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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 在汉番相处的前沿码头

2020-11-12叙事散文薛林荣
在汉番相处的前沿码头(约1900字)薛林荣滩歌是武山县的一个老镇。武山处于秦岭山地北段西坡与陇中黄土高原西南边缘复合地带,东汉置新兴县,宋置宁远县,民国初以县城西南有武城山而始称武山县,建制史较悠久。一千多年前,当李唐王朝悄然消隐于史书深处
  在汉番相处的前沿码头   (约1900字)   薛林荣   滩歌是武山县的一个老镇。   武山处于秦岭山地北段西坡与陇中黄土高原西南边缘复合地带,东汉置新兴县,宋置宁远县,民国初以县城西南有武城山而始称武山县,建制史较悠久。一千多年前,当李唐王朝悄然消隐于史书深处时,向有“马背上的民族”之称的吐蕃族枭波部落跨过佳木葱郁的太皇山,将牛羊、帐蓬和牧歌驻扎在白马峪河周围,揭开了汉蕃民族融和的华彩乐章,武山于是成了汉族和吐蕃族依山而处的前沿码头。   武山在天水是一个奇特的地方:她有天水唯一可称得上“玉”的矿石:鸳鸯玉,有天水唯一可称得上“砚”的文房名品:滩歌砚(《砚谱》有载);她在天水普遍遭遇旱灾的时候还能以榜沙河等流域的丰沛泾流量而不堕“蔬菜之乡”的美名;武山方言特别难懂,天水人听惯不怪,外地人听武山方言,只觉音律汹涌澎湃,而眼中一片茫然,基本上如听天书;武山人尚武任侠,须用武力解决的事决不会选择坐而论道,一言不和,两厢就打,似乎颇不克制;武山人古道热肠,待人不打折扣,许诺一个罐,绝不会兑现一个碗;武山人健谈善饮,与武山人同席,鲜有能全身而退者……以上印象有大量事实支持,列举累赘,此不一一。如有个别情况,当属人性之自然流变,前世今生,此地彼地,人间天上,概莫能外。民风流淌在血液中,无声无息,却滴水穿石。总之,武山在人文地理方面是棱角分明的有独特魅力的地方。   我对武山,总是充满好奇。前不久,我有幸与《天水日报》“天水人文地理之最探寻”组一行赴武山,探访了渭河在天水最西端的入口;遥想了铁笼山的三国风云;在付家门种谷台遗址捡拾了石刀石斧和绘有花纹的陶片;朝圣了木梯寺的佛与菩萨;从榜沙河溯流而上,采撷了它两岸的风物;披荆斩棘,亲睹了北宋伐木摩崖石刻;并登临卧牛山,想象吐蕃族人的牛马和帐蓬就驻扎在太皇山的那一侧……而当我进入滩歌,看到一条老街秩然罗列在太皇山下,才感到走进了想象中的武山。   滩歌镇处秦州西陲边地,历史上它称为威远寨,宋朝时担当过重要的防卫任务——1015年,宋朝调渭州(今甘肃平凉)知州曹玮任秦州知州兼沿边都寻检使,相当于边境巡查。曹玮到任后即夯筑了威远寨。由于威远寨在边区防务和边贸往来方面地位重要,宋廷于1078年提升威远寨的行政建制,改称为镇,归宁远管辖。   历史上的滩歌既是军事要塞,又是汉蕃商贸往来的重镇。西戎诸族历史上长期与此地互通有无,尤其是吐蕃族翻越太皇山后,滩歌胡汉杂居,无论语言、衣饰、民情,都迥然有别于中原。由于现当代城市化步伐的加快,这种差别现在几乎不能用肉眼观察得到,只能揣摹和想象。   这是一条街容整饬而盛大的老街,是明清以来武山的主要集镇之一。正午的滩歌古镇没有风,虫不鸣鸟不叫,安静得像一个守着秘密的巨大容器。将近端午节了,但街铺上被风吹白的密密麻麻的春联仍然坚守阵地,歌颂并祈祝着太平与富足——多么符合滩歌镇的文化身份啊,它在历史上的两大任务,即和平与发展。和平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论语•季市》)即体恤民情,安抚边民,招安吐蕃部族;发展者,边贸互通,强硬财基。值得注意的是,滩歌古镇的对联不仅贴在门框门楣上,还贴在门板上,一幅对联基本占去了门板正中三分之二的面积,内容也均以祈福纳祥为主。一街褪色了的对联有盛大的军阵之美,而汉文化传承和渗透力之强也于此可见。历史上滩歌是不是一直用门板上的字“修文德以来远人”,对西戎诸族进行郑得其事的文化渗透呢?眼前的对联已不是单纯的民俗了,而是一个意味深长的民族融合的展板。   滩歌古镇是农业文明的言说者,在一些门户高大的院子中,树上或石槽上栓着的是牛或驴,院子正中堆的是麦草,院墙外则种有菜蔬,这不同于安徽宏村或西递村,他们的深宅大院是商业文明的产物,精致、艺术,与商业须臾不可分,滩歌镇则至今视农事为大。地不同,则俗亦易。滩歌民居的门洞特别深广,不似天水民居那样不留门洞而以天井替代。透过老宅的门洞,偶尔看到有坐于二门门槛上的择菜者,守着深深庭院,闻大门有人,悚然而起,又灿然一笑,复又坐将下去,留给参观者一个精明能干的背影,而挂于门洞两侧的犁啊铧啊锄啊等等,使人对丰衣足食有足够的信心。老街东北口一座二层门楼的下面,一位老人在扎扫帚,他身后有打麦场,打麦场上麦垛累累,几颗闲置的石辘如卸甲之士。打麦场之侧是一个废弃的院落,院墙上设有瞭望孔,高大的门楼岌岌可危。仔细望去,门楼还配有龙脊,当初该是有钱人家的宅院了,今日却荒草萋萋,哪里去寻当年风光?镇上有两家中药铺,捣药的铁器铮亮如磨,大夫微闭双目望闻问切,他身后的药柜,看上去有些年份了。   太皇高踞而松涛万顷的滩歌,古人踏步而舞的滩歌,林草丰美而山青水秀的滩歌,古风盎然而信守遗存的滩歌……她的存在,恰如一朵盛开于太皇山下的莲花,一曲余韵犹存的梵呗清韵,使人思之虑之,兴味三匝,不忍离去!   滩歌,多么像汉蕃融和过程中遗落在秦州的最初和最后的一个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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