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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物质主义之香烟

2020-11-17叙事散文敬一兵
我把我的目光,再次放在了被拿破仑远征非洲的大军所截获的五百艘满载香料的埃及船只上,想象着法老们,是怎样把这些球形的香料,搁在炭火上烘烤,然后又是以怎样的表情,陶醉在散放了柠檬,薄荷,刺柏果和肉桂的芬芳烟雾里,给后人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难解之谜
   
   
   我把我的目光,再次放在了被拿破仑远征非洲的大军所截获的五百艘满载香料的埃及船只上,想象着法老们,是怎样把这些球形的香料,搁在炭火上烘烤,然后又是以怎样的表情,陶醉在散放了柠檬,薄荷,刺柏果和肉桂的芬芳烟雾里,给后人制造出一个又一个的难解之谜。芬芳的烟雾,轻舞飞扬,与最早享用烟草叶燃烧的特殊烟味的美洲印地安红人口中弥漫而出的烟雾,轻易地纠缠在了一起。烧香祭祀祖宗,或者祈求传宗接代时飘逸的烟雾,也从华夏大地的各个寺庙里翔泳而至,加入到了共同构建香烟灵性元素的队伍里。每次闲暇的时候,透过缕缕青烟,这些情形,都会凭借夹在手指间的纸烟形式,电影一样映现。   香烟就像一个故事,可以在飘忽不定的依稀可见中,完成它的仪式。并且,这个仪式的终极,是与物质主义连接在一起的。   一个空烟壳,一根燃烧的纸烟,或者一支桃木烟斗,甚至从美女嘴中吐出的“沙龙”牌烟卷的雾气,都是对虚无世界的一种补充。我时常就是在烟雾中听贝多芬的《月光》,体验疯狂的满足,虽然我知道,“沙龙”的薄荷味很难令我找回旧日逝去的威风凛凛、雄霸天下的荣耀感,也很难抚平我那病态疯狂的灵魂。威风凛凛、雄霸天下的荣耀感,只与雪茄联系在一起。这个印象,是从周润发在《英雄本色》中的一首欢快舞曲里,身着黑色风衣搂了舞女漫步时,嘴叼牙签(如果是烟卷就更好了),顺手将枪插在走廊花盆中的情形,烟雾一样冉冉上升的过程中形成的。枪,雪茄,怎么看都是属于男人的词汇,有一种刚性物质的味道。如果这样的味道,再与威士忌、伏特加、茅台交织在一起,那就更加脾气了。难怪我时常听见有脾气的男人说:如果要证明你是否有脾气,那就应该与丘吉尔一道抽雪茄!我的脑海开始被钢铁般的硬度穿插。剧烈的震荡中,叠现而出的画面,是丘吉尔在北非前线与他的爱将蒙哥马利就餐的情景——丘吉尔问蒙哥马利喝什么酒,蒙哥马利说:“水。我不喝酒,不抽烟,睡眠充足,这就是我保持百分之百的状态且捷报频传的原因。” 丘吉尔立即回敬道:“我嗜酒如命,很少睡觉,一根接一根抽雪茄,这就是我保持百分之两百的状态且指挥你获胜的原因。”品质遒劲的那支身长十七厘米的雪茄,从此就成为了丘吉尔气魄的象征,并且,被古巴人命名为“丘吉尔牌”的雪茄,连同英国的“丘吉尔型”步兵坦克,美军的“丘吉尔号”宙肆盾驱逐舰,都成为了对永垂不朽的丘吉尔首相的一种崇高的纪念。   用物质的形式来彰显人的个性,应该就是物质主义的一个特点了。   我无法体验到壮怀激烈的哈瓦那雪茄,是如何给丘吉尔带来澎湃的激情和无穷的力量,也无法感触到那支雪茄,是以怎样的魅力,伴随他向白金汉宫递交辞呈后,如何在群情激昂的“温斯顿·丘吉尔”的欢呼声中,从容离去。我只是非常清晰地发现,如果没有雪茄,还有像黄沙一样的糖,古巴,还有古巴人的精神领袖卡斯特罗,随时都会在沉沦的过程里,消失于人们的脑海之外。是哈瓦那雪茄支撑了古巴在我脑海里的记忆。这确实是一件令我非常吃惊的事情:雪茄,一种物质的形式,竟然有如此霸道的力量。   