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遍地秋光

　　　　　　　　遍地秋光 　　室温24度，打开窗户23度。这季节最适合出游。但我们不出游，我们散步。漫不经心，漫无目的，在市区内外走。人稠的地方去，人迹罕至的地方更去。拿张报纸，走累了，报纸垫屁股底下，歇一会儿；渴了，啃两口苹果喝点水。夫把这叫徒手散步，就是说不带照相机之类，不留影，不选景。纯粹的，转，玩，散心。 　　风景区，黄河大桥，桥下面的便道，河堤路，天鹅湖，车马坑，虢国博物馆，三门峡大坝，上阳苑，电视台，后川村，横向的河堤路，虢国路，崤山路，黄河路不用说了，正在开辟的纵向的文化路，向川路，大岭路，甘棠路等，也都不止一次地转。 　　沿着正在开挖的路基，曲里拐弯走，看挖掘机大嘴的威力，看路修的快了慢了，通向哪里。然后弄两脚湿泥，还是高兴。 　　最常走的路线是沿河堤路往北走到天鹅湖，然后走到风景区。来回20多里，说说作作就到了。中途有许多可以停顿和拐弯的地方。往南走可以转到上阳苑，上到高岗上，向下看许多高高的烟囱。当然了，上阳苑，河堤路，还有天鹅湖什么的，都是近来才建成的，我们也是鹦鹉学舌，跟着别人叫这些名字。 　　夫很想知道火车到底是从哪里驶出市区的。于是爬上上阳苑，绕过后面的苹果园，钻墙跑到一个叫岗子的村，在村外陡峭的崖边走了很远，看到大峡谷里正在修“郑（州）－－西（安）”高速铁路，后来绕过村子，又沿东边荆棘小路下山，终于看到原来火车是钻洞了，然后离开市区，奔向远方。 　　最多的时候是到风景区黄河边看落日。大河奔流，水草摇曳。太阳红红的，圆圆的，象一个大红灯笼挂在天边。看着它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靠到山尖，就那么生生地落下去了，水面上灰灰的，对岸平林漠漠，悠远。远远望黄河大桥上的人和车，都小小的。这时候，站在河岸，有一种“人在何处”的苍茫感。 　　还有去看茅津古渡。夫说十八年前他从这里过黄河到山西去看我，因此对这里印象深刻，想走走老路，感受一下当年的心情。于是沿虢国博物馆前面的崖攀缘下去，再走黄河边的便道，路也是水泥路，但是显然人迹罕至。天灰灰的，太阳落下去了，我的头皮森森的，心里很害怕。但夫还要往前走。有了桥以后，这里不过船了，就很荒凉。斜阳古渡，片只帆影，给人更多的遥想。当年的繁华，今日的寥落。 　　还有一处最美的所在，就是快速通道下面的那片树林，大片的绿草地。雪松，水杉，国槐，毛白杨，竹子，黄杨。在城市的一角，有这么一片绿地。我们走了整整两个半钟头，没有歇。估计也该有二十多里路吧。傍晚或者早晨，有默默无闻的夫妻来到这里散步，有只穿短裤短衫长跑的体育爱好者，有开着公车来这里清闲的，也有开着私家车来这里幽会的。车窗紧闭，人在里面温存。走过的人也不好奇，瞅两眼看不出什么就走了。还有骑着单车的中学生，大概是失恋了，在林地草坪晃悠，落落寡欢的样子。　　 　　如果在市区里转悠，夫最爱去的地方是电影院、席殊书屋、书报厅、路灯下的野书摊。而我爱去的地方是百货楼、精品一条街、超市这些地方，买不买，先饱饱眼福再说。两个人的意见常常不一致。心情好，就互相迁就一下。如果不好就吵架。每走到报亭附近，夫的身子骨就开始扭麻花，不由自主往那里靠，好象那里有吸铁石似的。把我恨得牙痒痒的。为买书，我们俩吵过无数回。但基本上不起作用。他说，“其他的毛病，我都可以改。但买书这毛病，改不了啦。你权当我吸烟了，喝酒了。”再不就是“我不嫖不赌，就是爱书，这瘾是断不了的。