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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2004年冬,在陌生的城市里游荡(二)       

2020-12-14叙事散文陈元武
我在十点多的阳光里感受到了一丝丝驱赶不去的寒冷,这是我所陌生的城市,我感觉像一个别人所看不见的游魂一样,从别人的身旁掠过或者呆立于车流满街的红绿灯下,等待着从斑马线穿过街道。那时的眼睛总是四下张望,说实话,真想突然看见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眼前
  我在十点多的阳光里感受到了一丝丝驱赶不去的寒冷,这是我所陌生的城市,我感觉像一个别人所看不见的游魂一样,从别人的身旁掠过或者呆立于车流满街的红绿灯下,等待着从斑马线穿过街道。那时的眼睛总是四下张望,说实话,真想突然看见一个自己熟悉的人在眼前出现,然后就是直直地盯着红绿灯下闪烁着的时间倒计数,看着红灯熄灭,黄灯闪烁几下然后绿灯亮了起来,那个绿色的小人在指示牌里快速地走着,我也一样,快速地穿过斑马线。身边有许多人,一个也不认识,也有青春靓丽的女人,好像似曾相识,我感觉现在的确不好分清女人与少女或少妇的区别,仿佛是一台机器造出的产品一样,分别不出她与她的区别,唯一可以确定的只是年龄和长相,有美有丑。看到年轻的美丽的女人,眼睛里总难免一亮,在那一瞬间就会忘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哪条街道、哪个城市已经模糊不清了,眼前只有灵动的美丽,那一刻才感觉自己还是人,一个活生生的人,真想有个这样赏心悦目的女人对自己多看两眼,用那种真诚的目光,而不是像看一个陌生的外乡人那种冷漠。我感觉在她们的身后飘着好闻的香味,分不清是香水或是脂粉的。她们的头发湿漉漉的,黄得像街边的法国梧桐叶,但有光泽,很精致,像涂了一层油脂。大概就是从头发上飘出来的香味,或是飘舞着的丝质围脖。   我的感觉只是短暂的,我从斑马线走过去之后,人们四下散去,包括那些让我想入非非的女人们。我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是否弄脏了,皮鞋上有没有泥尘。头发可能乱了,因为风很大,到底乱成什么样子,自己是看不到的,就想找一块路边的橱窗玻璃看一看自己的形象,只有看过了才能放心地继续走着而不会招来许多围观的眼睛,我想自己走路的样子一定带着外乡人的习惯,因为我们那里是山区,脚步老是习惯地高抬轻放,样子有点滑稽。这个习惯已经改不掉了,97年我在上海外滩散步时,有几个人好奇地盯着我不放,我感觉后背像爬着一只蝎子一样紧张,后来才知道我的行走姿势很怪,就是老是下意识地认为前面是一些坡坎,脚就下意识地抬高再放下。我自己当然感觉不到了,而旁边的人却觉得很奇怪,或许会认为我是个有点腿疾的跛子。那时我真的觉得好难堪,恨不得将外滩的平坦踩成崎岖的山路,然后再将江边的短墙踢倒,江里缓缓移动的轮船也让我觉得不舒服,我感觉应该是在风浪里颠簸的样子才像是黄浦江,主像我多次从电影或电视里看到的那样,浊浪滔滔,不时有巨浪打过来,越过江边的堤墙,打上外滩的人行道。我感觉在陌生的城市里,一个人会变得异样的敏感乃至于神经质。感觉自己与这个城市格格不入,像江上漂浮着的木块一样,不知何往。   我有时会觉得假如手里有把枪或是别的什么暗器就好了,像许文强一样,高耸着披风衣领,戴着墨镜,旁若无人地穿过各一条街道或人群。小偷、坏蛋、流氓看到我就会退避三舍,我高枕无忧地去我想去的地方,而不必有任何担心。或者,我是开着车来的,隔着车窗玻璃,我居高临下地审视着外边的街道和人群,那样,我会心情舒畅地突然加速而去,让车屁股后吐出淡蓝色的尾气。我像游侠一样,在整个城市里自由自在地游荡,不必打的,不必挤公车,可以驶进任何一家宾馆或酒店,直到大堂门口,会有服务生微笑着快速走过来为我打开车门。我表情严肃地下了车,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这种心理活动应该发生在像我这样不大经常出门的人身上,所以,当时看《陈奂生进城》感到有趣可笑,其实那全是真实的体验。在陌生的城市,我不敢随地吐痰,不敢在人多的地方掏耳朵或抠鼻屎,不敢抽低档次的烟,尽量保持端正的姿势,表情严肃。会找个又脏又烂的垃圾箱将烟头丢进去,然后轻轻地掸去手指上的烟灰,或吹一吹衣袖。   会注意所经过的每一条街道的路牌,公共汽车停靠站,站牌上的线路名和停靠点,那里有一些小广告,有办假证的,有寻人启事、电话号码、招聘小贴士,不锈钢的支架被人摸得锃亮,蓝色或绿色的顶棚样子蛮洋气的。单层小巴士或是双层大巴轮流地开过来,一拔一拔的人挤上车去走了,又有许多人录录续续地汇集过来。街边的法国梧桐才是我感觉最亲切的,就像在我生活的那个小地方一样,它已经在冬天的寒冷里凋零了,剩下为数不多的一些焦黄的叶子,憔悴地地风中摇曳着,它所发出的声音,被滚滚车流的喧嚣的街道所屏蔽了,我也只能看到它们摇曳并掉落的样子,没有人理会这样的细节,有一只不知什么时候挂在树梢而被遗弃的风筝已经被风吹日晒得残破不堪,依然还在树梢上飘荡着。城市的鸽子不时从头顶的天空中飞过,几乎擦着高层大厦的尖顶。蓝色的玻璃反射着靛蓝色的光,很刺眼地落在了道路上以及行人的身上。街边的店铺忙碌着,人进进出出,小车、人力车、板车,拥挤在一起,无法分开一条半米宽的通行道来。水果贩、摆地摊的、烤红薯的、算卦的,在街道边三三两两地占据着,在这个内地的小城市,这不奇怪。还有一个马戏团的广告挂在了一条胡同口的两棵树上。我几乎分神了而不知东西南北地茫然走着,在过天桥的时候,我被几个乞丐拦住了,他们蓬头垢脸,四肢不全,表神痛苦(仅从表面看是这样的)无助,手里端着一个盆子,里头有不少零碎的硬币或纸币。我想,是否给他们点什么?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和他们一样,是这个城市的陌生人。   我得学会吃红红的辣椒泡成的面或汤,吃得眼泪鼻涕直流,不停地擦着面巾纸。直吃到轻汗透背、肚中火一样热乎为止。我不得不面对着油腻的桌子和椅子,小心翼翼地观察所使用的碗筷有没有污垢或油渍,小心地用开水连烫几遍,尽量不去看旁边的人吃什么怎么吃。小心地掏出钞票买单并对接过的找零仔细辨认真假。并拒绝使用餐桌上那白得异样来历可疑的纸卷来揩油腻腻的嘴巴。我尽量不去看那些站在发廊门口妖冶的女子,免得让她们盯上而招来尴尬。我想去的地方就是一个相对干净而又便宜的宾馆,好好地洗个热水澡然后插上门上的保险栓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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