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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琐屑  [原创]

2020-12-14抒情散文陈元武
一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真慢,特别是等人或是生病躺床的时候。我在过两次生重病的经历,一次是1984年的五月十六日,我在学校操场打球时突然晕厥,被老师和同学送到了医院。那时还没有核磁共振仪,医生们都束手无策,给我推了一针静脉注射液,我醒了过来,看
                      一   有时候感觉时间过得真慢,特别是等人或是生病躺床的时候。我在过两次生重病的经历,一次是1984年的五月十六日,我在学校操场打球时突然晕厥,被老师和同学送到了医院。那时还没有核磁共振仪,医生们都束手无策,给我推了一针静脉注射液,我醒了过来,看见床边全是人,老师和同学都焦急地望着我,或和医生低声交谈着。心脑外科主任在那里安排护士们配吊液,几个人表情严肃,似乎我的病情很不简单,一个医生低声说了一句:会不会是美尼尔氏综合症?另一个摇了摇头说不像,应该是低血糖引起的昏厥,还有的说该不会是心脏病吧,做做心电图看看?我感觉像是解剖床上的一具尸体标本,等待着他们的最后解剖结果。天花板是白的。可我感觉像是黄昏时的天空,有一种黄色的光在晃动,四周的物体在移动在旋转在漂浮,包括医生、老师、同学、吊瓶、墙上那个带着红圆圈的“静”。窗外的风吹进来,白色的窗帘飘起来,还有护士的白大褂的衣袂,我感觉自己身边飘浮着天堂的使者或是死神的冷静的微笑的面孔。空气中充溢着浓烈的栀子花香以及阳光的味道、潮湿而略带霉腐味的草地气息。后来,一个胖护士长说了一句我没听懂是什么病――阿尔兹海默病的前兆现象,她低声地说,这孩子多可怜,这种病无法治愈。我不知道阿尔兹海默病名的英语单词怎么写,我那时对英语特别敏感,有机会都想学学。后来从林老师那借了韦氏英语大辞典查到那种病的英文拼法以及病的大致症状,结实吓了一跳,原来就是人们常说的早老性痴呆症,也就是脑细胞在一定年龄后会不间断地衰减死亡,直至整个人失去正常的记忆和思维能力。这在我们老家的老年人当中并不罕见。我怎么会得这种病?我不相信,至少我当时不相信,我才多大呀!   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敢打球了,同学也不敢让我参加。我一个人坐在球场边,看着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心里痒得不行,就大声地呐喊摇晃手臂。从那以后,我感觉自己的确有天生的怪病,美尼尔氏综合症的主要表现就是毫无征兆地突然昏厥,体位和空间感错乱,经常出现幻觉和癔想的各种症状。我不知道这种病的后果会怎么样,但体育老师好象说不能打球,特别是各种竞技运动,不能当兵,特别是空军,不能当医生不能开车……这对生活影响太大了。我在心里产生了莫名的恐惧,我想象不出它的后果以及我下一次昏厥会在何种场合下发生。会不会象校门口收发室的那个刘老头那样,把腿摔折了,还落了个严重脑震荡,把五官都摔挪位置了,走路一脚高一脚低的,多惨!从此,我不敢在高的地方一个人呆,特别是走廊和栏杆边缘、在第四教学楼边的紧急疏散通道是之字型的铁楼梯我也不敢走,怕一晕就出大事了。我挺佩服学校工友老张,那么大岁数了还敢一个人站在楼顶边缘在避雷针地线上绑节日彩旗,在第四教学楼边的紧急疏散通道的铁楼梯上挂长幅标语,身子几乎悬空出来,让我看着都替他捏了一把汗!美尼尔氏综合症在此后并没有在我身上重新发作过,可我却牢牢记住了两个外来的病症名称――美尼尔氏综合症和阿尔兹海默。   后来,我只敢参加一些非体能运动项目比如羽毛球、乒乓球之类的小运动。那时还会用屁股后边插着几根羽毛的飞镖来投挂在树杈上的汽球或是墙上的靶标。有一阵子竟和女同学搅在了一起,踢起毽子和跳绳。当然,绝大数人并不知道我得了什么美尼尔氏综合症或阿尔兹海默。后来的事情平平淡淡,我的身高一直往上蹿,让我怀疑这是与那两种可能的病有关。并且怀疑这种病可能和老家经常看到的一种灰背鹭鸶有关,因为那种水禽也是高挑个儿,经常在被野猫追赶的情况下突然晕厥并不幸地落入猫口。                 二   另一种经历是和我的一次不成功的初恋有关,我当时已经是大二学生了,可是还是傻乎乎的,至少我的表情容易让人联想到老实巴交或是憨厚实在之类的字眼,我腼腆、胆小、神经质,缺乏自信、经常在白日里幻想着各种怪异的事情,尽管我知道那些事情不可能发生。