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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菩提也有树

2020-12-03抒情散文海萍
菩提也有树在这个夏末的中午,我们驱车来到了永康,在小镇的街头,和傣族村寨的交接处,一片独树成林的榕树,就展现在眼前,榕树下,摆放着几条石凳、几张石桌,是专为路人歇息之用的。走进榕树丛中,有清风拂面而来、感觉全身透凉,之前闷热难耐的烦躁情绪随
          菩提也有树   在这个夏末的中午,我们驱车来到了永康,在小镇的街头,和傣族村寨的交接处,一片独树成林的榕树,就展现在眼前,榕树下,摆放着几条石凳、几张石桌,是专为路人歇息之用的。走进榕树丛中,有清风拂面而来、感觉全身透凉,之前闷热难耐的烦躁情绪随之而消。多少次从榕树丛旁经过,但都没有理由,让我停下匆忙的脚步。今天,有朋自远方来,自然是要将本地特色与之介绍一番的,虽然不是什么名胜之地,但惟有这样,才是对朋友尽了心的。
  走近最老的榕树,青绿的苔草布满了斑驳的树皮,让人难以分辨它曾经真实的颜色。或许它也年轻过,如周围那些翩亭的傣族少女,只是岁月的风霜蚕食了它曾经美丽的容颜。从榕树上的一个洞口往里窥探,树的腹腔已全成空洞,仿佛轻轻一击整棵树就将垮塌一般,但她的枝杈依然风姿卓越。   我故作疑惑的目光看着朋友,只想在她的脸上寻找同样的疑惑。但朋友终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不知她可从我疑惑的外表里看出了我的玄虚。尽管她不象我一样,和榕树一起生长在边陲,但她能把榕树繁衍生息的过程作透彻解析:“腹腔的空洞并不影响树的发育生长,只要这些斑驳的树皮不遭到破坏,它依然可生长得很茂盛。独树成林的景观,是榕树身上的枝杈垂落在地面后,又再次形成气生根,这些气生根又反给予它营养,就这样相互体恤、相互依偎,一棵孤独的树就这样不断繁殖,最终和而儿孙一起长成一片森林。”她这样的解释,比起在榕树下长大的我,还要入木三分。   这些年轻的榕树以年轻的姿态完好的皮囊,展示着榕树家族的风采。它们手挽着手,肩并着肩,有的像将出征的战士,魁梧挺拔,有的像傣家仆少,啊娜而又娇羞,而那颗最老的榕树像威严的女皇一般。在傣家人的心目中,她不是树,是傣家人心目中的神。这些榕树或是在村口,或是在山垭,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地为村里的人们遮挡着风雨。   老人们爱说,我们祖辈的祖辈,刚从母体脱落的时候,这些榕树就已守侯在村口了,它的年龄和村子的年龄一样老。它目睹了祖辈们的出生、成长、衰老和死亡,记录着祖先们从尘埃中来又回到尘埃中去的循环过程。在人们没有寄予它厚望之前,它仅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一但承载了人类的祷告后,它不再是一棵纯粹的树了。它是佛祖派来的使者,被赋予了人的思想,智慧,并有一颗能分辨丑恶的心灵。它无处不在,在人们的心里脑海,可剖析人间
