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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千年莘莘学子

2020-12-14叙事散文冯顺志
千年莘莘学子冯顺志 引子前几天,我偶然浏览了一份来自松溪县教育局的教育成果资料:“……二000年至二00五年,松溪县连续六年获得高考省专线万人比率全市第一……”绰绰几行文字,在我的灵魂渊薮产生了强烈的震憾。让我震惊的是,一个不足十六万人口的
        千年莘莘学子              冯顺志
             引子
  前几天,我偶然浏览了一份来自松溪县教育局的教育成果资料:“……二000年至二00五年,松溪县连续六年获得高考省专线万人比率全市第一……”绰绰几行文字,在我的灵魂渊薮产生了强烈的震憾。让我震惊的是,一个不足十六万人口的小小松溪县竟然取得了闽北教育史上“六连冠”如此辉煌的业绩。   这些文字,使湛卢书院在我内心深处如此快捷地张扬起来,如此清晰地亲近起来。于是我沉下心来,用了相当一段时间梳理了早已灰飞烟灭的湛卢书院的历史。   这是一个年代久远半官半私的文化教育机构、英才荟萃之地,它与当今湛卢山下的莘莘学子,有着千丝万缕的传承关系,有着源远流长韧劲弘扬文化教育的因袭关系。             一   湛卢山位于松溪县南部,距县城13公里,最高峰海拔1230米。春秋时期欧冶子在此铸成天下第一剑——湛卢宝剑,故以此剑名山。   书院建于湛卢山剑峰下,初始为“吟室”,后改为书院。   松溪旧志载:朱熹父亲朱松在政和为官,公元1125年朱熹祖父朱森病故官舍,当时正值方腊起义于浙江,道路梗阻无法归葬故里,暂时寄棺于凤林村护国寺。公元1128年朱松调任尤溪县尉,第二年携家眷返回政和,却又遭遇建州范汝为起义。这时朱松看到兵乱不止,世道不平归葬无望,再观护国寺周围山清水秀,确也是一处风水宝地,狠狠心就安葬了其父于寺后,并向朝延请求封赠为“承高郎”,故碑石为“宋承高郎朱森之墓”。护国寺距湛卢山数十里,约公元1158至1160年朱熹来往扫祭。这位南宋大理学家歆羡湛卢山的胜景古迹,曾多次前来游览造访。在一个暮色压顶的傍晚,朱熹站在剑峰下的铸剑遗址前,凭吊早他一千多年的铸剑大师欧冶子。朱熹透过山野那浓重的暮霭,缅怀这位铸剑大师,历经三年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的艰辛,终于铸炼成天下第一剑——湛卢宝剑的伟大壮举。欧冶子励精图治百折不挠的精神深深地感染了朱熹,加厚了他爱国爱民的情怀,于是他决定在铸剑遗址的不远处,建造一所读书著作、讲学授徒的“吟室”。   关于朱熹在闽北究竟建造多少个书院,闽学界始终不能搭成一致共识。我认真查过史料,应该说湛卢书院是闽北书院中由朱熹亲手建造的最早的一座书院。后来朱熹承父亲朱松遗愿,定居于建阳,在此建成闽北最著名的考亭书院,初名竹林精舍。公元1194年,因生员日增,便将精舍加以扩建,更名为沧州精舍,并自号沧州病叟。考亭沧州精舍成为朱熹继湛卢书院、建阳寒泉精舍、云谷晦庵、武夷精舍之后创建的第五所书院。史学界有人认为,考亭书院是宋代四大书院之一,实际上以当时的规模而言,考亭书院远不及白鹿洞、岳麓、睢阳、嵩阳四大书院,然而若以其在中国教育史上的影响而论,考亭书院足以与中国历史上任何一座书院相提并论,而考亭书院的源头正是湛卢书院。   不知多少回,我攀援在这树丛拦断、荒草凄迷的狭窄山道上,寻觅着湛卢书院的真实原貌。