我们伸进的手指,我们轻轻的把手指提上来再慢慢的捉住它,姥姥就拿盐用碗盐起来,第二天中午妗子和母亲就会用烙薄餠的铁鏊子给我们烙熟,吃着薄薄的白面烙餠,就着咸香的知了鬼,那种美味是当今孩子无法体会的。   我回到屋里,妗子正在往编制袋里装南瓜,母亲说城里有,妗子说你那是买的,这是咱自己种的,好吃。正说着,大表弟媳妇用自行车驮着一袋面从外面回来,说这是特意去磨房给我们新磨的面。盛情难却,母亲一一收下。我再次看表,示意母亲该走了,母亲从凳子上站起来又坐,总也迈步出老舅的大堂屋,我催了几次,母亲才被众人簇拥着走到车前。   要上车了,老舅拉着母亲的手不放,呜咽着说:“你不能多住一天吗?咱这年纪能见一会就少一会了……”,妈妈也流着泪说:“孩子爸离不了我,今天说好要回的。得走~”老舅无奈的慢慢放开母亲的手,浑浊的老泪止不住的往外涌流,妗子也是满脸的泪说:“她姑呀,明年春天可再来。你哥身体好的话,俺老俩去看妹夫。”母亲点点头。我们坐进车里,老舅从表妹递过来的人造革黑提包里拿出了一条大前门的香烟递给司机师傅,用袖子擦擦泪说:“烟不好,你别嫌弃。”我知道这是大表弟给他买的他没舍得吸。司机师父忙推辞,无奈车门已被关上,只好发动车子,妈妈泪眼婆娑望着车窗外的亲人,望着村街上送行的乡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老泪纵横,呜咽失声……                2004.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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