的灵魂,对世间万象明察秋毫。它规范着人们心灵深处的行为,一切的贪婪和邪恶都是罪过,善良真实美好成了心灵追寻的目标。付出总会有回报,播种善良收获平安,播种丑恶收获报应。    在少数民族村落,很少有暴力、偷窃。他们信奉万物皆有灵的法则,善待有生命的一切,只要用心聆听,人们也能听到他们的语言,他们或是欢笑或是哭泣或是愤怒。这些习俗不仅为傣族、布朗族人世代相传,也影响着周边民族,他们对树的敬仰也日益加深,活着的人们离不树,死了人更离不开树。   那些成片的,古色古香的古树林(啬林),它和佛树有着同等待遇。当地人说,佛树是观音菩萨的化身,古树林是神灵呆的地方,是村子的守护神,守护本村人健康平安,六畜兴旺。   那些成片的古树林,往往在水源旁或是村落边上,这些树已有几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历史,走入林中仿佛走进了原始大森林,阵阵枯木腐朽的味道钻入鼻孔。对于树,人们总是把它当作有生命的人看待,任其生老变死,绝不会砍伐,即便是枯枝败叶,人们也不会轻易拾拣。这里的人不喜建造厕所,他们总是到离家较远的地方,七躲八闪地大小便,但无论如何,他们也不会在佛树下或茂密的树林中随便解决。   在阴历二月八过后,树林中的那些大树杜鹃,已是开得纷纷扬扬,每到那个季节,我们总会找一天的空闲,约上亲朋好友,带上相机、零食走进古木参天的啬林中。开满白色花朵的枝杆镶嵌在蓝天白云间,优如纷飞雪团在阳光下飘扬。参差班驳的阳光从参天大树的缝隙泻落下来,温暖着脚下那些腐朽了的枝叶,被阳光蒸发的枯叶散发出古韵的馥郁。花的清香和枯木发霉的气味混合着,闻着这样的气息,仿佛置身于远古,若没有亲友在身边,真的
会忘记掉自己生活在现实里。   传说,在战争年代,有一村子,古树林较弱,难以承担保护村子平安的重任。村里的长老们爬山涉水,到曾经打过战的地方,招请勇士亡灵,并将招回的亡灵供奉在本村的古树林里。一天夜里,有外邦来侵袭村子。月色下,古树显灵。外邦看到许多士兵,扛着枪枝在村子巡逻。从此后,村子名声大振,再没有外敌胆敢侵袭,村子长久处在一片祥和安宁中。

  记得小的时候,外婆总爱说:“不要攀爬这些树哦,更不能去折摘它的枝叶,不听老人的话,迟早要吃亏的。”但对外婆的话,总是左耳进右耳出。每当做错事,外婆就会抄起细细的竹条,翘着小脚,奋力追赶。往往这时,我们就向着榕树方向,飞速奔跑,便迅速地爬上榕树的枝丫上,用一种胜利的眼光,瞧着树底下恼怒的外婆。   每年快到春节时,大人们就会从深山里找回一些老藤。让大我们很多岁的哥哥们来帮忙,把老藤系在容树的枝杈上。看他们好无惧色地行走光秃秃的枝杈上,那神态比走钢丝的演员还要酷很多。不多久一个u型的秋千就做好了。末了哥哥们都会自己先荡几遍,他们不用别人帮助,双手握着两边的藤条,双脚踩在u字形的底部,用力一蹬,他们就从这边的树底荡到了那边的树梢。可我们得让同伴轮流助推,才能让秋千荡到空中。   当秋千荡起来的时候,我从容树底下飞到了高空,凉飕飕的风穿过身体,鼓满了那件心爱的格子花布衬衣,仿佛一勾脚尖,就可把树梢上的喜鹊窝棚踢飞。父亲看到我这样,总会投以鼓励的目光,每每这样的时候,就会把所有的力气都用上,让自己荡得更高更远。而母亲总是哀求着说,慢一些,女娃娃得有女娃娃的模样,不能这样野。虽然年幼,但也明白大人的心思,偶尔会听到临村的小孩在荡秋千的时候,跌断了腿,也听说有跌死了的。年幼的我什么也不怕,心想,我是个好人,好人是被菩萨保佑的。如果我是坏人,即便在床上乖乖的睡觉,也会死掉的,当然,这些话,也是大人们说过的。   村口的老榕树,它象祖父那样慈祥,它的根系长长的伸出,形成宽阔的地平,遮挡住了泥土的潮湿,村里的老人们喜欢坐在它发达的根系上诳白、抽烟,我们则喜欢在那空心的黑洞里捉迷藏。   