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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悲壮的传递

2020-11-29叙事散文何也
1、浓雾是从田埂边的一棵小草上蔓浮起来慢慢聚拢的。那不是雾,说是湿气,湿肠辘轳地,像蘸过口水似的或许更准确。一缕一缕白白的透透的,永远销声匿迹般的不想回来。但却在流动着,慢慢朝着有阳光的方向舒动着。雾浪里弥漫着闭塞泥土的岚气,像是一种印记或
  1、浓雾是从田埂边的一棵小草上蔓浮起来慢慢聚拢的。那不是雾,说是湿气,湿肠辘轳地,像蘸过口水似的或许更准确。一缕一缕白白的透透的,永远销声匿迹般的不想回来。但却在流动着,慢慢朝着有阳光的方向舒动着。雾浪里弥漫着闭塞泥土的岚气,像是一种印记或味道:秋。是的,这是深秋的雾,梦一样的氛围,为远处的山峦凹陷的低谷在铺着一层细密的深沉。有一种内在感觉,悲悲切切地,好像放浪的诱惑,从树梢萌生。   云山镇。黑古堆。海拔2000多米的阴湿山地。300多年前左宗堂从陕甘大道西征时获取认知与荣耀的瞬间。而至今却没人愿意回想起它所亲历的强霸。只有树,柳树,叫做左宗柳的那种。稀稀拉拉的撒开来,早已没有了绿荫,和万丝绦。它戳在那里,像一杆杆黑魆魆粗棱棱的旗子充满了忧伤。这是一杆在战火里被无数次撕裂而依然能迎风猎猎的大旗。它们此刻却只能仅仅活着,因为它们不知道如何才能不活着:它们痛苦了几百年,但却不知道如何去解脱。死亡是无济于事的。于是,它们开始了悲壮的传递,想把自己穿越了百年的生命传递到身后虚无空旷的悲秋里。   它们的身躯早已被岁月击穿了,满身只剩下一个个空洞,瞎眼一样的黑窟窿,冷冷回望成沧桑,路人的屋檐,或避难所。粗厚的树皮凝成铁板一样的躯壳,好像那个时代里的混沌,罪孽。这是可以沐血其中的标记。无奈的痕迹。   但是,它们从来就没有死过。它们的头顶依然会有绿意浮现出来,像一副古典主义的版画,刺痛着路人隐忍的生命。枯柳的高傲和痛苦,让秋的雾更有了流动或奔涌的自信。它们捡拾起失传的尊严将自己复制并传递。柳的传递。偏执的孤傲。为了生存枯柳将自己还给了历史,却又难以接受历史,甚至无力以历史的方式继续存活。它们的传递,是不屈的,甚至是带有史吏式的监察意味。   2、甘泉镇柳河村。八股槐。北株树高33米树围5.4米,南株高20米树围5米,中间一株高22米,树围4.8米。悬崖边缘的古树已经横陈了800多年,它们古象一般将自己盘根错节的身躯裸露在泥土之外。时间之外。风化,或曝晒。公元759年,杜甫流寓秦州时居住的草堂就在不远处。这个空旷的山谷里,他的天空依然没有被遮蔽。   时已寒露。来回出入的人流车流都和山谷深处的温泉有关。车子带起了些微的风尘,宛如悬崖边古槐依然苦涩的槐香。有巴赫的《约翰殉难记》在回响,弥漫。“我来到这里是为了传播真理。”一个男中音在低徊着:“什么是真理?”这仿佛一出现代派的荒诞话剧,充满了夸张和变形,甚至格格不入。无法摆脱的宿命——逢场作戏也好,孤寂无助也罢,就像无法拒绝的真相一样,表述已延伸成枯枝或一缕鸟迹。对古槐而言,巴赫是陌生的,泥土一样的苦役,或沉疴。而它需要沉静,歇息。   有白霜降落在树梢,绿绿的,绒绒的,生机勃然。   它努力向前延展的是一种姿势。僵硬的姿势。它没法潜回自己遥远的意识,或尽可能的避免一些尴尬甚至屈辱的体验。它的传递令人惊恐,不可理喻。那是一种颠倒了的美,就像所有的基督教徒那样都渴望耶稣一样被钉上十字架。几个世纪以来,它缓慢生长着,将羸弱的生命延续成一种对完美生活的向往,让后人尊重。   它是残缺的美。八股树杈,是八面灵旗。   3、在黑暗中,现实得以被燃亮。南极海里的帝企鹅从这里宿命般的开始了对遥远陆盖的行走和穿越。   在斯芬克斯的语词里,它们和人一样无处遁逃。温暖的海水不是企鹅生活的全部。某一个冰川封盖之际,它们会箭一般从冰窟窿里射出。外面的世界白雪茫茫,寒风咧咧。它们一对一对的,跳着自己的舞蹈,两人的合舞。布满冰茬的雪野留下了一片片散乱的脚步。它们将在远离海洋20天的路程里歇息。产蛋。孵蛋。浪漫已幻化成一种生育或繁衍的责任。   南极的冬天来了。无法抵御的严寒让成千上万的帝企鹅拥挤在一起。它们缓慢的移动着,踩钢丝似的尽量不让温暖的蛋从脚面滚落,冻裂。瞬间的冻裂,连蛋丝都被凝成冰缕。还是有蛋一颗一颗地从企鹅群中滚出来。襁褓里的死亡。生的渺茫。还有饥饿感——它们变成了一个洞,一个空洞,所有的努力或念想都是为了彻底消除填补这个深洞。于是,远征,再次回到海洋以获取食物的朦胧的远征即将萌动。雄企鹅坚守下来,让黑色的背影走向海洋。三个月后,雌企鹅回来了。小生命诞生了。雄企鹅又走了。雌企鹅一点一点反刍着,小企鹅一点一点成长着。它们的天敌——鹰从不知来处降落了,戏耍的小企鹅瞬间销匿了。但是,它们必须长大,必须信使般回到海洋里去。那是它们被期望的真正的生活。   遥远的穿行里,曾经的合舞已经变成了独舞,萧瑟的独舞。   高贵华丽的帝企鹅的命运已经被确定,它们宿命的传递在获得拯救和毁灭的同时,也获得了肯定和否定。饥饿修正了词与物之间的关系,让小小的冰窟窿成为美丽的向往。寒冷之外,帝企鹅,时间和空间的终结者,依然将悲壮地传递。在海里,在冰盖,它们将自己变成了年轻的亚当,上帝刚刚抽去肋骨,一个丰腴的生命便从身上滑落了。   4、消落在深秋里的声迹,依然将默默轮回着。凋零的植物的阴影,就像那还未完成的著作,被随意的搁在清冷的角落里。传递中,那些欢乐或忧伤的面孔做着彻底的转换。当一切又归于平静后,温馨的记忆将一如流年残影里被毁灭与拯救的怪兽所吞噬的逃逸恣意荡开,让真实若隐若现,呢喃成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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