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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小潘

2020-12-14抒情散文赵峰
那年,父亲被任命为团长。团部在偏远的郊区,我所就读的中学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我刚过来不久,对这里还不熟悉。小李是我家的勤务员,我俩每天都各自骑着一辆单车,并肩在路上来回地行驶。小李忠厚老实,不大爱说话。我性格内向,可在内心还是喜欢调皮捣蛋的
  那年,父亲被任命为团长。团部在偏远的郊区,我所就读的中学在市区最繁华的地段。我刚过来不久,对这里还不熟悉。小李是我家的勤务员,我俩每天都各自骑着一辆单车,并肩在路上来回地行驶。小李忠厚老实,不大爱说话。我性格内向,可在内心还是喜欢调皮捣蛋的兵哥哥。摊上他,我顿时觉得生活枯燥无味,便整天耷拉着脑袋,心情低落。   一天中午,我无精打采地走出校门。小李推着单车,快步走到我跟前,说道,政委和参谋长的女儿也在这所学校读书。我立即来了精神,急忙问道,那我可以和她俩一同走吗?当然可以,小李笑道。参谋长的女儿叫张云,由自家的勤务员小潘陪同。政委的女儿叫杨洁,她以前由自己的表哥陪同,后来,她表哥因有事,去了外地。于是,政委便委托小潘同时也关照着她。在以后的路途中,我们是五人同行。   我之所以感到轻松,主要是由于小潘的存在,他高大英俊,性格洒脱。小潘是北京人,我不清楚他父母是做什么的,只知道他家里很有钱。他每月的津贴根本就不够花,家里时常给他汇款。他有时高兴了,也给张云几十块钱花花。张云外向,两个人相处难免会有碰撞。那天,我就亲眼看到他俩打架。张云一副假小子的派头,毫不留情地给了小潘一拳。他也不客气地还了张云一下。张云气呼呼地撇下他,独自一人迅速地往前走,而小潘就在后面追。不过,两个人都不记仇。第二天,就云开雾散了。社会上的小混混常来学校骚扰学生。大概张云也深受其害。有一次,他俩来到校门口,恰巧有一个小混混被张云撞见了。她指着那个人,对小潘命令道,给我教训他!小潘抬起头,向他打个手势,处之泰然地厉声喝道,你过来!还没等小潘动手,那个小子已被他的气势所压倒,吓得掉头就跑。   清晨,一路上,我们说说笑笑。小李是新兵,见了小潘就喊班长。我故意沉下脸,斥责小李,小潘明明就不是你的班长嘛?以后不准你叫了。小李进退两难,他红着脸瞅着小潘,硬是没有出声,不知该如何称呼他了。小潘嘿嘿地笑道,部队有个规矩,新兵见了老兵都要喊班长,就像你在学校里,虽然有的老师不教你们,可你们见他也得喊老师。   小潘看到一位素不相识的大姑娘骑着单车在前方缓缓地行驶,眼睛骨碌碌地直转,两只脚便蹬得越发快,赶到前面挡住了她的去路。那个姑娘吓得魂飞魄散,差点儿连车带人摔倒在地,还以为是遇到了强盗。小潘落落大方地向姑娘敬个礼,很有礼貌地问候,你好。那个姑娘扬了扬眉毛,轻蔑地瞟了他一眼,骂了句“神经病”,就绕着他走了。他垂头丧气地推着单车走到我们跟前,装作一副悲伤的样子仰天长叹,我上高中时,女朋友有一个排,可现在没有一个人要我了。张云笑嘻嘻地对我说道,你没来时,也就是在路上,小潘说,同志们,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从前,有一个国王爱放屁......他刚说到这里,就“扑扑扑“地放了好几个响屁。我们捧腹大笑。    我每天清晨起来,都磨磨蹭蹭地。两个姑娘为此常常数落我,可又懒地到我家来,便派小潘催我。我有个习惯,就是边听音乐边吃早饭。小潘莞尔一笑,瞅着我说道,早晨听音乐也是一种享受,而且能增强记忆力。我吃毕,背着书包就飞快地往外冲。别急!小潘一把拉住我,说道,你衣领都塞到脖子里面去了。他轻轻地把我的衣领翻出来,又整平了,就像一个友爱的大哥哥。   按规定,骑单车经过部队的大门,都要下来。我们三个中学生仰仗着父亲的权势,风一样地呼啸而过,脸上满是得意的表情。那几个站岗的士兵,嘴巴张了张,又无奈地合住了,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离去。小潘和小李犹豫不决,有所顾忌,看上去很紧张。不要下,冲过去!我们仨回过头异口同声地喊道。在我们仨的鼓动下,他俩憋足了气,低着头,猛地从大门口穿过去。下来!下来,你俩听见没有!后面传来了愤怒的叫喊声。其中有一个士兵在后面追着,喊着,跑出了好几米远。我们觉得好刺激,兴奋地真想高歌一曲。     下午,小潘早早地就来到了学校。放学后,我背着书包,走出教室,无意中看见他在跟班主任谈话。末了,他向班主任深深地鞠了一躬,诚恳地说道,赵峰以后就请你多多照顾了。蓦地,我的眼里湿湿的,有一股暖流仿佛从心里流过。    那两个姑娘还在教室里和同学嬉戏打闹。我和小潘背靠着围着操场的栏杆,闲扯。小潘问我,你看杨洁和张云,我对谁最好?我脱口而出,当然是张云,因为你是她家的勤务员。小潘欲言又止,他仰着头望着天空发呆。很快地,他又醒过神来,说道,你说得对!他苦笑着,脸上复杂的表情使人难以猜透。   军营就像是一座古老的城堡。营房纵横交错,井然不紊,空气新鲜,道路干净整洁,只有在秋天,偶尔才能看到几片落叶。道路的两旁是挺拔的大树和碧绿的草地,远处是巍峨的打靶山。夜里,墨蓝的天空只有稀稀落落的几颗星星。我们仨到警卫连叫小潘出来,然后一同绕着训练场一路小跑。小潘说道,我高中三年都住校,我们宿舍有八个男生,每天夜里都闹到很晚。