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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梦想拥有一挂鞭炮

2020-12-14叙事散文余继聪
余继聪我们那个时候的乡村男孩子,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拥有一挂鞭炮,特别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这种愿望就更加强烈。那时的乡村很贫穷,我们家更贫穷。一般的年成,春节,父亲是绝对舍不得花钱买炮仗的。这样,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放炮仗。过年,毕
          余继聪   我们那个时候的乡村男孩子,最大的一个愿望,就是拥有一挂鞭炮,特别是在临近过年的时候,这种愿望就更加强烈。
 
  那时的乡村很贫穷,我们家更贫穷。一般的年成,春节,父亲是绝对舍不得花钱买炮仗的。这样,我们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小伙伴们放炮仗。   过年,毕竟是中华民族最盛大的传统节日,国人对春节可以说是人人重视,心中都有一分对过年的浓浓感情。谁童年的时候不盼望着过年呢?拥有一双新鞋子,一身新衣服,一挂炮仗,对于我们那时的乡村孩子来说,都是一个个很奢侈的梦啊!稍微富裕点的人家,无论平时有多艰难,怎样节衣缩食,都要咬牙大气一回,慷慨一回,舍舍得得给孩子买一两挂鞭炮,给小孩子奢侈一回。反正一年也就奢侈这么一回,乡下人家,也就只有这么一点能力。其实,也没有哪一家乡下人舍得大肆挥霍,真正奢侈。   小伙伴们,总是还离春节好几天,就不顾家人“到过年时再放,早早放完了,过年就没有了,只能看着别人放了”的嘱咐,偷偷摘取几个鞭炮,到村路上来放,一副骄傲、炫耀的得意样子。当然,他们也舍不得一个接着一个地放,而是放一个,得意地说半天,乐半天,说他的炮仗多好多好,价钱多贵多贵,爆炸的声音多响亮多响亮,乐他们提前、独自拥有了这一份别人过年才有的快乐。   放炮仗,我们那时的乡村孩子,能够最大限度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叫自己享受到最大限度的幸福。我们那时的乡村孩子,太缺乏享受了,特别是放鞭炮这样很奢侈的享受,所以得最大限度地感受这一分来之不易的享受和幸福,得最大限度地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思考怎样才能叫自己享受到最大限度的幸福。
  小伙伴们,有的是把炮仗插进牛屎堆里放。村路上多牛屎。小伙伴们爱把炮仗插进刚刚屙出的稀牛屎里放。或者用一个烟头,或者用一支点燃的香,小心地点上火,然后迅速撒腿往后跑。这样,可以把稀牛屎炸得漫天乱飞。有时是悄悄扔到稀牛屎堆上放,希望把牛屎突然炸得漫天飞,沾满不注意的小伙伴的脸和衣服。随着牛屎漫天乱飞,小伙伴们开心得很,简直可以说是心花怒放,他们的快乐也爆炸开来,溢满整个山村,飞向山野田坝。   有的是找来一个烂瓶子,或者烂口缸,点燃炮仗后,迅速塞进去,或者把炮仗罩在底下点燃,然后撒腿跑开。炮仗一爆炸开来,随着“砰”的一声,瓶子就被掀上了天空很高,然后变成碎片。如果是烂口缸或者烂盆子被炮仗掀上了天,就还能“砰”的一声落下来,就象一颗炸弹被飞机投下来,当时我们就是把它想成炸弹的,因为我们每天远远见到飞机从高高的天空飞过,但是谁也没有真正见过落在地上的飞机和炸弹。这样,小伙伴们的快乐就能多持续几秒钟。随着瓶子碎片炮仗碎片或者盆子乱飞,小伙伴们简直开心到极点,心花怒放。   我从来不曾享受过这样的快乐。偶尔家中经济宽裕的年成,父母亲舍得买一挂鞭炮,用于大年三十晚上,除旧迎新。买回鞭炮的时候,父母亲常常会反复嘱咐我们兄弟三人,不得偷偷解鞭炮出去放,而且母亲常常会把鞭炮藏起来,等到年三十除夕才公开拿出来放。我是个乖孩子,从来不敢违背父母亲的嘱咐,所以从来没有偷偷解过炮仗放。二弟却不然,无论母亲怎样藏,他都能找寻到炮仗,偷偷解几颗出去放。