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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手机

2020-12-10叙事散文修江
朋友给我展示他的手机:老旧的样式,斑驳的外壳,黑白的屏幕,用纸塞住才能推上的后盖,2006年的春天,它的时间显示是2000年1月1日,但钟表的时间是对的,13:31,周历也正确,星期六。彩色的时代,一切以炫目为旗帜,以流动为要素,他却喜欢上
  朋友给我展示他的手机:老旧的样式,斑驳的外壳,黑白的屏幕,用纸塞住才能推上的后盖,2006年的春天,它的时间显示是2000年1月1日,但钟表的时间是对的,13:31,周历也正确,星期六。彩色的时代,一切以炫目为旗帜,以流动为要素,他却喜欢上了6年前的手机,那个黑白的时代。   他说,做行政人员,事很多,也曾赶潮流,拥有过不止五部的手机,无意中丢过,有意的弃过,机型从大到小,又从小到大,功能肯定是一款超越一款,但用够了。   他说,现在的手机号码容量太大,几百个号码,出门揣着所有的朋友,不好意思漏掉任何一个,总是满满当当的存着,那些朋友的名字与号码总是不停的在你眼前出现,一旦看到,就有一种打电话的欲望,累人。   他还说,现在的手机,短信发起来太方便,一条消息,一群一群的发,而且手写,不用按键,就耐不住寂寞,没事的时候就胡写一通,慢慢成了习惯,成了毛病,不用说喝了酒之后的狂吹滥侃,彼此骚扰了。太方便也就没了距离,没了距离也就没了念叨,无趣。   想起去年秋天,一起到高密参加笔会的时候,在火车上,他一边翻着一本盗版的书评,一边不停的掏出手机,看一看有没有漏掉未接的电话,然后抽出一侧的手写笔,发几个短信,又回几个短信。吃饭的时候,手机响个不停,接着又不停的让别人的手机响起,无非说些“吃饭”、“喝酒”、“在哪里”之类的废话,然后说自己正在吃饭、喝酒、说废话。于是想到自己曾经回复别人的一句话,电话来问,干什么呢?我说,正忙着接你的电话。说完之后自己笑,他也笑,我想,现代人真无聊,都快变蜘蛛了,四周都是网,而且还是自己结的,在网上爬行似乎就成了人生之中最主要的任务,其实网上连一只可以充饥的苍蝇都没有。现在,他终于想起了暂时脱开那张网,翻出了那部老旧的手机。   好像自己也有一部那样的手机,因为做事总是落在时代的后面,所以想着送人的时候,别人的款式早就超越了这个,没人稀罕,但也称不上是垃圾,就放了起来。回家后,我翻箱倒柜,开始寻找。终于,在一个装满电线、插线板的手提袋里找到了它,竟然还有一部传呼,可惜,现在已经没有信号为它服务了。充电,装卡,开机,等着那些黑色的汉字与数字从淡灰色的显示屏上浮现出来,等待着信号由低到高的渐次充满,有一丝记忆的影子流水般的淌过心底,俯仰之间,真的好像重新回到了2000年,那个冬天。手机里还有很多信息,就像一个废弃多年的仓库还封存着一些锈迹斑斑的零碎物件,几个残留的电话号码,呼入的和呼出的,真的想不起是谁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三分钟或者五分钟的通话时间,真的也想不起说了些什么,是朋友的问候还是领导的支使,甚至只是喝酒找不到地方,打个电话问问。那个冬天下雪了吗?为什么不多的短信中,写着有关于雪的话题?电话本里寥寥的几个人早就失去了联系,或者早已经不是这个号码,我真的忘记了这个电话是什么时候被丢弃在这个袋子里,什么时候又彻底忘记了它的被丢弃。   老旧的手机,像一本陈年的日记,拂掉蒙上的灰尘,带给我们一个多情的记忆。生活中,我们有时会惊讶自己曾经的举动,或许发现自己年轻时竟然是一个激情的诗人,满本子都抄满、写满缠绵的诗句,甚至还画了一幅幼稚的图画:一个男孩挽着一个女孩,女孩的头上扎着一个蝴蝶结,他们牵手,一起看天上的风筝。或许还记录着一两首流行歌曲的歌词、谱子,迷恋过那个唱歌的女明星,今天,它已经堕落为某个富豪的“妃子”,不再唱歌,可是你依旧会想起那个声音,很甜,很美,你在梦中都在哼哼。断断续续的生命篇章促使我们长大,我们在不停的忘记,又在忘记中一点一滴的捡拾以往不齿的碎屑,一切因为“陈年”而诗意盎然,一切也因“旧事”而灰蒙蒙一片,陈年旧事荡涤尽生命的颜色,缺少了赤橙黄绿,成了黑白的经典。   有时候就想起东方人的头发,东方人的山水,觉得那些黑白真的凝聚了太多的内涵,阐明了一些生命的真谛。黑色的头发,因为年岁的流转慢慢变成了白色,黑与白之间,横着一个人的风景:无意间走入世界,又在有意中试探着走完生命的路。无论你把头顶的发梢涂成何种色彩,作为东方人,根部长出的依旧还是黑白的两色,那是东方的传统,古典的韵味。所有的颜色可以变深,深到极处,就是黑;所有的颜色,也能变浅,浅到尽头,就是白。隔着时光的帷幕,慢慢消退的是红黄绿的艳丽,留下的都是黑与白的淡定与从容,像那些流传久远的水墨山水。老旧的手机就是中国的水墨山水,依靠黑与白,以黑白创造世界,是墨镜中看到的世界,黑白,倒表现了彩色现象的本质。彩色手机泛滥的时候,黑白就成了绝唱。   朋友说,你给我打一个电话吧,你也怀念一下六年前的声音,我按键,拨打,一点声音也没有。他不好意思的一笑:没有声音,但有显示,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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