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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那年,人在他乡(工地篇)

2020-12-02抒情散文暗香如沁
凌晨一点,梦中醒来。打开窗,离小区不远的工地,依旧灯火通明。远远地,依稀还有男人的喊叫声随风飘过。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禁勾起了我许多回忆。干脆洗脸清醒一下,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敲击出那段,曾经苦中有乐的艰辛岁月。记忆中,从葫芦岛那美丽的海
  凌晨一点,梦中醒来。打开窗,离小区不远的工地,依旧灯火通明。远远地,依稀还有男人的喊叫声随风飘过。这些似曾相识的场景,不禁勾起了我许多回忆。 干脆洗脸清醒一下,坐在电脑前敲击键盘,敲击出那段,曾经苦中有乐的艰辛岁月。   记忆中,从葫芦岛那美丽的海边城市,搬到渺无人烟的绥中野坟地。刚开始觉得住帐篷和石棉瓦搭就的房子挺新鲜的。更有那年轻的男孩嚷嚷道:要坟墓里的鬼出来做伴。当然,最好是妖艳的女鬼了。可是,时间久了。每天只能面对同样的面孔,每天没有电视没有书,只是枯燥的钢筋水泥生活周而复始,大家才体会到真正的无聊是什么滋味。如今,离开工地的生活转眼已过几载。住在这大都市的高楼里,不自禁又想起当年的那段苦旅风霜。   倒一杯茶,且用笔下的文字,记录下几个镜头,若看的人能够体会出其中的酸甜苦辣,也就不妄我这挑灯夜战的辛苦了。
镜头一,月光下的乡愁   生活在工地是及其郁闷的事情,尤其在野外作业的时候。一到晚上七,八点,发电机就停止了工作,美其名约节省财力,可大家心里都清楚,这节省的财力跑到了谁和谁的肚子里。队长让司机开着车拉着会计又不知上哪潇洒了,月光下的那些帐篷,寂静地厮守着堆满了钢筋水泥的工地,夜色中的脚手架泛着清冷的白光。   我搬了张竹床到草地上,仰躺着看天上繁星点点。随手扯了根青草在嘴角嚼着,有点清新的芬芳。   远处不知是谁刚从厕所回来,许眼神不好,被钢筋拌了一下,顺嘴便扯个喉咙嚷了开来:我操你妈……在这寂寞而又骚动不安的夜里,那声音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帐篷里的人几乎都走了出来,但是没有谁高声喧哗,有一种感伤在这异乡的土地上蔓延。工地上只听见打火机的轻响,我的情绪就在那时跌入了乡愁的苦旅。这些可爱又淳朴的农民兄弟,大多来自遥远的河南和贵州农村,为了生活离乡背井,饱尝尽流浪的苦楚风霜。他们寂寞,他们压抑,但是他们却又必须接受,仅仅是因为生活。   来自河南虞城的海燕是个残疾人,脖子天生歪向右边。那时候,要是有吊车过来拉活,队长肯定是指望海燕上的。因若正常人,脖子长时间的仰天指挥,可也是难事,不是歪脖也成歪脖了。到了海燕这,纯粹是专业对口,脖子歪的那叫得劲。不过,熟识的人都知道他除了这长项外,还有两大能耐,一是情书写的行云流水,二是竖箫吹的宛若天籁。所以,老天对人真的很公平。他没有恩赐给海燕完整的形貌,却给了他智慧和做人的自信。   每个寂寞的夜里,海燕都会成为大家的中心。不论是谁,只要说,海燕,吹个曲子吧。他都会歪着脖子吹出一曲又一曲优美的旋律。真的很感谢他,那段时间若没有这么多的箫音。那些寂寞的夜晚会是怎么难熬。   所以,我记录下了海燕,这个工地上唯一的残疾人。因为,是他给大家消除了些许寂寞。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就是赶走乡愁的代名词。