秋天到来的时候,树上的果子熟了,圆滚滚的果实,就结在那些枝桠上,也常常看到刨脸拉出的一堆堆硕大的屎团,把那些新鲜果实盖了起来。虽说是屎团,其实是一堆堆两瓣三轧的,未经消化了的榕树果子。人们说刨脸很聪明,它这样做的目的是不让它的同伴和它分享这些果实。聪明反被聪明误,当榕树上有新鲜的刨脸屎出现时,大人们就会在榕树上布下扣子,不隔多少天就会听到谁谁家的父亲勒了一只刨脸。这时,我们总是兴奋地跑去观望,它的皮毛呈紫灰色,它有猫一样的眼神,有着狐狸一样的瓜子脸形,只是在脸的中央有一道雪白的皮毛,把那张美丽的脸一刨两瓣,刨脸的名字,也许就是从它的脸部特征来取的。后来,一直到非典时期,才知道刨脸还有另一个名字,报纸上叫它作果子狸,那一段时间,刨脸几乎面临着灭顶之灾,因为权威人士认为,它是非典病毒传染人类的元凶。

  佛树在我心中曾是那样的亲切美好,它是我儿时快乐的源泉。那么的高大伟岸,又感觉那样的安全,可发生在我周围的两件事情,却引起了我的思考,是巧合,还是有其他说不清道不明的事物存在,直到现在,脑子还是一片模糊。对佛树的情感也由崇敬变成了恐惧,对人们所敬俸的佛或是神都以敬而远之的态度,不敢昌然行事,就算精明的法官也会判出冤案一样,自然界对人类的许多惩罚,都让人无法难以理解。   那年,那位回乡知青,19岁的建成哥,接到了返城工作的通知。就在他离开村子的那一天早上,为了让穿梭于小河两岸的居民过往方便一些,他攀上就近的榕树,修了一些枝杈,准备用来铺设桥梁。正在砍伐的那一瞬间,系在腰间的保险绳索突然断开,他重重地从树上跌落下来。当人们赶到他身边时,他已动荡不得,不能言语,只有两行眼泪从腮边滚落。   当时听到这消息时,幼小的我,心脏都快破裂了,只感觉一阵头疼恶心,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站立在那儿,不移也不动,直到脚发麻,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他是那样的优秀,白皙的脸,高高的个,在幼小的心灵中,他是最帅的男子。每次路过,都会给我带来当时最好吃的糖果,或许是这样的原因,对他有着如亲哥哥一样的依恋。   隐约记得外婆当时的叹息:“这么好的人就这么走了,挨万刀的老天爷呀,真是瞎了眼睛喽,佛树是不能动的,它也是有生命的吆,面对伤痕它也会感觉疼痛,难道建成不知道这些么?这是佛祖对他的最大惩罚啊。。。。。。。”此时的我,已有浓农的恨意侵袭而来,并有丝丝的恐惧涌上心头。心想,要惩罚也不能用这样的极刑,他没有多大的过错,他的本意只是在做一件善事而已。为什么就要以献出生命作代价呢,难道佛的肚量就真这样狭窄,它不是要求人们以慈悲为怀么。从那以后,再也没到榕树下荡过秋千,做错事的时候,也不会爬到榕树上寻求批护了。   也是从那时开始,对佛树是又敬又怕,儿时所有美好的记忆,也因这事,蒙上了一层阴影。直到现在,这样的感觉,依然根深蒂固地置于心中。   今年暮春的一个傍晚,热浪一波一波的席卷着小屋,为逃避热浪,我和爱人骑车到县城后的棠梨山兜风。薄暮中的堂梨山,被一层轻轻的雾蔼包裹着,山黛呈现出一片灰录的颜色,那棵含苞待放的容树,亭亭玉立在公路的上侧,浑身上下都挤满了朱红色的令箭状的叶包,似上了弦的弓箭,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弦柄,在这灰录相交的山野中显得格外惹眼。