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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从野草到佳肴

2020-11-27抒情散文陇上秦风
山里的春天总是跚跚来迟,而且朴实的多,内敛的多。即使等个春暖花开,也是毛桃,也是山杏,绿了的柳也是旱柳,枝头跟馒头似的,少了垂柳的妩媚,而且也绝不和桃树凑到一些,搞什么桃红柳绿的绝佳组合,只是三三两两的点缀着,胡乱的开在村前屋后,告诉人们一
  山里的春天总是跚跚来迟,而且朴实的多,内敛的多。即使等个春暖花开,也是毛桃,也是山杏,绿了的柳也是旱柳,枝头跟馒头似的,少了垂柳的妩媚,而且也绝不和桃树凑到一些,搞什么桃红柳绿的绝佳组合,只是三三两两的点缀着,胡乱的开在村前屋后,告诉人们一点春的信息。但最先感知春天来到的,应该是阳坡上的野草。在老乡的眼里甚至连个象样的名也没有,却悄无声息的探出一点点的鹅黄,在阳光的照耀下,再渐渐地绿起来,不显山露水的,兀自静静地绿着。这时细看,山虽然还被黄土覆盖着,却已逐渐的转过了颜色。   过些日子,冬小麦便开始返青了。这时,麦田里的野草也开始生长起来.五花八门的,什么天萝卜、荠荠菜、斜蒿、苦苣、白蒿、麻蒿、黑燕麦、火燕麦、灰灰菜、麻毛子、麦瓶、扎刺根、绵刺根、断须,来势凶涌,锐不可挡,一幅力争上游的场面。于是,庄农人的活里,又多出一项拔草的工作,而且极其耗时,一个春天,甚至直到夏初,家家的妇人娃娃一齐上阵,头顶一块手巾,猫着腰身蹲在麦地里,一块地一块地的拔,一遍又一遍的拔。   拔掉的草并不就没有了用处,其中许多没有怪味的,都被收集在篮子里,带回家把根去掉,用刀剁碎喂了猪。于是,本来是草,可能喂猪,就成为菜。拔草的过程也成为给猪寻菜的过程,便有了一举两得的意思。但拔草这事急不得,慢工出细活,根全拔出来,第二遍草才会少一些。给猪寻菜就不同了,只要不是太老,多快好省的剜些就行,关键一点是最好没根。于是,许多人家并不把这两件事合为而一,拔草专门拔草,天黑快回家的时候,才串入别人家的麦地或闲地,手忙脚乱的用铲子剜上满满一篮子,带回家专门喂猪。吃了整整一个冬天的胡麻衣子或者荞衣,忽然见着鲜嫩的菜了,猪便似过年似的,嘴碰着“叭叭”做响,囫囵的吞了下去。
  其实,更会细细的品味和享用野菜带来的乐趣的,是人自己。冬天压在缸里的酸菜快吃完了,洋芋蛋也皱起了皮,白芽噌噌的猛长。青黄不接的季节,清汤寡水的饭菜,这时,野菜便派上了用场。向阳的坡地里,苜蓿芽最先探出头来。妇女们提上篮子,三五成群的结伴而去。看似光秃秃的苜蓿地,脚下却是一片勃勃生机。女人们伸出手去,用手指抓住两三厘米长的嫩芽,用力拉的同时,食指和拇指的指甲轻轻一掐,一截嫩芽便留在了手心里。如此重复着,半握的手心里就有一大把了。带回家里,除去夹杂的杂草,清洗干净,就可以炒成燥子吃面条了。或者开水里一过,凉拌了吃,也是十分可口。等苜蓿芽稍长一点,便整篮子整篮子的掐,掐回来再做成酸菜,清香的味道就能延续好一段日子了。   麦地的野草多起来时,人能吃的也就多起来了。天萝卜,荠荠菜,苦苣,斜蒿,灰灰菜,都能走上每户农家的饭桌。这些长在地里的菜,可就不能再叫掐菜了。这时,便唤称做挑菜。挑菜实际上是用刀剜,都但人自己吃的,要更嫩一些,更干净一些,固然就需要挑捡一番了。不知道老乡在说挑菜的时候,是否包含了这样一层意思。而这时,铲子、斜刀之类的工具用着也就显得笨拙了。这时,男主人从废旧的架子车轱辘上拆下几根辐条,将头用钳子弄弯,再用斧子砸扁,在磨刀石上磨出刀刃,一把把专门用来挑菜的精致工具便做好了。篮子是用地埂边采回来的藤条亲手编好的,剜菜的尖刀也是自己打制的,心灵手巧的女人姑娘说笑着,拉着家常,这些遍野的菜便“挑”了回来。细心的摘净,清水淘洗几遍,开水里煮一煮,捞出来凉凉,捣些蒜泥,调上油盐酱醋,清汤寡水的日子便滋润起来。除了地里的野菜,还有地软(又称地皮菜或者地衣)可拾。干巴巴的山坡上,蹲下身子,耐心的找寻,捡拾半草帽筐,泡开洗净做在面条里,也是极好吃的。当然,最别致的做法是包包子,和点韭菜粉条之类蒸出来,冒着热气,别提有多香。   随着日子的延续和季节的变化,野菜也不断的变换着花样,却是从不间断的。过些日子,树便发芽了。这时,又有一些能吃的。香椿树只是零散的分布着几棵,但香椿芽大多数人家却是能尝一点的。椒芽也是,却也不多,只归那些勤快的人家吃了。比起香椿花椒,洋槐芽就随处可见了。沟旁路边的洋槐树下,刚刚舒展开叶子的洋槐树透亮透亮的,伸手可及。榆树也多的是,等榆钱长成串了,孩子们便连树枝折下几枝,用手捋上一把,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塞。进入夏初,核桃穗也长出来了,捡拾一些捋好,开水煮过,拌成凉菜,那独特的味道最令人难忘了。最清香不过的是洋槐花,妇女们忙着捋些喂猪,可孩子们却禁不住扑鼻的清香,捡起白白净净的一串,放在嘴里吃进来。闻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感受着凉丝丝的感觉,心里别提有多受用了。   野菜一样连着一样的,可家家户户自己的菜园子里种的菜也丰富起来时,野菜便渐渐地淡出了饭桌。勤快的人家偶尔想起了,顺便掐几把挑几把,也是别有一番风味。例如有一种叫小蒜的,细细的茎,文弱的叶,但惹是从翻过的二茬地里挖上几根回来,炒酸菜炝浆水的时候放上,那个味道可是种下的菜怎么也做不出来的。
多年以后,行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猛然发现,菜市场的门口,蹲着一溜溜排的乡下妇人。她们的眼前,摆着几个不大的布袋子,里面是各种各样的野菜:苜蓿芽,斜蒿,乌龙头,苦苣,应有尽有。再看大酒站的餐桌上,这些名不传经传的野菜,也成为入时的可口佳肴。浅浅的一碟,少则十几块,多则三四十。价格不菲,可夹起一筷子放入嘴里,细细的咀嚼着,说不香吧,也香,只是调料的味道太重,就象乡下涂脂抹粉太多的女人进得城来,有些不伦不类,而原汁原味的野菜味,已经几乎尝不出来了。   再看山里,麦地里也没有多少人再拔草了。先一年冬天打上除草剂,野草已经寥寥无几了。但野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起码山坡上还是有的。可是,妇人家大多奔北京、天津、广东去了,或带孩子,或者做饭,却是为着钞票,顾了别人。
这时的野菜,要么改头换面的走进都市的酒店餐桌,容光焕发,身价倍增,要么孤独的生长在荒郊野外,独自枯萎,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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