镜头二:蚂蚱在哭,人在笑   人在无所事事的时候,什么招都能想出来。有句话说的好:寂寞的日子,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因为工程告一段落,大家都空闲了许多。工地的无聊和寂寞让大伙想出了许多歪门邪道。这油炸蚂蚱就是当时那个季节最吃香也最有趣的一件事了。
  帐篷的左右杂草丛生,一到秋天,农作物基本收拾完后,蚂蚱在那低矮的草丛里就特显眼了。已经忘记是谁先开始主张的吃蚂蚱,只知道,时间久了,抓蚂蚱成了那时侯阶段性的工作。无论是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当官的打工的,一齐上阵逮蚂蚱改善伙食。我没有看见过当年的除四害。但我想,我们那时候的场面浩大,也足以媲美了。整个山头,都是专心致志弓腰驼背的人,想来世间的事大抵如此吧。   刚开始,我还装了段时间淑女,觉得抓昆虫吃有些恶心。可后来也终究耐不得诱惑,一是贪吃,因为别人盛传那简直就是天上地下难得的美味,二是贪玩,谁让工地的生活这么无聊呵。   回头且说抓蚂蚱,行头不需多,一塑料袋足矣。然后漫山遍野地搜寻,看见大个的绝不放过。女的直接用手或用塑料待去套,逮一个是一个。男的大多偷懒,也没那么多讲究,伸个脚丫一脚就把蚂蚱踩晕了。想着还是有些残忍,不过看在自己肚子的份上,同情心自然先放到了某个阴暗的角落。   约莫着那数量够解馋了,赶紧小跑回家。用水先把蚂蚱泡些时间,再清洗几遍,然后打开火,把油烧得热热的,将蚂蚱往锅里一到,再拿锅铲那么用力一挤压,挤压的目的只是为了蚂蚱可以均衡的让油渗透。不大功夫,那肉香就弥漫了整个狭小的空间。估计着熟透时,再放些葱花,起锅,品个小酒,唱个小曲,那个美味啊,现在回想还是垂涎三尺。   吃蚂蚱的快乐,一直坚持了几个月。直至附近的山头上,几乎看不见它们可爱的影子跳跃,才善罢甘休。
后来,离开了锦州的山坡,就再也没有品尝到过那么可口的美味佳杳。如今行走在大城市之间,所谓的山珍海味也吃了些。可终究觉得,那年秋季的蚂蚱,是最值得回味的。
镜头三:冰雹,别向我开炮   真的,内心一直很庆幸自己,当年能够选择那个行业,毕竟,建筑系桥梁专业的生涯,给我生命中留下了许多难忘的岁月。而往往,在青春的时光隧道里,那些第一次,都让我得到了许多或恐惧或美好的回忆。   印象中,二十多年来,第一次经历冰雹的洗礼,就是在绥中的工地。   那是个夏季的正午,天气反常的闷热。人坐着不动,都能让汗水溻湿。感觉那时候的自己纯粹就是在苟延残喘。心里也不知咒骂了多少遍老天的不尽人意。尤其是坐在密不透风的石棉瓦屋里,俞发显得燥热难堪。很想学着男人们的模样,来个光膀子晒热,奈何有贼心没贼胆。   就在觉得忍无可忍之时,听得头顶有轰隆隆的声音,刚开始还不大明显。不大会,天色阴暗下来。想来那老天爷也是禁不得训斥的人物。终归是要降点甘霖来普渡众生了。心里正自有些欣慰,眼前猛地闪过一道白光,还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炸响。我下意识地从床上弹跳起来,一下子蹦到了办公桌上。没办法,那时候觉得自己要是被雷劈死,真挺冤的。更何况,床的边上还绑着铁丝呢。直至蹦到了桌上,似猴般地蜷缩着瑟瑟发抖,才发觉门外已是雨下如注。狂风暴雨的折腾,视线根本就触及不到外头两米开外的距离。不大会,雷声小了,却隐约听得石棉瓦上有石子砸落的声响。刚开始,还零零落落,渐渐地,就成了密集的响动。在这之前,我也一直没有接触过冰雹,只是觉得这声响来得挺奇怪的,心里还兀自纳闷着。   石棉瓦原本就不是什么结实的物事。更何况,原本那上头就有了几个小小的窟窿。有几颗白色的结晶体顺着那些空隙掉落,也顾不得害怕了,捡在手中,冰冰地,瞬间就变成了一滩水。后来冰雹越下越大,又把石棉瓦砸破了几个窟窿,这回的我可没再继续蹦桌子上,而是直接钻到了桌子底下。   现在想想,是有些狼狈的可笑。不过,那时那景那地,不钻都难。   约莫着,过了一刻钟光景,冰雹总算是停了。收起战战兢兢的心,拉开那半块当门的木板,才发现,木板的下端还有许多白色的冰雹不曾融化。   走出门外,其他帐篷或者石棉瓦的人,也都在外边。大家都在讨论着这次的意外惊险,不过,大家的脸上都有着笑容。   毕竟,天凉了。
