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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冷美人

2020-09-17叙事散文米抗战
一张素白的纸,纸上一位美人。这当然只是个幻象。她的美当然是无以言状的,美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禅味,好似佛前的一朵青莲。我开始有了难以按捺的喜悦与激动!要怎样才能将她留住呢?对,画。我的毛笔,我的青花瓷笔洗,还有我的调色盘,正好它们都在案头上。

  一张素白的纸,纸上一位美人。   这当然只是个幻象。 她的美当然是无以言状的,美出了一种朦朦胧胧的禅味,好似佛前的一朵青莲。我开始有了难以按捺的喜悦与激动!   要怎样才能将她留住呢?对,画。我的毛笔,我的青花瓷笔洗,还有我的调色盘,正好它们都在案头上。   她那么素洁!要如何画呢?   我得构思一番:设色得是三青三绿之类的冷色,落笔得是娟秀劲丽的淡雅风格,章法自然也得是严谨而精妙的,还有姿态、衣着、容貌和表情......这些越是具体的东西,就越是有难度。我不能负了她超凡脱俗的美。   可惜的是我还不及着墨,她就云烟一般消散了。   怪我太过专注。眼里空着,纸上也空着,她该是个什么样子呢?是位美人,这当然是废话。   冷调子,美人,这是仅存的可以让我接续着想下去的印象。   就在方才,我冲她笑,那么真诚的笑,她都没有理会我,冷冷的像一块冰。这让我觉着她大概来自北极,要么就是哈尔滨。我的内心忽而掠过一阵寒风,还有我的耳朵,已经满是冰凌跌落的脆响。   也就是在这一刻,我的思绪被冻结了,什么也想不起来,那纸,那素白的纸,俨然成了冰雪茫茫的白色世界。   我得走进这白色的世界去,去寻找她的芳踪,哪怕只是一丝冰冷的表情,我也要毅然前往。   我踉踉跄跄的视域里,有柔软的东西在颤抖,也有细细碎碎的东西在扬扬洒洒地飘落。我以为那是风儿裹着雪花,然而不是,那是我手中的毛笔抖落的尘埃,是充盈在尘世间随处可见而又时常被忽略的俗物。我不能不因此而悲切!这样的一管沾染着俗世气息的笔,怎么能可能描绘出她高贵而圣洁的美。   画,还是不画?迟疑不决。或许梦里会再次不期而遇,沉睡会是再次邂逅她的机缘吗?   夕阳西落,红尘不再喧嚣。明月当空,心思异常沉静。在透进轩窗的一缕月的清辉里,我斟满一杯清酒,静候她能光顾我静谧的梦。那是无风却凛冽的夜,仿佛是秋或者冬。冷调子的夜色,冷调子的竹藤椅,竹影凝固在窗玻璃上,蟋蟀的鸣叫是接近零度的低吟。我的眼眸已经满是霜花。不是说冷可以让食物保鲜吗?我坚信这同样适用于相思。冷调子即是冷美,是美学内的格调。譬如林黛玉的美即是冷美,她清风淡雅的衣着,不正像我披得满身的月色吗?我多愁善感的心绪不正吻合了她多情的泪痕吗?“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这般清丽秀雅的女子,即使在百花争妍的大观园里,也可叹之“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见”。她是“捧心而蹙”的西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冷美人。她的美是秋月盈盈的美,是秋雨沥沥的美。   我所看到的这一位会不会是她呢?感觉似又不似。   美貌是所有美人的共同之处。然,冷美人该是美而不艳的。艳是热美,是与风骚、热辣等词汇相联系的,是与冷美相对立的。热美是近距离的,甚或是零距离的,而冷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有了距离自然也就美得持久,美得令人魂牵梦萦。冷美常常让人想到冰山雪莲,想到空谷幽兰,那是世间的绝美,冷静,高傲,圣洁。   熟悉米开朗基罗的人一定不会忘记了他的经典之作《圣殇》,那便是一件冷调子的作品,它表现的是圣母失子之痛,其中的圣母就是一位容貌端庄的冷美人。她的冷并非源自大理石,而是源自一位母亲最极致的痛苦,是饱含着温暖的冰冷。作品中圣母被雕刻成一位年轻少女,处女生子,贞洁不染,与纵欲无关,这是作者极力要表现的。   她是纯洁、崇高的化身,是神圣事物的象征。她的美因纯洁而穿越了时空,成为永恒的美,不朽的美。这不正是人类对美的最高理想吗?纵然这种理想化的美太过高远,但爱美的人们却从未放弃对它的追求。此中的缘由,大概是因为尘世间的物与事总有缺陷,就像米开朗基罗的脸,就像我手中满是尘埃的笔。   她究竟是个什么样子?我依然尽力地回想着,谜样的她还迟迟不见踪影。   未及落墨,月已西沉,周遭的夜色渐渐变得浓厚了。难道她真的就昙花般短暂一显,不再重现了吗?这叫我相思到何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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