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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消失的村庄.打麦场

2020-11-23叙事散文张燕

张燕“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们是坐在打麦场的麦草垛上看月亮从云朵里穿行。秋天是农村的大人们脚步最轻快的时候,也是孩子们笑声最多的时候。一捆一捆的刚
张燕   “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穿行,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上,听妈妈讲那过去的故事……”,唱起这首歌的时候,唯一不同的是那时我们是坐在打麦场的麦草垛上看月亮从云朵里穿行。   秋天是农村的大人们脚步最轻快的时候,也是孩子们笑声最多的时候。   一捆一捆的刚收割下的麦子已经被整整齐齐的码放在打麦场上堆成了高高的麦垛等待着,距离真正的收获还有一道一道的工序。从这时候开始,人们要在打麦场上忙碌整整一个秋季。   大人们会挑一块大而平整的收割完的地做打麦场,孩子们先会把这块地里的麦穗捡干净,边捡边偷偷懒,三心二意地捉几只蚂蚱,这时,总会有人唱起那首童谣:“塌鼻子塌,捉蚂蚱;蚂蚱飞,塌鼻子追;蚂蚱跳,塌鼻子笑;蚂蚱跑,塌鼻子嚎……”那时,我的鼻子很塌,几乎没有鼻梁,大人们总跟我开玩笑说,回家让奶奶给你在鼻梁上捏个镊子,鼻子就长高了,我信以为真地就对姥姥提出了这个要求,非要她把鼻梁上给我捏个镊子,所幸地是后来我的鼻梁长起来了。总以为那童谣里取笑的人就是我。用麦秸杆编一个精巧的笼子,把捉到的蚂蚱放在笼子里喂点西红柿和西瓜,蚂蚱叫个不停,秋天的空旷在这最后的热闹声中蔓延开来。   等麦穗都捡完的时候,一个细致的被叫做铲场的活儿开始了,大人们要用很长的时间去把收割后留下的麦茬地铲干净,每家的麦垛——打麦场的一角就是全家人一年的希望。谁家的麦垛垒得越高,那么它迎来的羡慕的眼光也就最多。场是几家共用的,所以铲场的活儿也就由几家人来共同完成,等场铲完之后就轮流到每家打场了。打麦场上每晚都有人看守,每天吃过饭傍晚这段时间就由孩子们来看守,那时我们可以趴在高高的麦草垛上接近秋日旷远的夜空,一颗一颗地数星星。要么看月亮躲在云朵里害羞的样子,想着曾经听过的神话故事,心里为那只玉兔和梧桐树下孤单的嫦娥悄悄地难过。   在这期间,全村老少最担心最关心的是天气,尽管每年在打场的时节,天气总是争气的时候多,可老天爷也有不尽人情的时候,记得有一年麦草垛还在场上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暴雨,这时候大人孩子们都跟疯了似地往场上跑,不顾雨把自己淋湿了,而是尽可能地把大雨中的麦草垛一捆一捆往下搬,等到太阳出来后晒干,否则就会长芽或是发霉,孩子们多半是跟在后面凑热闹,他们对大人们的唉声叹气似懂非懂。   打场不但要瞅好天气,家中事先蒸馍或是烧馍,准备好几天,找很多亲朋好友大家天不亮就来帮着铺场,场上麦草堆在那里,可主人家急在心里。 那时候,农村农机具很缺,大部分人家都是用自家的牲畜拉个石磙子打场。掏钱、托关系、走后门反正得想好多办法才能找到一台可以打场的拖拉机。记得每一年,当机关干部的爸爸总要为姥姥家的打场费很多功夫,爸爸所在单位的农场有一台拖拉机,有一年舅舅决定好了打场的时间才来和爸爸商量拖拉机的事儿,当时帮忙的人都已经约好了。于是当天傍晚,爸爸带我坐了一个叔叔的车去单位农场找拖拉机,农场在一座山脚下,我们的车在崎岖黑暗的道路上走了很远很远,当我昏昏沉沉睡着又醒来的时候,我看见车灯的光亮里有一黄一红两只蝴蝶在飞舞,开车的叔叔说这是梁山泊与祝英台,总是相伴而飞,红的是祝英台,黄的是梁山泊,只有在这山下,才能看见成双成对的蝴蝶,在看见蝴蝶不久之后,我们到了爸爸单位的农场,又累又饿的我吃了农场的师父做的两碗汤面片。