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抒情散文

[原创] 告别黄土

2020-11-26抒情散文武新平
告别黄土因女娲抟黄土而造人类的传说,我看见黄土,就像一个信徒面对佛祖一样,心中萌生亲切与敬仰。赤身裸体静默在大地湾的古人。当初,他们手持糜子和油菜子种子,撒播在清水河谷。可以想象:他们的担心与希望,他们看见金黄、收获金黄时喜悦的呼喊与拥抱…
            告别黄土
  因女娲抟黄土而造人类的传说,我看见黄土,就像一个信徒面对佛祖一样,心中萌生亲切与敬仰。

  赤身裸体静默在大地湾的古人。当初,他们手持糜子和油菜子种子,撒播在清水河谷。可以想象:他们的担心与希望,他们看见金黄、收获金黄时喜悦的呼喊与拥抱……从此,他们懂得,这脚下的黄土里能长出食物。八千年,祖先们就靠着这黄土一路走来。

  养人的黄土,活命的黄土啊,黄土后人怎能不永远心存感激!

  我感激黄土的心情,还与我的成长历程有关。

  母亲说,我就生在一堆干燥的黄土里。“抽掉炕上席子,倒上黄土,孩子都生在黄土里;黄土能解湿消毒……”我难以置信,可母亲身临其境的表情让我感到事实大于雄辩。为此,我对黄土作了更亲近的感触:双手掬起它,闻闻,那纯净的土味儿,给人一种惬意;摸摸,那细细的土沫儿让人感到舒服与温柔;近眺,那淡淡的黄如初春的草芽一般,使人觉得可爱和亲切。

  我荣幸是如此之美的黄土接住了乡村孩子,且从未离开每天的生活。走出母亲怀抱,我们就钻进黄土堆里,刨土土,灌土土(往小瓶子里灌),扬土土,当母亲们一个一个从土堆里提起的时候,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土娃儿,她们提起似乎很生气的巴掌拍打着,顿时,一股庞大的土雾似炊烟在村庄上空冉冉升起。这定格成挂在我心窗上永远最美最和谐的图画。

  时间如浪,一波推一波。当一茬孩子代替一茬孩子进住黄土堆的时候,我们已跟着大人在黄土地里耕作。炎阳下,风雨里,黄土讲着下种、锄草、收割的一节又一节生动深刻的课堂,父母的勤劳与汗水,像一粒粒下地的种子,随着黄土的影子和味道飘入内心田地,进而生根、发芽。

  可以说,我是在对黄土的感触中长大成人的。

  就在“莽莽万重山”的故乡,在故乡的高山深沟之中,黄土之上,农人用黄泥垒起自己的窝。一个村庄中,让人显眼的只有那两排粉刷得还算白净的老学校教室,农人心中神圣、眼中高大的教室,是农村孩子告别黄土的战地。这不仅是孩子的运动,也是一个村庄的革命。含辛茹苦的黄土父母那四季的汗水就是为这场革命而流的。村庄的人们讨厌这黄土吗?不,他们是依靠黄土,就像草依靠阳光生长一样,他们是想靠着黄土让儿女走向黄土以外的天空,他们对黄土永远是像对恩人般心存感激的。

  因为时间,因为发展,许多黄土被城市代替。水泥、砖石、钢筋让城市高楼林立,人们对柏油路一见钟情。一下子,黄土成了落后乡下最突出的特征,人们纷纷为告别黄土而奔波。 我也是这纷纷之中的一人。

  告别了黄土,是在春意浓浓的三月。那天风大,土厚,大风卷着黄土铺天盖地吞噬了整个村庄,也隐埋了一个背着行李走在乡间小路上准备离开的黄土后人。我再次变成黄土娃娃,和小时候在黄土堆里打过滚一样。我知道,黄土是为我送行。

  我在头脑中仔细回忆关于黄土的映象。从家里的黄土墙、黄土房、黄土院到埋进黄土里静思的鸡儿、滚在黄土里的驴子、钻进黄土里睡觉的猪崽;背风的崖下,“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农人蹲在黄土里下棋的争执和小孩子玩土的嬉闹……我将离开村庄,离开黄土,离开那么多的回忆和欢乐。

  这个三月,我像一枚花朵怀念让她鲜艳的根一样,像一只飞散的孤鸟在寒冷的子夜想她的巢一样,想念着故乡的黄土和黄土的故乡。

  告别了黄土,如告别了自己的一段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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