镜头四:小样的蛇,谁送你上路   天生,我就是怕蛇的料。想必上辈子,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要不好好地怕那细细长长的玩意做什?别说是看见真蛇了,即使是假的,谁要是在我面前那么一放,我想我都会尿裤子。   工地的生活永远是那么五彩斑斓,工地的生活,同样也蕴藏着许多不为人预知的危险。   蛇,就是野地的特产物。当时我们居住的环境四面都是杂草横生,而且隔不远就是坟场。静静的夜,毛骨悚然的感觉谁都体会到过。   因为我胆小,也是工地上为数不多的女技术员之一。所以特别照顾,单独住到了中间的石棉瓦房子。东西边都是帐篷,后边是野山坡,前边就是高低脚手架的工地。   刚开始传出有蛇,是最东边的帐篷。据说,那蛇跑到了某某人的被窝里,蜷缩成一团,正自在呢。你说这人吧,很多时候也不会去注意细节,原本工地的工作已经够累了,干活回来,一屁股就坐到了被窝上。那蛇因为突然的袭击,就开始动态起来。虽然隔着薄薄的被子,也能觉察到屁股底下的蠢蠢欲动。于是,他又挪了挪屁股,蛇找个空隙钻出来,照准那并不肥厚的屁股就是一口。夏天都穿得单薄的很,那时候的恐惧感,大家可想而知。现在想想,也是巨寒无比。很庆幸,那蛇并无毒。只不过谁都觉得害怕,万一什么时候跑进来条毒蛇,来那么个同床共枕怎么办?!后来,经过指挥部的研究决定,买来雄黄粉撒在住处的四周,晚上尽量减少外出的举动。不过,终究还是有那不怕死的,穿过重重防锁,依然溜进了我的领地。也或许是那天我的住处忘撒雄黄粉的原故。就因这小小的失误,让自己禁受了一场意外的恐惧。   黄昏时分,从工地勘测回来。天已经昏暗,十五瓦的灯泡散发着橘黄的诱惑,这样的光线,别说是看书了,就我这近视眼,看大件的东西也是觉得朦朦胧胧的。屋子里的地,是用推土机压出来的,平整是平整了,每天依旧尘土飞扬。扫完地,也就是简单地处理了下纸头菜叶零碎的垃圾袋,出去打了盆水,赫然发现地上多了条绳子。心里正纳闷呢,刚刚这绳子是没有的啊。于是,弯下腰,捡起那所谓的绳子就想往外扔。一捡到手里,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对,天啊,怎么会是滑滑地,凉凉地,这不是蛇是什么?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叫,蛇被甩到了床上。人的本能也激发了出来,我发誓,那是我有史以来最好的一次跳远记录,一下子就跳到了门外。那可是将近两米的距离啊。等跳到门外,腿也软了手也软了话也不会说了。许多人跑到我住的地方,都关切地问出什么事,而我只是傻愣着无言以对。等清醒过来,才连哭带比画着说,蛇被我扔到了床上。于是,有胆子大些的,抓住了那条作孽的蛇,送它上了阴间的路。   而我,受了那条该死的蛇惊吓后,开始有了离开工地的决心。
镜头五:玉米,西瓜,豆角,逮谁是谁   记不清是怎么样的开头了,好象一开始,是工地上来了几个家属。那时候要有家属过来,喊上几个自己的老乡,买几块石棉瓦支棱一下。里边再摆上一煤油炉,几个锅碗瓢盆,家的感觉倒也象模象样。   从工地出去买菜要走上十几里路。若是晴天,倒也算不得为难,可就怕下雨,那些土路变得泥泞不堪。走不了几步就沾一腿的黄泥。连着几天的瓢泼大雨,整个人的心情也跟着老天爷一样,阴沉了下来。因为出去的小路,已被附近的水塘泛滥成灾。
那时候的压抑,大家也可想而知。一天两天没菜吃是行,时间久了,谁都撑不住。当土豆和洋葱都被消灭殆尽的时候,要活着真的就别无选择。
 