我们又在深夜赶回了城里,我永远地记住了这个赶夜路的晚上。第二天晌午,农场的拖拉机赶到了舅舅家,那一天,姥姥家院中女人们穿梭来往,做饭烧水,往场上送饭,男人们则在场上忙碌着,麦子被铺成了一个薄厚匀称的大圆圈,拖拉机后面拖着个石磙子,一遍一遍转圈,从大圈转到小圈,所有的人都干的很起劲。那天舅舅家总算没有误事,天色已晚时顺顺当当的打完了场。第二天,场上的一捆一捆的麦草就成了一堆一堆的掺杂着麦秸秆的麦子,下一步就是等到有风的日子扬场,当然,那风不能太大,所以这活多半选在傍晚风起时进行。用木锨铲一锨轻轻一扬,金黄饱满的麦粒迎着晚风落在了场上,而麦秆皮被风吹落在另一边,在沉甸甸的麦粒洒落的那一刻,背后的村庄模糊虚幻了,夕阳下,干活人的脸和渐渐堆得越来越高的麦堆都镀上了金色。整个的打麦场都笼罩在金色的光晕里,那一天,那一时刻就停留在我迷蒙闪亮的眼眸中。扬场的工作结束后,就是真正的收获了,这时,村里人见面时,都会问一句,场上的活忙完了吗?这时,人们就会互相传说谁家的一亩地产了多少斤麦子这样的消息。   场上的麦子把一只只的麻袋撑的圆鼓鼓的时候,场上是真正的冷清了下来。来年不当场用的话,那块僵硬平整的地就会被犁过数遍开春再耕种庄稼。若来年还要当场用的话,在天凉时,就会被一遍一遍的浇水,冬天来时,这块冻了冰的场就像镜子般在乡村光秃秃的田野中发出光亮,那时它又热闹了起来,那是乡村孩子们的乐园。   等到场上的冰冻结实的时候,孩子们就要准备好冰车、陀螺。那时,几乎家家户户都有冰车的,冰车都是一个样子的,上面是一块木板或是数条窄木条拼成矩形,两边两条长木条把矩形木板撑起来,长木条下面则有冰刀。盘腿坐在上面或是跪在上面手里拿两根铁棍在冰上向前滑行就可以了。在这时候,场上不但是展示滑行技艺的时刻,也是显露制作手艺的时刻,冰车制作的好坏直接关系滑行的速度。那是村里有最大的一个场,每天我都和一大帮孩子在冰面上滑冰车比赛,我的冰车很破旧,但因为是自己的,所以也就很满足了。有时候我会卖力地比男孩子滑的还快,笑声与尖叫声就在冰面上飘荡。在场上玩耍也有很危险的时候,有一次我的冰车被一块不太平的冰面卡住了,我刚一下冰车一条腿就踩在了冰窟窿里,等大家把我从从冰窟窿里拉出来的时候,一条腿已经湿透了,在寒风中哆哆嗦唆的我赶快回家脱了棉裤坐在火炉边烤裤子,姥姥提着那条翠绿色的花格棉裤烤啊烤……那天我是真的有点沮丧,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那条花格子棉裤,本来那是要等到过年才穿的,可是姥姥让我上身一试,我就再不肯脱下,我想被冰水浸湿的它注定要变旧的了。   有的男孩子会把已经在口袋里磨的光溜溜的陀螺拿出来在一头用粉笔涂上一圈又一圈的颜色,而打陀螺用的鞭子湿很讲究的,要用轮胎上抽下的轮胎胶线叫做皮大梢的东西,这样抽陀螺才会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陀螺也才会转的更快更远,彩色的陀螺在冰面上欢舞,只要他的主人不停下来,那只陀螺是永远有使不完的力气。因为这个小小的玩意儿,他的小主人似乎很神气即使他流着长长的鼻涕,也会有很多的男孩女孩围着他转。一个简单的物件,会让那时的我们真实地快乐上好一阵子。   街上终于有卖陀螺的了,二十多年之后我才又见到它,5角钱一只。只是现在只有在偏远山乡才能见到打麦场,麦子都是用联合收割机来收割的。收割机会直接打出一粒粒麦子来。过去大片的麦田变成了城市的边缘。
  夏日的一个傍晚,我和家人带着孩子去城郊田野散步,女儿在收割完的麦茬地里期望能捉到一只蚂蚱,在她蹦蹦跳跳的身影里我像是看到了自己的童年的某个瞬间。我童年的乡村是现在的商业步行街、写字楼的所在地。我想让女儿也有一个和我一样无拘无束的童年,可是我却是在拥挤繁华的城市中找不到一个可以让她撒丫奔跑的地方。我曾经没有的她拥有了,我曾经拥有的她却永远地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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