你说了也是嘴上抹石灰，白说！”气得我两眼直瞪。一天，我去超市买东西，他不愿进去。嘱好让他掂着东西在外面等，谁知一眨眼工夫，他就跑到对面的报亭买了一本人物周刊。 　　还经常去公园，买过几回月票。在公园里，喜到花圃里，看养花人劳作，并请教他们如何育花。和他们谈话，想象着自己要是也有一处这花圃该多好。到湖边，看别人钓鱼，那么有耐心。 　　当然并不总是那么和谐，临出门时，一个总要问另一个：“钥匙带了没有？”“带了。”带钥匙是防备一会路上两人谈蹦了，各走各的，各自回家。每次散步，一走，少则十多里，多则二十多里。边走边聊，有时候就跑“冒逛”了，回来后腿上的肌肉都是酸的，还乱抖个不停，乏得不得了。这时两人就互相埋怨：都是你，都是你！ 　　散步，聊天，话题也象车轱辘一样，转到哪儿是哪儿。时而忆起过去的苦乐年华，时而畅想未来的幸福生活，更多的时候是筹划眼前的日子如何对付。遇着高兴的事散步，遇着愁人的事也散步。走着走着心情就好了，走着走着办法就出来了。 　　贫贱夫妻百事哀，过日子总有那么多烦心事要面对。两人就经常互相鼓励，也时时互相打击。口才也是在这样的散步中炼出来的。夫是乐观派，吃再多的亏也不改真诚，而我是保守派，一事当前就能看出它的好坏前程底蕴。因此他总说我是“乌鸦心理”，我就骂他“猪记吃不记打”。两个人经常辩论。 　　我说，“你看咱们经历这么多事，我的分析判断都是正确的。女人的直觉，你不承认不行。叫你说，我对不对？”“对，对，对。”“你说我分析的正确不正确？”“正确，正确。”“老婆的话不听行不行？”“行行行。”“再说一遍！”“不行，不行。不听老婆言，吃亏在眼前嘛。”时而检讨过往时日的失误，总结经验教训。时而感叹错失的良机，珍惜现在的来之不易。儿子的成长，工作上的收获，家庭的变迁。议论一番，感慨一番。我说，“你经常给单位写总结哩，今年也给咱家写一份总结。”夫说，“哎，就是噢，用公文的形式写一份家庭总结，也挺有意思呀。”“你要写家庭总结，一定不能忘了写上‘在妻子的正确领导下’这句。”“那是，应该是‘在妻子的一贯正确领导下’，要加上‘一贯’，全文如下：‘在妻子的一贯正确领导下，在老公的坚持不懈努力下，在儿子的大力配合下，在父母的背后支持下，一年来家里工作取得了重大成就。现汇报如下：一……”“哈，对头，就是这样，就是这样。” 　　大多时候是两人散步。儿子渐大，不愿意和我们厮跟了。偶尔休息一晌，不是窝在家里打电脑听歌就是和同学出去玩。想动员他和我们一起去热爱大自然，比什么都难。还有的时候，是两家人散步。朋友是极淡泊的，两家人的友谊地久天长，标准的君子之交。平常各干其事，想起来了，打个电话，约一下，两家人在一起聚聚餐，嘬一顿。或坛肉饺子城，或百岁鸡老店，这次你请，下次他请。小饭馆，实惠且安静。饭后两家人一起散步，男人在前面手指舞划谈天论地，女人在后面絮絮唠着家务，长了短了，悲了喜了。数度春秋，就吃遍了市区内外的大小饭店。杨家饺子馆，彭家浆面条，洛阳小碗汤，蜀国第一粉，小天鹅火锅城，兰州拉面。每有一家小吃店开张，都要去吃一顿，等质量和数量下降了，就不去了。 　　夫不爱锻炼身体，我锻炼身体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这散步，就弥补了这两方面的缺失。 　　散步，聊天，读闲书，说废话。无所用心。偷得浮生半日闲，渚清沙白鸟飞回。 　　灿烂的阳光，散淡的心。在秋天，在四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