这样,一挂一百响或者二百响的鞭炮,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被二弟偷得只剩下几十颗了。过年时点着火,砰砰砰几下就炸完了,一家人都知道三弟淘气,母亲轻轻数落他几句,也就算了。三弟只是又开心又知错地笑。   每年年三十,三弟都抢着去放炮仗,因为这不仅叫他可以体会那种提着一大挂鞭炮放的奢侈享受,而且可以最后再次偷偷解下一些鞭炮藏进裤袋里,留着以后慢慢放,慢慢到村路上,到人前,特别是可以到小伙伴们面前去放,也好好炫耀一下,好好得意一回,好好享受那一分自己独有的快乐。特别是在大家的炮仗都已经全部放完了的时候,三弟才肯拿出他藏着的鞭炮来放,整个村庄,只有三弟的炮仗响,和三弟快乐的笑声,和小伙伴们讨好巴结羡慕的话语。   我很少有机会去放炮仗,因为父母亲知道我能忍受住放炮仗的诱惑,事实上我也很能约束住自己,因为我是长子,从小知道不让父母亲为难,不给父母亲添乱。他们就总是把过年放鞭炮的机会给二弟。偶尔一年,他们见我实在可怜,才把机会给我。我很懂事,还是把鞭炮交给三弟去放,或者让三弟和我一起放,而且瞒着父母亲,同意他偷摘下几颗藏进他衣袋里。   所以,那时我们最大的梦想,就是过年时能拥有一挂鞭炮,一挂不是家里放,而是真正属于自己,可以拿到村路上、小伙伴面前去放的鞭炮,一挂二百响的鞭炮,实在不行的话,一百响的也好。我们梦寐以求。这一挂小小的鞭炮,塞满了我们多少个白日梦黑日梦啊!   为了捡拾一个鞭炮,三弟的手曾经被炸得血糊漓拉。那是1979年的大年初一,舅舅领着我和三弟到人民电影院外去玩,电影票是两角钱一个,舅舅没钱请我们看电影,当然他如果有钱,也舍不得花钱叫我们去看电影。当时的两角钱可以买七八支铅笔,而农村家庭只能够给孩子每个学期买一两支铅笔,我们家也一样。   我们正在羡慕地看城里人放炮仗,突然,一个城里人,一个小伙子把一颗炮仗点燃丢到了三弟脚旁边。三弟实在是太想拥有一颗鞭炮,享受一下亲手炸炮仗的快乐了。我们家那一年过年没钱买一挂炮仗,舅舅也没钱给我们买,当然他如果有钱,也同样舍不得花钱给我们买炮仗。于是,三弟迅速伸出他的脚,在这一颗炮仗上使力猛踩猛搓,误以为炮仗已经熄灭,三弟迅速捡拾起了这一颗炮仗。这样,三弟刚刚直起腰,还没来得及细细看这一颗炮仗,炮仗就在他手里爆炸了,三个手指头被炸破,血糊漓拉。城里人,那小伙子露出一脸的鄙夷,又点着了一颗炮仗,往三弟的头上抛。我们都不敢出声,因为三弟冒犯了人家,竟敢去踩人家的炮仗。从此,我对城里人更加恨,发誓一定要有那么一天,我将抱着长长一挂炮仗,要一千响的,狠狠地到城里去放,到人最多最热闹的人民电影院前面去放,叫城里人瞧瞧。   为了拥有一颗鞭炮,我们很盼望村里有人家办红白喜事。除此以外,乡村里没人买炮仗放炮仗。   盖新房子,竖柱时得请客,要“点梁”,就是用公鸡血祭梁,都得放炮仗。娶媳妇,嫁姑娘,都得请客,放炮仗。可以说,我们小孩子往往比主人还盼望得急,还开心。炮仗一拿出来,一个个马上围拢去,睁大眼睛,猫着腰,做好了向前猛扑猛冲的准备。硝烟还没有散净,有时是主掌“鸣炮”的人手里还在有零星的炮仗哔啵作响,我们围在四周的孩子,已经开始撒腿拼命往前猛冲了。此时,不怕炸伤眼睛,不怕炸伤手的孩子,就能够多捡拾到几颗落地未炸的“死炮仗”“瞎炮仗”。这需要眼尖,否则冒了一次风险,捡拾起来的可能是火药已经燃尽,只不过未炸开的炮仗壳。等到再寻其他炮仗时,地上未炸的炮仗早就被小伙伴们捡拾完了,给自己留下的只有一地的烟花炮仗皮和一分失望。   白喜事,就是死人客。是无法盼的。碰巧有人家不幸,办白事客,主人及其亲朋好友很伤心,去帮忙的成人乡亲们也都收敛了笑容,表现出跟主人同悲的样子,我们小孩子们,却很高兴,也同样要乘机去抢夺、捡拾炮仗。   后来家中经济条件好了,而且自己有了一份不菲的工资,也仍然没有忘记自己曾经多么希望很奢侈地放一挂炮仗,但是我长成大人了,有了一份矜持,不敢象儿时那样喜形于色地去放炮仗了。况且,还担心真放了,却找不到当年盼望放一挂炮仗的那种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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