然而,这座书院已被历史沧桑的烟云和岁月的苔斑所湮没,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三十多年前,据一位耄耋老秀才讲叙,在他年轻时,还能看到书院遗址前的一座花岗岩石碑,文曰“朱子读书处”。另一块石匾上镂刻着“静神养气”四个大字,系朱熹笔迹,嵌在书院的门楣上,除此只剩下十分有限的史料了。   史料记述了湛卢书院大致的原貌与实质内容:书院建筑规模虽不如岳麓书院有亭、台、楼、阁等建筑物,但也颇具规模。书院屹立在剑峰之下,院庭深深,廊庑曲折,庄严肃穆,厅堂正中祀朱熹神像,两边配以黄干、蔡沈、刘子羽、真德秀南宋四大儒像。书院的大厅为讲堂,边房为学生宿舍。书院开设课程是教以濂、洛、关、闽之学为主。濂学,以北宋周敦颐为首的学派,因居住湖南道县濂溪故名;洛学,以北宋程颢、程颐为首的学派,因居住洛阳故名;关学,以北宋张载为首的学派,因张讲学于关中故名;闽学,就是以南宋朱熹为首的学派,因朱熹主要在建阳考亭书院、崇安武夷精舍、松溪湛卢书院讲学授徒故名。朱熹讲学于湛卢书院置有农田收租,书院农田是政府拨给的,称为学田,作为办学经费和学生住食费用,有着一套较完善的办学教育机制。由于书院的闻名,吸纳了大批人才精英,同时还广招门徒,聚众讲学,一时间湛卢书院呈现出一派沸沸扬扬、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明代理学家杨缨曾绘声绘色地描述了当时学子们在书院学习和传播文化教育的盛况。谓湛卢书院:“乃藏修之得所,常抱膝而长吟,时而玩峰头之月,时而鼓洞口之琴,时而倚檐前之竹,时而听窗之禽。射北斗之光,一灯频燃黎火,山擅南天之秀,万象尽罗胸襟”。稍稍读了这段文字,就能让我们领略到莘莘学子们热闹壮观的学习场景;依稀听到琅琅书声从那宽亮的书院窗台飘洒而出,久远地回荡在闽地上空。   朱熹(公元1130——1200年)字元晦,徽州婺源人(今江西),移居建阳,十八岁中举人,次年,中进士,官至焕章阁修撰、侍制等职。朱熹一生广著典籍,对经学、史学、文学、乐律以至自然科学都有重大贡献,特别是他的理学一直成为后来封建统治阶级的理论工具。在明清两代被提到儒学正宗地位,凡科举应试,悉其见解为准。但是,他的政治主张与当权者不合,不但没有被朝廷采纳,而且连他的理学也被宣布为“伪学”。朝延的奸佞们对朱熹进行大规模的文化围剿,攻击其为不学无术,欺世盗名,又将“伪学”升级为“逆党”,把朱熹的学生和追随者都列入为“伪学逆党籍”,多方逮捕流放,朱熹也险些被杀。把朱熹理学诋毁为“伪学”,这是朱熹政敌们的险恶用心。这点姑且不论,硬说他不学无术、欺世盗名,实在令人不可思议。朱熹满腹的经纶、渊博的知识、精美的诗文、深邃的思想,一口唾沫就能够淹没这帮挤眉弄眼、毫无文化底蕴的政治无赖。为什么历史上一流的文化名人在他们所生的时代总是遭受这样那样的残酷打击与迫害?如屈原、司马迁、嵇康、谢灵运、骆宾王、苏轼等等,还可以开出长长的名单。这个问题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好似一副沉重的十字架无形地套在我的脖子上,总给我一种透不过气来的历史阴森感。后来我总算从两位当代文化大师那里找到答案:一位是余秋雨先生,另一位则是夏坚勇先生。他们睿智的目光穿越历史的深层,将历史的疑问揭示得淋漓尽致。在中国历史上,从屈原、司马迁到那个在宣武门外带头闹事,鼓动学潮的太学士陈东,酿成自己的人生悲剧不都是这块不安分的喉骨吗?禁锢、流放、鞭笞、宫刑,直到杀头,权势者的目的不都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扼制你的喉骨,不让你讲真话吗?”