无品质遒劲味道的烟,是没有意思的,算不得正果,有点像开玩笑似的。即使看见男人堆满烟灰缸里的烟头,那也多半是消磨沮丧和颓废的信号。倘若是看见女人抽淡柔的香烟,情况就更糟糕了,即使她以优美的姿势,斜靠在二十楼旁晚的窗台前,风情万种地吞云吐雾,也是无法抽出档次的。淡柔的香烟,不能够滋生出热情和场景,也不可能从浮升在眼前的烟圈中,缭绕形成一个诗意的乌托邦世界。当然,品质遒劲的烟,不仅仅是只产生出刚性的力量,它也会勾兑出抚慰灵魂的阴柔韵味。郭沫若的许多情谊绵绵的作品,就是由香烟“烧”出来的,虽然“五四”运动之前,他全家从日本搬回上海,住在环龙路(今南昌路),当时他很穷,经常在家里光着脊梁披一件旧雨衣,上八仙桥去买菜,但是有香烟陪伴,他的日子过得像唐诗宋词一样。   香烟是忧伤的。当它被点燃的那一刻,就昭示着它生命的可量性。人们也常用一支香烟一盏茶的工夫来形容时间的短暂。这样的比喻是哲学的,是入得画面的。据说,许多风尘女子追求飘渺的生活,还有许多游子离乡背井,都是开始于一支香烟的。在他们的身躯里,只有烟才能够解释,那些盲目的能量,是怎样最终抵达了他们的选择目标。听说过流传于南太平洋上的“蛊”吗?和神谕,“灵”说,招魂,热带丛林里的瘴气,甚至可卡因与杜冷丁一样,烟也是牵制他们躯体里的那个灵魂的一种“蛊”。是他们的灵魂一旦作出了选择,就很难回头的“瘾”的构建元素。   用瘾或者蛊的方式来丈量人生,我不喜欢。   在我看来,白天香烟燃烧的飘渺烟雾,或者夜晚发出金黄色泽的烟头,都是丈量我思绪的理想工具。坐在漆黑的屋内,除了万般无奈地盯着自己吸烟时,烟头在对面墙壁的镜子里时亮时暗外,好像没有什么更佳的方法能够转移,或者是排遣寂寞与无聊。如是一来,便有了时间细细欣赏燃烧着的烟头,于是,平日里发生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的许多被忽略的现象,渐渐清晰起来。我先是漫不经心地抽吸了一口香烟,那镜子里的烟头亮光,也就跟着漫不经心地眨了一下眼睛,一应一合,煞是好玩,因而注意力也就逐渐集中了。当烟头的亮光再次闪烁时,已经成了曾经作用于我的感觉器官的客观事物的形象,再现于大脑之中:夏日夜晚里闪着绿光的萤火虫,迎面朝我驶来的摩托车上的灯光,游移中的红外线聚焦点,还有圣诞之夜在远处燃烧的烛光,以及天上的星斗,等等。试图伸手去触摸镜子里面的亮点时,顿然有了一种庆幸的感觉,无数想象的灵感簇拥着我,抚摸着我,雕塑着我。在它们的后面,走来了更多令我景仰的身影,有爱因斯坦,高斯,丢勒和费密。我开始细细品味源于燃烧的烟头所带来的想象,以便从中比较出高下与优劣。这萤火虫的想象嘛,虽然灵动飘逸,却总是给人一种华丽不实之感,不好。摩托车灯光的想象,看似真切,可又缺乏了情趣。红外线聚焦点的想象,除了严肃的逻辑味道,好像少了遐思驰跨的空间。大多数情况下,相信人们都喜欢烛光的想象,既充满了浪漫的原汁原味,又包含了小资的情调,当属符合时代潮流的精品理念。由物质引发的想象,竟然要以附和于潮流为前提,才能够被盖上精美认同的印章,流芳千古,说来不仅让人遗憾,也令人悲叹。   我现在更加相信这样的说法了,许多飘渺人生的丈量,还有思绪的度量,都是始于香烟。然而,香烟总是仓促地绽放笑容,容不得我倾情细细端倪。一闪,两闪,三闪,它就消失了,只给我留下一片遐想的空间,还有摇曳在这空间里的物质主义尾巴。   许多时候,物质主义就像烟雾一样,琢磨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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