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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窜巷子

2020-12-10抒情散文李兴义

窜巷子城里人无聊了,便去窜巷子,无头苍蝇般的,无目的的。这家门口瞅瞅,那家店里转转,间或还要问一问店主某种商品的产地,某种商品的价格,看看或摸摸某种商品的质地,考古专家般的,其实并不买。出店门,那店主便会轻声地或者在心里骂他。我不是说我。
窜巷子
  城里人无聊了,便去窜巷子,无头苍蝇般的,无目的的。这家门口瞅瞅,那家店里转转,间或还要问一问店主某种商品的产地,某种商品的价格,看看或摸摸某种商品的质地,考古专家般的,其实并不买。出店门,那店主便会轻声地或者在心里骂他。
  我不是说我。当然,我无聊了也窜巷子,无头苍蝇般的,无目的的。可是我从来不进人家的店铺,即使进去,不买的货物我从来不去问去摸。
  比如今天。一场暴雨过后,天依然发阴,阴得很沉,欲下不下的样子。我一个人蹲在家里就发闷,就无聊,于是就出去窜巷子。东瞅西瞧是免不了的。看那些新开的店铺,以及店铺门扉上新贴的楹联,还有那不乏艺术色彩但也不乏夸张色彩的广告。可是我并不进去。我知道我不需要买任何东西,我只是为着逛,为着消遣。
  我本来是走大街的。过了东大街,绕过盘旋路,再过西大街,右拐,是长庆北路。一座桥,我走在桥面上。一辆载货的卡车从我身边飞驰而过,将路上的积水溅起,洒得我满脸满身。我只想骂娘,可是忍了。骂汽车?我还没有疯。骂那个司机?他根本听不见。我自认倒霉。
  桥头是楼梯般的台阶,下了台阶便是条巷子。巷子里很幽静。夹巷住着密密麻麻的农户。其实,城里的农户已经不叫农户,叫居民。叫居民也不怎么妥帖,因为他们早已成了大大小小的商人。
  向东还是向西?向东是回家的方向。我决定向西。散步式的慢走,东张西望。
  咯吱一声门响,探出一颗女人的头来,波浪式的金黄发,鲜亮的脸膛。她朝我笑了一下,便追过来。
  “先生,进去休息会儿吧……”
  “我不累。”
  “不累正好休息。嘻嘻……”我看见那眼神和脸上的肌肉都色迷迷的。
  哦,我记起来了,在这座城里,“休息”这个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中性动词类似一句黑话,它所代表的是一种龌龊的行为。而且,我想起来了,这条巷子据说在全国都有点名声,类似于香港的红灯区。
  我转身就走,大步流星的。那女人紧追不放,还不时地喊:“先生,先生……”那声浪带着很强的磁性。我十分惧怕,怕碰见个熟人,误解了这个场景。
  甩掉那个女人,我的心还在跳。我怎么会来到这地方,我怎么会来到这地方!