同样,像朱熹这样稀世教育家也没能逃过这一历史劫难。他只活到七十一岁,其中为官仅八年,屡次辞官,全身心投入从事教育和著作达五十余年。朱熹的教育主张是“为学之首,莫先于穷理之要,心在于读书;读书之法,莫贵于循序而致精;而致精为本,则又在于居敬而持志”。他提倡穷理博览和精密学风对后世学者有极大的影响。   在朱熹死后八年,开禧三年(公元1207),宋宁宗赵扩终于体察了朱熹理学和政治主张为维护封建统治者长远利益的良苦用心。公元1208年,才诏赐朱熹表恩泽,并将其著作为学官法定的科教书。到公元1227年,宋理宗赵昀又追封朱熹为“信国公、徽国公”,并和周敦颐、张载、程颢、程颐等神主祀于孔子庙庭。从此以后朱熹之名远布四方,天下崇尚其道,尊用其书。凡是朱熹生前游历讲学的地方都建成书院。当时庐山白鹿洞书院、长沙的岳麓书院、铅山的鹅湖书院、建阳的考亭书院,都成为学者士子云集、传诵理学之所在。   纵观朱熹怀才不遇很不得志的一生,尽管朱熹遭到以韩佗胄为首的朝廷奸佞们的围攻与陷害,幸好有像叶适这样具有文化良知人格健全的正直高官,在皇帝面前怒斥诬陷朱熹的高官们:“游辞无实,谗言横生,善良受害,无所不有。”冒死说服了皇帝,以他们的仕途代价平息了这场“庆元党案”风波,才使得朱熹免遭杀头之祸,才使得朱熹有充裕的生命时间在那些山麓书院,继续兴教办学、著书立说,播传儒理之学,全面开创了朱子理学的大舞台,以其广大、尽精微、综罗百代的理学思想体系,从而影响了中国封建社会几百年。在中国思想史、哲学史、教育史、文化史树立起一座巍峨的丰碑,也为湛卢书院抹上一道绚丽夺目的光彩。              二   约公元1167年,朱熹去了岳麓书院,与他同时期的文化大师张拭进行旷日持久的文化大会讲,这被史学界称为中国文化史著名的“朱张会讲”。这两位大师极具魅力地共同探讨了哲学意义上人和人性的秘密,一时间轰动了学术界与朝野上下。这个时期的朱熹花了相当大的精力,著作以《论语集著》、《语类》为代表的教育经典文集。他认为:“人性皆善,而其类有善恶之殊者,气习之染也。故君子有教,则人皆可以复于善,而不当复论其类之恶矣!”(《论语集著》),他常告诫自己的学生:“惟学为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便不知如何而能修身,如何而能齐家、齐国”(《语类》)。他始终认为教育是恢复人性提高人们素质的根本途径,否则就谈不上国家安定和社会进步。在朱熹的眼里,天底下没有任何一种事业比教育更为重要了,所以他的后半生始终在各个书院间钻来钻去,始终没有离开过它们。   若干年后,朱熹又一次回到湛卢书院,他满意地看到书院浓郁的学习风气。一切都显得很秩序、很完整,可以放心地离它而去,便又回到考亭书院和岳麓书院讲学著书。离别前一天的那个夕阳如血的黄昏,朱熹再次登上剑峰,他被这雄奇大山的胜境陶醉了,挥毫写下《登卢峰》一诗。      卢峰一何高, 上下不可尽。
     我行独忘废, 泉石有招引。
     须臾出蒙密, 矫首眺天畛。
     已谓极峥嵘, 仰视犹隐嶙。
     新斋小休憩, 余力加勉黾。
     东峰彻宵汉, 首夏正凄紧。
     策杖同攀跻, 极目散幽窘。
     万里俯连环, 千重瞰孤隼。      因知平生怀, 未与尘虑泯。
     归途采薇蕨, 晚饷杂蔬笋。
     笑谓同来此, 次愿天所允。
     独往会淹留, 寒栖甘菌蠢。
