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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擂台赛 原创] 《楼板》 一七号

2020-12-14抒情散文巴陵
编者按:这篇文章有些荒诞主义的创作手法,也可以略为看出一点后现代主义的痕迹,用一种状态作为切入的角度,突出了语境 。“天涯啊海角 觅啊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来和,郎啊咱们俩是一条心……”没有季节的早晨像蛇一般滑溜溜地醒来,吱吱呀呀地推开发黄的
  编者按:这篇文章有些荒诞主义的创作手法,也可以略为看出一点后现代主义的痕迹,用一种状态作为切入的角度,突出了语境 。   “天涯啊海角 觅啊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来和,郎啊咱们俩是一条心……”没有季节的早晨像蛇一般滑溜溜地醒来,吱吱呀呀地推开发黄的木头窗子,不晓得是报纸发了黄还是糨糊发了黄,中间的窟窿也不去追究是风撕开的还是人的眼睛撕开了,反正这个窟窿的存在就证明秘密的存在。   一个夜晚足够制造出一屋子的腥气,身在其中却如久居芝兰之室不觉其香,久居鲍鱼之肆不觉其臭一般,当站在上海某个公寓四楼的窗口深深地吸了口气,才明白什么是清新,这股清新里有玉兰花有臭豆腐还有楼上传来嗲声嗲气却暧昧十足的留声机。   上海是个来者不拒的都市。但所有的外来人都被一律叫做:外地人。我就是。刚好成年,绒毛开始发硬,胸中怀着对未来的美好憧憬,离开了家乡的小镇,租了个上海的房间,是最高层。总有一天,我会站在上海滩的前沿来真正俯视这自以为是的城市。   谁说我欲乘风归去,高处不胜寒这类寒碜话的?只要天好,我就支着个画架子,从顶层上的一个小阁楼旁的备用木梯上爬到楼顶去画画。画晒太阳的老太太,刷马桶的大嫂,卖香烟的小贩,画生意兴隆的餐馆,门庭若市的舞厅和远处还苟延残喘着的神秘的烟馆与妓院……   日子在无数个早晨与傍晚之间缓缓移动。时间被不同大小的单位分成段,人被楼板一层层地分隔成块,各自在各自的夹板里活动,忙得不亦乐乎。   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这个阁楼被击活了。我的人上人的生活也受到了干扰。高跟皮鞋的声音,打破了我的宁静。   每天都有一些片段从我窗户前的窟窿眼里走过,波浪般的头发、花缎旗袍的一角、一只玲珑的手提包、那些挡不住的细软吴语和天花乱缀的笑。   我不由地感谢那些为了偷窥我秘密的邻居们制造的窟窿。如今他们把兴趣重心放到了这个新搬来的女子身上。对我热度已经降低到了零下,这种忽视让人感觉幸运的同时也有些落寞。于是我不甘心地在这个窟窿后面精心构思起一场惊心动魄的艳遇来。   当生活有了目标,日子便精彩起来。我用耳朵和眼睛捕捉着不同方向的信息。深夜的楼板是踉踉跄跄的脚步,旋转钥匙,开门,叮当一只鞋子,哐当又一只鞋子,然后一阵悉悉索索,接着便是哗啦啦的声音了,我想这可能是洗脸,但我更宁愿猜想这是对着放在我的天花板上的马桶里传来的音乐。   我仰着脸,闭着眼睛,在这个叮咚里尽情地遐想。
  更多的时候当我听到她关门的时候,马上假装从门里出来,希望制造一起偶然。不知何故,却从未得逞,无论我多么地及时,多少次地预测,但每次见到的都是过道那头婀娜妖娆的背影,这个背影里的亮点是摇摆的臀部。   我开始接触周围的人群,希望能从那些多嘴的大嫂身上搜刮到一些情报,例如早晨刷牙的时候我满口泡沫地大声责问,这到底是谁家的喇叭把音乐放得这么响!简直没有社会公德!希望可以引发别人哪怕是交头接耳的议论,我也好从中间抓到些蛛丝马迹。可是没有。他们仿佛没有听见般地漠然,有个上学的女生忍不住对我指了指天花板,就马上被她妈妈拉回了门后。   我的疑惑越来越无限地发展壮大起来,好奇也同步发育着。
  后来连续的几个夜晚我听到了楼板不断发出的呻吟,有时候是在黑暗中,有时候光线从楼板的缝隙中透了下来,却又一明一灭地,好象有什么物体在这个缝隙左右不断翻滚。   为了了解到更加具体的情况,我把床对准了那条缝,同是在四个床脚上个个都垫上了五块砖头。这样虽然给爬上床睡觉带来了障碍,但实惠是我离那道缝近了,只要在床上站起来,就可以碰到它.我甚至贪婪地设想着假如有一天,她正好站在这个点上,我通过这个缝隙,目光的尽头将是什么样的春光乍泄呢!那么那条粉红色的内裤就不是看见它挂在竹竿上滴水的时候,而且看见它被使用的样子了,那是多么值得期待的事情啊!   我把关于成为伟大的画家的事情暂时摆到了一边。全身心地研究起这个让我热血沸腾的女人。楼板上的缝隙被我用小刀挖得越来越大,我几乎了解了她闺房里的一切摆设、她的一切生理习惯、那些频繁更替的男人的样子、以及他们鞋子的尺码,却还是没有看见过她的脸。   这个早晨她把天涯歌女的歌声放得特别响,竟然心血来潮地从窗户旁边喊住了一位卖糍粑的,用一根绳子吊着一个小竹篮从我的窗户前面把钱放了下去,我不敢伸出头去看她,我知道她就在上面。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我快速地写了一张纸条,趁糍粑经过的时候仍了进去。纸头上写的是:今天晚上你是我的。   月上柳梢头的时候,我揣着忐忑不安的心,走进了虚掩的阁楼,看见了一张被岁月揉皱的脸,我克制着自己没有退缩,只不过在成为一个真正男人的时候,抽空把嚼得已经没有味道的口香糖糊在了那个每天在我头上的楼板,现在却在我的背下的地板的那个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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