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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唤醒房门的声音

2020-12-14叙事散文李有旺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1 编辑

  在这个小城里购置到土地并建筑新居的人,有共性的地方就是都把居室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的,就像要向外界宣言自己的居室就是自己的生活世界,就不向外界开放一样
本帖最后由 雨夜昙花 于 2016-8-18 03:31 编辑 <br /><br />  在这个小城里购置到土地并建筑新居的人,有共性的地方就是都把居室打造得如同铜墙铁壁的,就像要向外界宣言自己的居室就是自己的生活世界,就不向外界开放一样。他们蜗居在钢筋和混泥土筑就的高墙大院里,蝴蝶、蜻蜓难以飞入不说,就连阳光都很少照得进来。可居住在小城里的这些人还觉得不够,不论黑夜白天,都要把大门紧紧关住。夜晚,一幢幢林立高楼就像一座座墓碑,飘出的点点灯火就像在坟茔前忽闪忽亮的萤火虫,给人冷森森的感觉。而房门,自然就关得更是紧了;白天,大地上的一切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之下,阳光的亲和无私仍无法让小城里居住的人们放松警备,他们还是很少开门,就算自家门外传来嘈杂声,也不是打开房门看个塌实,而是跑到楼顶去看个究竟。房门,由于经常紧闭着,就像默默沉睡的石头经常保持着僵硬和冰冷的姿势,显示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但是,也有例外,每当“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一传来,小城里房门就相继打开了。就像沉睡的人打着哈欠突然醒过来。随着门声响起,紧闭的房门裂开口子处,屋里的人或端盆或持碗地探出头来,冲着呼喊者叫道:“喂,买碗豆花”,或者“喂,买碗豆浆”,或者“喂,买根油条”。叫卖者就会边亲热地应答着“哎,来了”,边走到房门前为房门的主人忙乎所需。
  “豆花、豆浆、油条!”这声音清亮、柔美、悠长,有一种亲和力、穿透力、响应力;这声音轻飘飘的,飘进这家居室,飘进那家场院,飘得很远很长;这声音飘得还很有规律,通常是在人们早餐和晚餐时间准时飘来。这声音一飘来,忙着做家务的、看电视的、打电话的、看书的、写作的,甚至已经卧床而眠的或者正在就餐的,就条件反射一般,放下手中活计,到厨房里拿出手缸啦、瓷碗啦、小盆啦,走出场院,打开房门,冲着正在叫唤的女人说“要碗豆花”或“要碗豆浆”或“要根油条”,叫唤者就会自然地走到房门前,放下肩上的担子,接过器具,舀豆花或豆浆或拿油条。
  这家房门刚打开,紧挨着的那家又会打开房门。叫卖者就一面叫唤着、一面应答和忙乎着。而房门,就会因为她的叫唤而一时充满了生气,不时地被打开和关上。而房门打开的瞬间,紧挨着的两家人免不了也会互相点点头,或者会无话找话地相互答腔上几句。
  我常常凝视着这一幕,也常常为这一幕场景而感怀。如果没有这声音的出现,也就没有这一幕场景的播放;如果没有这声音的出现,那各家各院的房门就会常常呈现出一副呆板的表情,就像一个蒙头大睡的人始终保持着沉睡的姿势。我不禁觉得“豆花、豆浆、油条”的呼喊声确实是唤醒小城房门的声音。这声音,摁向了家家户户的门铃;这声音,弹奏出了一曲社会的和谐之音;这声音,充满着温暖,温苏了人世间人与人之间朴素的感情。时下,家家户户常常禁闭的房门,让人们不免质疑社会和谐音符的存在。常常会听到同住一个单元的邻居会互不相识的事情,也常常会听到墙壁靠墙壁的两家人会从来没有串过门子的怪事,这是否就是缺少着唤醒房门的声音呢?
  “豆花、豆浆、油条!”以前呼喊这声音的总是一个年已半百多的妇女,穿着朴素,但很整洁,常常是头戴花巾,上身穿着对襟衣裳,下身是一条黑色统裙,足上常常穿着一双黄胶鞋。从她的口音和穿着看,这是一个附近村庄里的佤族妇女。她头顶的花巾无法遮掩住耳边花白的头发,常常有几络很显眼地呈现出来,满脸深深浅浅的皱纹写满了生活的沧桑。她常常担着一对铝桶,一只桶里放着豆浆,另一只装着豆花,两只桶口用白色的砂布盖着;手上还常常提着一个小竹篮子,竹篮子里放着油条,篮子的口上也用砂布覆盖着。这是一个很为小城里居住的人们所熟悉的妇人,每当“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飘来,房里居住的人们就会说:“卖豆花的那个人又来了。”大人就会安排小孩:“去!去!去!买碗豆花(或豆浆或买根油条)吃!”小孩不在家的,大人就会直接开门出去买豆花或豆浆或油条。
  老妇人卖的豆花、豆浆、油条价格不贵,一元钱就可以买到满满一大碗豆花或者豆浆,油条也只是五毛钱一根。豆花很白、很嫩;豆浆冒着热气,飘着香味;油条蜡黄,让人口谗。老妇人很会做生意,人家只要一勺豆花或豆浆,她满满给人家打上一勺的同时,还会多给人家舀上半勺。她总是一天两次,乐而不疲地在小城里居住的人们的房前穿行着、叫卖着。
  有一小段时间,小城里居住的人们忽然发现那熟悉的“豆花、豆浆、油条”的叫卖声已经很多天听不到了,老妇人熟悉的身影已经很多天见不到了。下班途中,偶尔会听到这样充满着关切和期待的话:“哎,怎么卖豆花这个老人不见来了?”“是啊,不见好几天了。”紧接着又是这样满是回味的话:“她的豆花、豆浆味道真好。”“她的油条真香!”
  看来,小城里居住的人们还是很回想“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还是很期盼“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的飘来……
  又一日,“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又重新飘来了,只是这声音更加甜脆,只是这声音分明是两个人的声音。房门又相继打开,人们看到这次叫卖的是两个佤族打扮的小女孩,大的约十七、八岁,小的十三、四岁。豆花依旧很白、很嫩;豆浆依旧冒着热气,飘着香味;油条依旧蜡黄,让人口谗。人们忍不住问:“原来那个老人呢?”稍大一点的女孩回答:“妈妈前不久生病了几天,来不了了。”“她好点了吗?”人们不忘关切地问。“好了,她年纪大了,不叫她来了,今后就我们两姐妹来了……”
  人们相信,今后,“豆花、豆浆、油条”的声音还会继续飘过这座小城,还会把小城的房门唤醒……
2005.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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