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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随感三章

2020-12-14抒情散文阿贝尔

意识之光黑暗以均匀的密度吞噬了木屋。我感觉风雨之后的空气像这黑夜一般宁静。烛光在木屋摇曳,和巨大的黑暗形成强烈反差。我成了木屋的中心。木屋则成了无边的黑暗和原始森林的中心。突然想到宇宙。想到宇宙我就再没了想象力。我无法去想象一个无穷无尽、
意识之光   黑暗以均匀的密度吞噬了木屋。我感觉风雨之后的空气像这黑夜一般宁静。烛光在木屋摇曳,和巨大的黑暗形成强烈反差。我成了木屋的中心。木屋则成了无边的黑暗和原始森林的中心。
  突然想到宇宙。想到宇宙我就再没了想象力。我无法去想象一个无穷无尽、无边无际的东西。我习惯把宇宙想象得漆黑,哪怕它本身是辉煌灿烂的,这样我才好把人类及人类的意识想像成明亮的灯盏。我一直坚信人类的意识是宇宙唯一的光明,包括可能的外星人的意识。同样,我相信人类的意识之光在数量和穿透力上都是有限的,它不可能像太阳照耀地球那样把宇宙照个通明。人类的意识是宇宙的黑暗分娩的叛逆者,绝不可能超越普遍的黑暗而抵达宇宙的尽头。人类及人类的意识只是宇宙的一个小小的插曲。一个人及一个人的意识对于人类是这样,对于整个宇宙更是这样。没有意识的人生是黑暗的,没有意识的人类也是黑暗的,没有人类和人类意识的宇宙不但黑暗,而且不可想象。可以这样说,人类是宇宙的光,人类是宇宙神圣、崇高之源。
  我想到上帝。不是尼采宣布死了的那个上帝。造物主。自然力。我想,人类的诞生应该是上帝神圣的宇宙计划的一部份,而上帝为完成这一计划耗费了无尽的时间。我想,我及整个人类都无法预测上帝在以后没有止境的时间和宇宙中还可能创造出什么奇迹。但今天,就我所知,人是宇宙之光。我是森林之光。
新科学
  我读过意大利人维柯的《新科学》。我知道我不适宜啃维柯这样的砖头。我的悟性和知识都极为浅薄。倘若我读的不是《新科学》,而是克劳德·西蒙的《弗兰德公路》呢?
  《新科学》究竟给了我什么?现在想来只是荒芜与空白。然而,在当时阴暗、单调和困顿的年月,它的确让我感觉到了人生的宽阔与明亮。一种智慧和知识拨开云雾的宽阔与明亮。一种理性与激情对生命中黑暗角落照耀的宽阔与明亮。
  独自在屋子里。眼前不断浮现出颓废的墙壁和斑剥的天花板。案上是一摞摞的书。手边是札记和白开水。在这个乍暖还寒的春天,我一直没有离开火。孤独笼罩着我。我感觉不到春的气息。窗外是灰蒙蒙的天空。灰蒙蒙就是现代文明。杀人的文明。我竭力想透过那厚重的灰色看见平武的青山和王朗的雪峰。
  打开尘封的札记,尘埃的气味扑鼻而来。已逝的发黑的时光。呛人的气味淡去后,我隐约看见维柯瘦削的脸和弯屈的脊背,他额头的光亮掸去了我记忆中沉积的灰烬。
  我的札记零碎,条目式的。陈旧的激情和觉悟在条目间的空白带发光。那些表达了伟大思想的条目孤零零的躺在淡蓝色的横线上,互不关联,不再引起我的重视和兴趣,正如历代思想家一样,轰动之后便是永远的寂寞。我曾经热爱过、崇拜过的惊人而又伟大的观点还在,我想重新热爱它们。
死亡是一门艺术     死亡是一门艺术。我同意西尔维亚·普拉斯观点。但只有对死过的人来说,死亡才是一门艺术,对于活在的人,死亡永远都是一门哲学。

  我从七八岁就开始接触死这门哲学。那时侯我还不知道宇宙不知道灵魂,只知道尿床和梦哭。我时常在噩梦惊醒后恐惧不已。我想到了死,想到了我必将要死、人人都必将要死。我的死的意识异常的清晰。我忘了我还在童年,距离死还很遥远。我分明感觉到光阴真的如闪电,眨眼就会把我带到老。恐惧之余,我流泪,可以说那是我为死流的最早的泪。尤其是夏天的午后,午觉醒来,看见明亮的阳光在亮瓦上晃,平时很暗的木板房格外亮敞,平常看不见的东西也都能看得清清楚楚了。这时,死也清清楚楚找到了我的意识,仿佛就是那窗外的竹梢在风中发出的响声。我自然又要恐惧,又要落泪。比在晚上,还要多那么一点感伤。
  我对付死的办法就是去想死不只是我个人的遭遇,是每个人的遭遇,更何况毛主席、周总理那样的大人物也摆脱不了。一句话,我知道了世界上没有不死的人,我心里找到了平衡。1976年,周总理死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也那样了,我还有什么怕的?我第一次战胜了死。

  二十岁,死亡意识再次光顾我的时候,寻找心理平衡的办法已经行不通了,我懂得了别人的死只是别人的死,而可怕的是自己的死。死的问题就上升到了哲学的高度。这也与我爱好文学喜欢读书喜欢思考有关。死上升到哲学,便不可战胜了。可以这样说,世界上一切宗教都是战胜死亡的武器。无论是东方的佛、道,还是西方的基督。有几年,死亡意识快让我崩溃,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几乎丧失了阅读和写作能力。除开自我保护,已经不是为了弄懂死了。我开始老庄,接触佛。我平静了许多,杂念也少了。在对付死上,我们的老庄是高手,古希腊的苏格拉底也是高手。苏格拉底在法庭上说:“死不外乎有两种情况,或者化为乌有,一切感觉都没了;或者像人们说的,死是一种转变,是灵魂从这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去的过程。假如死后一无所知,好象睡着一般,连梦都没有,那么死真是件好事。因此在我看来,倘若有人在他的许多夜里举出这么一夜,睡得那么深沉,连梦都没有的一夜,再想到在一身的日日夜夜之间,有过哪一天哪一夜比这无梦之夜更美好更甜蜜的?那一定很容易得出结论……倘若死是这样的,我认为死真是上算得很,因为死的全过程等于一夜之间的功夫。——假如死是转到另外一个地方去的过程,而假如真像人们说的,那个地方所有的死者都住在一起,那么,诸位审判员,我们还能设想比死更大的乐事么?……而假如在那里能遇到一切生前的神明,像人家说的,在那里当审判官,那么,搬到那里去做有什么不好?跟奥尔番斯、牟西阿斯、西西俄德、荷马住在一起,试问,谁不想付出最大的代价换取这样的乐趣?至于我,倘若事实果真如此,我还愿多死几回!”

   够了。想不死,只有不生;想永恒,只有死。活着的时候,就好好活,好好感觉,好好创造。笛卡儿说我思故我在。我说,我感觉故我在,我创造故我在,我喝酒故我在,我做爱故我在,我死故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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