庆幸自己,刚好来合了时机,不迟也不早,在这晚春的薄暮里,目睹了她一年中最为美丽的时刻。要是早一天来,它还尚未发育成熟,要晚一天来,这些朱红色的叶包就将散放开去,变成那宽厚的叶片了。我跳下摩托,直奔那棵榕树,爱人以为我是去摘它用来做菜的,于是向着我高声呼喊:不要采摘,不想吃的。   榕树身躯较为娇弱,看得出它最多三、四岁的年龄,有规则的叶包挤满了身体的每个角落,如果是象爱人想的那样,那不是太委屈这些美丽的叶包了。看好了那株形状雅致又较为丰满的枝杈,想象着把它插在那个空闲的花瓶里,那将是一种怎样的美呢。 当我倾身勾住那枝心仪的枝杈时,却无法折断那柔韧的枝条。在低头想办法的那一瞬间,朦胧中,那些红红绿绿的丝线,绕满了树杆,主杆下,有香火焚烧过的痕迹。我意识到了什么,折着树枝的手,象触电一般迅速回收,感觉心脏足足停跳了半刻,忙不叠地跑向爱人,立马让爱人掉转车头,往家的方向赶。一路想,是什么人,会来到这深山密林里,在这幼小的榕树下祷告或是诅咒,这样小的榕树,它能够承载那些人的祷告吗。虽然双手紧紧抱住爱人的腰部,但总感觉有一股冷冷的阴风从后面袭来。

  总是游走在其外,对于神灵总是以敬畏的目光站在远处偷窥,尽可能对其敬而远之,甚至不想承认世上还真有神灵存在。可耳边时不时会传来,某某因行为不规,或是运气欠佳,患上了疾病,或在一夜之间完全丧失了理智,他被某某的已故魂魄附身,以故人的语调和语言,说着上个世纪发生的故事。过了不久,又听说,某某只喝了某某神医的一碗水,或是拜了佛树病就完全好了。偶尔,我也反驳,别道听途说。对我不以为然的态度,她们显示出十分不满的情绪,跺着脚,一脸坚定认真表情为自己辩白说:那是她们亲眼所见。细看她们的神态不似撒谎之人,此时的我也诚惶诚恐。
 
  有一位远房的表姐,之所以说是远房,是因母亲也不知到是从哪一支系分出来的亲戚,只是从小就那样叫了,就一直那样叫着。那一年,我和母亲在小镇上的一家饭馆吃饭。对面走来一位女人,身着一件红底绿花的衬衫,二十五六的摸样,头发扎成一个马尾,发稍直垂腰际,向着我和母亲的方向,款款走来。她喊着“舅妈”的同时,清澈的目光轻轻瞟向我,浅浅一笑间,我已是被她深深吸引,她,就是先前交代的那一位表姐了。那一件红绿相间的衬衫,或许是穿在她身上的原故,也变得可爱起来,已没有刚看见时的土气。她转身对着正在掌勺的男人道:“老根,这是舅妈。”叫老根的男人,向我们点点头,一副憨厚的庄稼人摸样。   大约过了一年,亲戚朋友聚集在一块时,话题都在谈论表姐一家——饭馆老板和老板娘。半年前,一位生意人,在表姐家饭馆吃完饭后,把放有巨款的包忘在了饭馆,当他发觉并回去索要时,饭馆主人并不承认他们拾检到钱包。听说,生意人遗失的现金,来路并不透明,他也不敢到当地派出所报案,就到附近的古树林里做了祷告,请求神灵惩罚拾检到现金又不愿意归还失主的人。第二天,在太阳还没出来的时候,那位远房表姐和她的男人,就已是精神错乱了,披散着长发,身上一死不挂地在大街小巷奔跑。大约一星期过后,远房表姐和她男人的病已痊愈,又恢复了原先的摸样,只是她们再也不经营饭馆,她们的身影也没在小镇出现过。听着他们的故事,心变得沉重起来,他们两夫妇的精神失常真的是与生意人的祷告有关吗,还是巧合或是别有玄机。我不想思考,也不能思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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