     山阿子慕予, 无忧勒回轸。   全诗十三句,开句道出了湛卢山之雄奇壮丽的迷人景象,第二句点出了泉石秀美使之忘却身境消除了劳顿,第三句叙说了走出繁茂的森林,昂首再看,仍然林海茫茫,一望无际,第四句感慨了他创立的书院可在书斋中调整心态,再继续努力攀登。是的,湛卢书院的琅琅书声,送走了这位一辈子都想做教师的大学者。“已谓极峥嵘,仰视犹隐嶙。新斋小休憩,余力加勉黾”。这首诗被永久地存放在松溪学子们的书袋里,祈望着对湛卢书院和松溪教育事业的无限希冀。              三   湛卢书院在历史上曾几度兴而复废,废而复兴。   朱熹去世后一百多年,公元1333年,给湛卢书院注入新的生命强剂,是一位来自将乐的大学者杨缨。他慕名登上山来,强劲的双脚踏进湛卢书院的大门,亲自把持担任湛卢书院山长。山长这个职务是非官方任命的,有着民间野趣的意味。   杨缨,字锦蚣,号钓溪,是北宋理学家杨时七世孙。杨时先后学于理学家程颢、程颐门下,同游酢(建阳人)、吕大临(陕西蓝田人)、谢良佐(河南上蔡人)并称程门四大弟子。杨时(公元1053——1135年),字中立,祖居将乐,官至龙图阁学士,晚年隐居龟山,学术界称其为龟山先生。英俊博学的游酢与才华横溢的杨时先后拜程颢为师。两人学成南归之日,暮年的程颢,柱着拐杖送别自己两位最得意的门生,师生依依惜别。老师高兴地说:“吾道南矣”。说的是我这辈子有你们这两位高徒,很满足了,从今以后我的理学思想就可以由你们传播到南方去了。若干年后,元佑八年(公元1093),已是官太学博士的游酢和在理学界享誉盛名的杨时,为了进一步深研理学思想,二人又从南方赶赴洛阳,学于程颢的弟弟程颐。其时,程颢已逝世八年了。在一片皑皑的雪天里,游酢与杨时千里迢迢顶着冷厉的风雪赶到程家。正逢程颐闭目静坐养神,二人不忍惊动先生,恭敬地立门外静侯着。两个时辰过去了,纷纷的大雪已埋没了二位虔诚拜师的学子的双膝,他们仍然一动不动站立着。又一个时辰,程颐这才醒过来,发觉门外已积雪深一尺。世人称颂这种尊师重道的美德和坚韧不拔的求学精神为“程门立雪”,留下千古佳话。后人盛传朱熹是杨时先生的学生,从年代来看是有误的,其实杨时逝世于公元1135年,当时的朱熹不过五六岁。虽然朱熹没有拜学于杨时门下,但是,杨时归闽后,求学者络绎不绝,门庭若市,胡宪、罗从彦皆是其高徒。后来罗从彦传李侗,李侗再传朱熹。杨时与朱熹可以说是间接的师生关系,从程朱之学来看是很富有戏剧性的。宋代理学首创者是周敦颐,继承和弘扬的是程颢程颐,世人称二程,南面传播者是杨时,集大成者是朱熹,他们一脉相承,学说核心基本一致。   杨缨自幼聪慧好学,青年时期就有了濂、洛、关、闽之学的深厚功底,与学者辩论经史,探微扶奥,评人品之邪正,了如指掌。他的草篆,有虬龙苍松之致,善词赋,有阳春白雪之高贵,加以教育有方,在他任湛卢山长期间,四方学子来书院听道求学者甚众,杨缨的才德被誉为有“如坐春风之喻”。杨缨寓居城内寿安坊,常到书院讲学,并捐俸创立了“续贤庵”,于湛卢山中置田作为庵堂收入,俗称中庵,并勒石为记。一时间杨缨把书院炒作得十分兴旺,成为当时播扬“程朱理学”的集学之地。明代学者叶逢阳,对杨缨在湛卢书院造就培养众多人才,对士子策励文教振兴的业绩,特著文《复湛卢书院》予以高度评价:“杨缨传理扬儒集书院之设,非徒以呻占毕,二辞华为也。尊师、取友、明经、体道。朱子,俾湛卢与白麓等书院,并峙于天地间。是新诸士之耳目,竦百代之瞻仰”。杨缨把持着湛卢书院约有五十余年,可谓是把毕生精力投放在湛卢书院的教育事业上。他的最后一口气也是咽绝在书院的讲堂里的,享寿82岁,死后葬于杉溪里。后人为纪念他对湛卢书院的重大贡献,奉祀其像于中庵。杨缨有克孝、克忠、克思、克智、克廉五个儿子,除三子克思搬回原籍将乐,其余四子都在湛卢山周围繁衍。长子和五子住城内,二子迁东关里吴屯,四子徙居黄屯、上坑等村。杨缨后代每年春秋两季,必到中庵祭祖。   到了明朝正德年间,杨缨的九世孙杨茂,少年时代就以诗文闻名于八闽。