有一天夜里,我讲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他们乐得手舞足蹈。后来,有一个男生笑着笑着,突然就笑不出声来了。我们只见他两只胳膊和两条腿不停地舞动着,嘴巴张得老大,合不住了,一脸的痛苦状。原来是他的下巴脱臼了。我们谁都不能动,一动他就疼。没办法,我们只好送他到校医室。第二天上午,在政治课上,老师又讲了一个笑话。同学们都纵声大笑。那个男生想笑,又不敢太放肆,就用两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眯着两只眼睛嘻嘻地笑。小潘说着,还模仿着,我们仨笑得前仰后合。我一时失控,被小石头绊了一下,几乎一头撞到树上。杨洁请小潘为大家唱一首歌。他望着我们,故作威严地说道,可以,不过,我唱歌时,你们都不准笑。张云说道,能行,我要是笑了,就请你吃一支两元钱的冰糕。我们口头上答应,可心里不知他又要耍什么花样。他扬起脖子,清了清嗓子,就“嗷嗷嗷”高声叫起来,声音拉得很长,叫得很怪。我们忍俊不禁,杨洁说道,你这哪是在唱歌,分明是狼叫嘛!   大家又这样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部队首长决定派一辆小车天天接送我们。从那时起,小潘和小李就光荣地“退休”了。时间离小潘退伍还有一个多月。我和他再次见面是在张云家里。他还是那样健谈,偶尔静下来的时候,话语间流露出对部队的眷恋之情,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里也隐藏着几许哀愁。小潘拉着我的手,情深意切地说道,我走了以后,会想你的。你能把你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我好给你打电话。我心情很激动,迫不及待地要为他做些什么。我俩走出张云家,我着急地想把电话号码说出口,可他居然阻止了我,说道,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当时就愣了,他看了看我发窘的模样,说道,你回家去吧。他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一天中午,司机小张到学校接我们回家。车开到半路上,他突然改变了路线。我们急了,几乎要跳起来,走错方向了,走错方向了!但小张却镇静而神秘地说道,没有走错。他把车开到金枝大酒店的门前,便停了下来。我坐在前面,杨洁和张云坐在后面。我透过窗户,隐隐约约地看见小潘和参谋长夫妻俩站在酒店的大堂里交谈。这时,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从酒店里从容地走出来,逐渐地靠近我们的身边。我们低着头不去看,也知道来人是小潘。我们想笑,又抿着嘴,让自己不要笑出声来。我心里就像蜜一样甜。我想,那两个也是。小潘先走到车后面,打开右侧车门,他把胳膊一伸,做了个请的动作。张云笑得咧开大嘴,爽快地蹦到外面。他拉着张云的手,刚向前走了几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便又返回来,绕过去,打开左侧门。杨洁在里面撒娇,就是不出来,还转过脸冲着他笑。小潘拉着杨洁的胳膊,使劲地往外拽,说道,快出来,你还窝在里面干啥?我差点儿把你给忘了。杨洁羞涩地跳出来,他顺手把门一关,就一手拉着杨洁,一手拉着张云,满面春风地向酒店大堂走去。当时,我还在想,这下可该轮到我了吧。我心里一直在偷着乐,等着激动人心的一幕出现。可他偏偏看不见我这个大活人,把我晾在一边。我看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就有一种熊熊燃烧的烈火被冷水泼灭的感觉,好难受。我想不通,我觉得大家平时玩得都挺好,可他为什么把我单独扔在一边呢?还记得在路上,我骑单车太猛了,一不小心和一个妇女撞了个满怀。那个妇女怒气冲冲,破口大骂。小潘两眼一瞪,喝斥道,干什么呢!那个妇女立即闭住了嘴,不再言语了。小潘的一身绿军装和威武而高大的形象很有威慑力。其实,我不是非要去吃他的饭。只是,车里只有我们三个少男少女,而他却不在乎我是否存在。再说,小张还在我跟前呢。我的处境很尴尬。我的脸吊得长长的,心情坏到了极点。小张似乎理解我的心情,一路都在不停地看我的脸色,这次他居然把我送到了家门口。   我刚下车,小张便叫住了我,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心里很难受?我没有言语。小张一本正经地对我说,小潘在退伍前,参谋长给他立了一个三等功,政委在其中也给他帮了忙。有了三等功,他退伍后就好安置工作了。这其中的奥秘,你明白吗?想开点儿!我恍然大悟,小潘的大哥哥形象在我心里一落千丈,我对他只有反感。   小潘走后还和张云通过电话。一天上午,张云问我,小潘走的那天,你怎么不去送他?我不耐烦地说道,我有事儿,去不了!张云又说,昨天,小潘给我打电话了。她盯着我,想看我有什么反应。我眯着眼睛说道,好啊。她又说道,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我很好,不用他牵挂。我淡淡地说道。在我心里,我对小潘早就没有感觉了。            此文发表于清凉茶社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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