  先是贵州人的某家属锅里,飘出了玉米的香气,随着炊烟徐徐钻进了大家的鼻孔。大家正纳闷她们如何出去的时候,到了晚上,就有了答案。这答案是另一个家属发现的。她半夜起来解手,发现居然有人在不远的地里鬼鬼祟祟。刚开始还以为那手电筒的亮光是鬼点灯,吓得她坑都不蹲了,蹑手蹑脚的回住处,喊醒了自己的男人。这家的男人也是个啥都不怕的山东大老粗。穿上裤子拿根棍子就往那方向去,走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贵州人的家属,正在庄稼地里掰得不亦乐乎。   自古以来,这好事不出门。但若说坏事,那速度就快了。更何况有了开头,就很难再抑制住事端。   从此,工地上只要有家属的锅里,都不再缺乏时令蔬菜。不过,大家都挺聪明的,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都还懂得。鲁迅先生说过:“偷书能算偷么?”那么我也借用一下“偷菜能算偷吗?”而且是,不偷窝边的菜!往往工地方圆二里地内的蔬菜庄稼水果,是完好无损的。遭灾的只是那圈子外的领地。直到某天,那些东北汉子纠集了一帮男女老幼,浩浩荡荡地进军工地讨说法,指挥部的人才发现事情的严重性。于是,赔礼道歉,罚款认罪,战争才得到了一定性的缓解。   可惜,学坏容易学好难。最终没消停多久。还是故技重犯了。只不过包围圈从二里外转移到了五里外。
镜头六:男人,女人   女人,是工地永远的话题。而寂寞,是男人讨论这话题的始作俑者。   曾经看过许多书,关于男人见女人后的N种片段的描述,譬如其中一种,说是幻化成野兽的模样。其实,我觉得,对于工地上的男人而言,这种种的不是只因为他们是正常的男人。所以,是非好坏我也就不多加评说了。但他们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可爱的。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身影,在那个寂寞的时节就这样成了焦点。   工地的脚手架高高低低。当没有女人出现,大多数的男人都偷懒,喜欢在低些的地方干活。而当有女人旖旎经过时,男人们可都希望自己能站在最高处了。因为那时候可以过个干瘾,用贾宝玉的话来形容,即使只能够意淫一番,那也是趣事了。他们故意穿个大号的裤衩,把腿劈*到了某个极限。若是有女人经过,再吹个响亮的口哨,只要那女人一抬眼,裤底的风光便尽收眼底了。若是大姑娘,则羞红了脸仓皇而走,脚手架上就跌落一大片响亮的笑声。若碰到东北的小媳妇,那简直就是碰到了小尖椒,一*腰一张嘴,“你干哈呢,耍流氓啊,咋地想干就下来”。那可都是地道的东北女人,别说是我望尘莫及,就连那刚劈*腿的男人脸皮稍微薄些,说不准都会狼狈逃窜。呵,一物降一物莫过于斯。   当然,一般工地上的男人都不会乱来。嫖*和偷女人更是搭不上边了。一是因为经济的制约,二么因为他们的本性都还是蛮淳朴的。大错不犯,小错不断。尤其是把驻地搬到了荒郊野外后,对于女人就更加看得少了。若说以前,他们对我们这些技术人员还挺尊重,可时间长了,压抑得久了必定也出些乱子。   先是我晒在外衣里的内衣裤不亦而飞,再后来内衣裤不敢再搭到外衣里晒时,连衣裙也就开始莫名其妙的失踪了。有了接二连三的教训,害得我从此不敢再让衣服去见太阳。而往往那些衣服,在失踪某些日子后,又会出现在住地附近,只是,都有些面目全非了。面对这些,有的只能是无奈地叹息。
结尾   其实,在那些特定的环境下。大家都是寂寞的。所以,谁都不要去责怪谁的荒唐。   工地的生活就是这样,有着快乐有着忧伤有着痛苦有着危险,但更多的还是——有着寂寞。   所以,我希望看过我文字的人,能够多理解一些那些可爱的农民兄弟。虽然他们有时候不修边幅,有时候会犯错,有时候会说脏话会很粗鲁。但毕竟,他们活在这个浮躁的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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