当他考中举人,领回赐匾之后,就一头钻进湛卢书院发奋读书六年,极大地丰富了他的才学。到了明正德九年,又考中进士,官中评事,若干年后又升江西佥宪。遗憾的是风华正茂的杨茂只活了32岁就与世长辞了。在他短暂的生命旅途中,著有《湛卢山人集》,可惜现已失传。              四   元至正十六年(公元1356)松溪地方官制定每月初一、十五都要到湛卢山朝拜祭祀朱子,由于湛卢山山高路远往返不便,地方政府就把书院搬到城内县治,并奏朝廷赐匾额曰“湛卢书院”,此时的湛卢书院改为僧舍,称之为“下祠”   翻阅历史,书院的命运很是让人悲怆的。历史上无论哪个书院都没能逃脱过随着战乱、改朝换代沧桑变迁而走向懈弛困顿、变异变质,乃至遭受灭顶之灾的厄运。值得庆幸的是历史上总是有为数不少具有崇高文化人格的高官,他们把或是懈弛困顿或是全面毁坏的书院精心设计重新修复起来,这需要多么巨大的文化人格力量和社会气质交织融汇一起的行为勇气。湛卢书院也不例外,它自南宋到现在,更历了六个朝代上下八百余年,明清两代几经兴废,有时在山上办书院,有时在城内设书院。到清乾隆十三年(公元1748),具有浓厚文化底蕴的松溪知县潘汝诚,这个名字,我不禁肃然起敬,我们要感谢这位一生好学尊儒的知县,他把振兴教育事业作为他为官的基本出发点。潘汝诚几经辛劳把荒废了几十年的山麓书院修葺一新,才使得好静的士子能沿续先贤在此深造学问。潘汝诚觉得书院还不够扩展,书声还不够劲琅,于是他又几番奔忙,几经周折,终于在城内建起书院,同曰湛卢书院,使居家童生能就近入学。潘知县既先把山中“下祠”恢复为“湛卢书院”,又把城南石壁禅寺改为城内“湛卢书院”(即今松溪一中校址),同时也方便了地方官吏拜谒先贤。于是乎山中的琅琅书声与城内的书声琅琅浑融在一起,迭宕起伏飘荡在湛卢山高空。   湛卢书院播扬“朱子理学”之风尚,开阔了闽北文化教育新天地,历代培育出大批著名学者名士,大多成为国家的栋梁和名宦。有著名学者李浚、江观、易嶙等,重臣魏浚和真宪时。提起魏浚我按捺不住要为这位老先生书上一笔。   魏浚,号苍水,生于明嘉靖三十二年(公元1553),松溪人。明代万历重臣,他为官清正,政绩卓著,学问渊博,著述甚多,魏浚从小敏慧才智超人,四岁能作字对。十四岁家人送他到湛卢书院苦读五年,其间写出不少脍炙人口的诗文。得到建宁府推官郭子章赏识,把他和晋江才子苏浚合称“闽中二浚”。万历三十二年(公元1604)中进士,初任户部观政,后升河南清吏司主事,奉命督理河南、山西两省粮仓。万历三十七年(公元1609)朝廷赐“清廉宴”嘉奖,并提升为山西省郎中,后调任广西省提学佥事,主持修造桂林学宫礼器,创办思恩州学。不久升江西按察副使,南昌兵备兼管饶九道。   魏浚一生俭朴,乐于救助贫困,奖掖后生。著有《易义古象通》、《世略》、《武略》、《东粤事文摘》、《纬谈》、《太乙括元》、《峡云阁草》等文集共十一部一百二十余卷。清代文渊阁《四库全书》精选了其名著多篇,有许多文集还作为湛卢书院的学子们的必修课。《易义古象通》是魏浚的代表作,立论精辟独特。这部书共八卷,约十二万字,前有总论明象八篇,分析文周、孔子、程子、朱子对易学观点的不同。阐述易即象著理,以理明象,及象以通义的哲理。清代著名学者文渊阁总纂官纪昀于乾隆四十三年(公元1778)给皇帝奏章中论该书“微引多精审,间折衷己说亦能独抒所见;研析颇深,非抄袭雷同者比也”。魏浚深刻地指出“天地间自然之易为象,无象不可言易,天地间自然变易之理为通,无通不可言象”和“太极分阴阳分动静,两仪、四象、八卦渐次而生,又显然以象示”的观点。与朱熹以理(太极)生气(阴阳为气,五行为气之质),生气万物(理气合一)的逻辑结构,来展示天地万物和社会变革过程,演绎理与象、理与气的辩证关系内涵相近,他们的整体思想是一致的。   