  前面是民生巷。拐进去,走,走。这个地方好熟悉。对了,去年,大概也是这个时候吧,我来过。就是这个店铺。来这儿是先打过电话的,循着电话的引领一路找来。找的就是这个店。店主人今天不在,门紧锁着。门扇上的绿色油漆似乎掉了不少,露出红红的铁锈,上面写着一长串电话号码,是用粉笔写的,已经不很清晰。门扇上面四块正方形玻璃上各贴一个红字,“回收礼品”。比去年多了一个“回”字。去年来这儿是为了帮一个当局长的朋友处理一些高档的烟酒。找到门前,看了门上赫然贴着的“收礼品”三个大字,还真窃笑过一阵子。哈哈,你个处在破街深巷中的一间烂屋,既不是高官,又没有重权,凭什么收人礼品?真是自不量力!猛然想起“汽车配牛”的笑话来,那个“牛”字原来是“件”字丢了偏旁,我想,“收礼品”也肯定是丢了个“回”字。果然,店主人后来补上去了。那桩生意做得很糟,店主人将我送去的满满一三轮车东西挨个儿翻检了一遍,只留下了一瓶低档酒,其他全是假货。那瓶酒钱还不够我给三轮车夫的费用呢。我当时就想,我这个朋友的局长当得真冤枉,那些送礼的人用这些假货不知骗着他办了多少大事呢。
  多亏这店铺的门关着,若要开着,那店主人或许还认识我与我搭讪,若要被别人发现,很可能以为我经常来这里处理礼品,错把我当成个贪官呢。
  这里不能久留,这个巷子也不能走,我得赶紧离开,要不,别人会误会我的。
  顺德巷,好的,就去顺德巷。顺德巷有我的朋友,如果运气不错,那个看门的杨老头子不在,我便可以去她家,和她亲亲热热的长聊一回。
  我们是在网上认识并结交为朋友的。我只去过她家一次,那是因为她想申请一个网站,求了许多人都没搞成,便问我,我建议她搞一个博客,她很高兴,便要我过来帮她申请。我当然欣然答应。她以前一直在骗我,说是距我很远的另外一个城市的,这一回才说了真话,原来我们距离很近。按照她指示的路线,我很快找到了顺德巷,走到那个丁字路口,左拐,就看见她的楼房了。六楼,第一单元,东边那套,朝北的那扇窗户开着。还有很长的一段窄巷,我急速的走进去。双眼紧盯着那扇窗户,心在怦怦的跳动。进了大门,直奔楼梯口去。
  “同志,请等一下!请问你找谁?”一个老头唤我,瓮声瓮气地。回转身,原来是门卫老头。这老头五短身材,头大得有些失真,脸圆得有些夸张,头顶光得有些虚幻。
  情急之下,我只好说出我朋友的名字。他看了我老半天,看得我心里有些虚慌。他突然上前,紧紧的拉住我的手:“大人,是你!”
  他这突如其来的亲热让我一头雾水,我迟疑的看着他,在我的记忆仓库里翻来覆去的寻找着与此人相似的人,可是我没找到。他看出了我的迟疑,便主动自报家门。原来他是我们村上的,姓杨。哦,记起来了,他叫林,按辈分低我一辈,他们家原来是小土地出租成分,落实政策那年,我当大队文书,是我经手给他家改了成分的。
  我胡乱的搪塞几句,便仓惶的钻进楼道,爬上楼梯。我们从前用QQ视频过,她已经通过窗口看见我来了,便开着门等我。家里有好几个孩子,都在哇啦哇啦的读书,有她的儿子,有她哥哥和妹妹的儿子。我们迅速进入阵地,不大工夫我就为她申请好了博客。不知怎么的,我的脸一直很烧,我的浑身浸透了汗水。她留我吃饭,我谢绝了。
  走出楼门,我知道我的脸很红。我多不想见到我的同乡杨林,可是他远远的就和我打招呼,并不时的用狐疑的目光看我。走近他时,他悄悄地对我说:“大人,那女人是个单身……”我的脸更烧了。
  我再也不好去她家了。可是我曾不止一次的走进顺德巷,站在那个丁字路口,对着那幢楼房的那扇窗户发呆,然后蹑手蹑脚的挪近那扇大门,探头探脑的看看那个门房。那个大光头圆脸的老杨每次都坐个马扎儿,或装腔作势的盯着一张报纸,或面朝大门和另外一个老头儿将象棋子儿在小方桌上摔得山响,或将裤腿挽得高高,眉飞色舞的和一伙男女们高谈阔论。
  顺德巷到了,丁字路口到了。我站住脚,朝那座楼房张望。六楼,那扇朝北的窗户还开着,我与往常一样的期望她能将头探出窗外让我看她一眼,可是我一如既往的失望了。大门里面,看得见老杨正用一把扫帚扫着坑凹处的积水,一下一下,将它们扫出门来,然后扫进道路两边的地沟…… -   --------我谨保证我是此作品的作者,同意将此作品发表于中财论坛。并保证,在此之前不存在任何限制发表之情形,否则本人愿承担一切法律责任。谨授权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全权负责本作品的发表和转载等相关事宜,未经浙江中财招商投资集团有限公司授权,其他媒体一律不得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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