我喜欢阅读欧美的文学,是图书馆里的那些书,全是英文,从那里我读完了海明威的《老人与海》、马尔克斯.加西亚的《百年孤独》、伊迪丝·华顿的《天真时代》、《老处女》,托马斯·哈代的《还乡》、《无名的裘德》等等。当时的浙大图书馆还算是杭州高校里数一数二图书馆,背靠着老和山和附近的一片茶园。那时我们最常去的自修地点就是图书馆,在阅览室里,灯光明亮,长排桌和独自的椅子,每个人占了桌子的一角,通常是把书包放在桌上,把一些书随便堆在手的左边或右边,然后就埋头看起书或者做作业,很少有时间抬起头东张西望。在那儿我认识了小娟,是社科系的,那是后来我才知道的。我经常碰巧地和她坐在了那张105A、E的座位上,面对面。首先是我惊诧于她的书包比我的还大,书比我的更厚,总是在她面前堆成一摞,高高的,几乎让我担心她会碰倒它们。同时,让我惊诧的是一个女孩子家怎么会读得下去那些枯燥至极的哲学、马列著作、毛泽东选集之类的东西?于是我难免多看了她几眼,应该说,她不是一个美女,身材略瘦弱了些,脸色经常苍白,好像缺少阳光的那种,或者是贫血造成。她的脸上还有一些雀斑,可是嘴角下的那一颗美人痣解了她的围,让她看上去有点冰美人的味道,特别是嘴角微微往上翘的时候或是撇撇嘴并努着的时候,感觉特别可爱。我这人就有这种毛病,喜欢穷根究底地了解一件事情的由来或是它的结局。所以,我不知不觉地就会在和小娟面对面自修的时候,经常抬起头来,假装东张西望了一番,然后大胆地注视着她,而她肯定也知道对面的这个高个子已经对她有特殊的关注了,且不论是否心有所寄还是居心不良(当然,我可以保证绝没有此意)。于是,她经常在我偷偷注视她的时候,装做一本正经的样子,还有点清高地翻了翻白眼,以示对于我偷窥的抗议。然后的事情就像琼瑶或是别的版本里的蹩脚的故事情节那样发展着。直至有一天,我开口对她说话起来,而她好象并不是太拒绝地和我聊开了,话题很简单,就是我面前的英文版小说的内容,她说一见到英语就头疼。   然后,我们就换了阵地,经常去人较少的教七和化学系的教六大楼里自修。那是五十年代苏联老大哥援建的建筑,筒子楼,走廊在楼房中间,房间门朝走廊,所以,白天不开灯,还是很暗,我同屋的刘大建就因为踩空了脚而磕掉了一个门牙。在那里自修,安静是安静些,可有一股浓重的化学药品味让人难受。当时我们并不在意,沉浸在初识和朦胧的好感之中,需要这样安静无人的地方,方便说一些不宜外传的悄悄话或是有一些比如接吻或是拥抱的动作。我感觉小娟像一只不安的小鹿一样,容易受惊。我们这样不明不白地好感了一个学期多,后来的事情颇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小娟喜欢吃零食像话梅或者葵花籽之类,并且常常吃出声响比如含混不清的吞咽口水和话梅的声音或是嗑葵花籽时很响的“叭叭叭”的脆裂声,同时把瓜子皮“噗噗”地往地上吐,有时吐到了课桌上或是我的身上,而她却毫不在意。最大毛病还是她的随意爽约。比如有一次,我好不容易弄到两张英文原版的《罗蜜欧与茱丽叶》电影票,说好了一起去看了,可是,我在电影院门口足足等了四十来分钟,也不见她的人影。我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台阶上,像一个傻瓜一样,东张西望地等着小娟。后来实在等不了了,就一个人进去,只看了个半截不到的片儿,结果什么也没有听进去。散场后找到她,她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那全是英语,我也看不懂,还不如窝在暖被里睡一觉舒服。我听完后一句话也没说就走了,我知道,小娟不是我真正喜欢并欣赏的那种女孩子。后来有一次爽约,让我终于决定离开小娟。在杭州体育场和武林广场交汇处的浙江大戏院里有一场李德伦指挥的音乐会,我托朋友弄来两张票,我找到小娟,要她一起去听。她答应了,可是到了该去的时间,我却找不到小娟了。一问她的室友,说是和另一个女同学去了西湖边还没回来。我只好自个儿去了,当然,我把票丢在了小娟的床头。第二天,小娟找我解释说那天错过了末班车,只好和那个女同学一直走回学校的。她并没有一点歉意,我说,你是不是陷入了哲学的魔圈阵里了?莫名其妙!是啊,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结束了那段好笑的初恋。我感觉小娟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女人,永远不会有高雅艺术的爱好的。(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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