现今,易学已经的一门独立的学科,它包括哲学、史学、宗教、科学、医学、以至占卦、气功等方面的知识,能容纳各种各样的解说诠释,有强大的生命力。《易义古象通》无疑是中国不可多得的文化遗产,更是湛卢文化一颗璀璨的明珠。   朱熹、杨缨、魏浚这几位曾经在湛卢书院轰轰烈烈地播扬和传递过教育的一代文化大师,都离我们远去了,然而他们的英名,与那个积弱积贫的南宋、天崩地解的朱明王朝历史时代永恒地联系在一起,他们的思想精髓深深地浑融在中华民族精神的浩浩长河中。              五   中国千年的历史书院的归结点在于代代传递文化与陶冶人性人格的巨大精神意蕴,从书院走出的都是一批批高智商的文化名流,仅岳麓书院就云集了一批享誉世界的文化大师朱熹、张轼、王阳明、曾国藩、杨昌济等等,可谓是中国千年来最辉煌的英才荟萃之地。湛卢书院尽管无法与这些书院相比,然而以她独特的魅力,在闽北文化教育史上释放出熠熠的光芒。   据史料不完全统计,在湛卢书院培养和影响下,宋明两代,仅松溪就出过三十五名进士,宋明清三代有举人八十七名,进京师国子监的贡生达三百六十五人,其中朝廷重臣十余人,出任知县二十九人,知事五人,县丞十二人,遍及全国各地学官任职达五百余人。这些由湛卢书院打造出的历史上人才精英、清官廉吏,足以让开创湛卢书院早已长眠于冥界的朱熹笑逐颜开。我想,现今的湛卢山下,之所以有这么一批批庞大的高才群体,纷纷考上全国各大专院校,连续几年在闽北教育界独领风骚,与历史上的湛卢书院办学扬儒传理有着深厚的相联和传承关系。   解读了湛卢书院深蕴的文化精神内涵,也就诠释了现今松溪教育事业所取得“六连冠”的喜人现象了。是的,人类精神的生存与身体的生存是同等重要的,而教育则是两种重要性的前提。教育的最基本宗旨,就是要顽强地挣脱蒙昧、野蛮与无知,促进人类逐步走向成熟的文明,中国历史上的所有书院都包涵了这种思想。历代教育家将自己一生的心血和汗水为之泼洒,就是为了人类社会的文明与进步。   在我动笔撰写此文的前一天,独自再次登上湛卢山。呵!湛卢山,这座启迪我智慧给予我灵性的雄奇大山,你的尊严与神圣就在你怀中——曾经拥有过几百年辉煌的书院里。飘忽的夏雨无声地浇淋着湛卢书院这片废墟;废墟间的残垣断壁杂草横生,凄楚荒凉。然而,这里的每块败石,每片残瓦,每株杂草,都让我感触到它生命勃发的微颤与文化人格的温煦。面对这无声的废墟,我的灵魂深处流曳出一种奇特的语汇系统,禅一般地与曾经光耀着闽北大地的历史书院默然对上话。这不仅是我一生中极其重要的与历史文化进行一次灵魂逡巡的对话;也是我对湛卢书院终生的虔诚朝拜与凭吊。   历史书院的琅琅书声已沉寂消退,然而,琅琅的书声早已融合在历史文明进程中。我们不必去统计当今有多少湛卢学子成为国家栋梁之材、多少硕士博士、多少厅局级以上高官的准确数字,这些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别忘了这座书院。我们也不必过多地去幽怨眼前的残垣遗址——至今还尚未修复成可供观赏朝拜的新书院,只要我们心里装有“诚意正心阐邹鲁之实学,主敬穷理绍濂洛之真传”就足矣。   湛卢莘莘学子们无论身在何方,都不会忘记在他们的背后,这座巍峨挺拔奇峰锦绣的湛卢山给予他们无限的恩泽。我想,无论在清风朗月或是春雨潇潇的夜晚里,书院的废墟定会在殷殷地做梦,做着一个沿袭历史辉煌承接未来希冀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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