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叙事散文

[原创] 风雨山神庙

2020-11-11叙事散文何也
十月烧寒衣,腊月送灶,正月祭祖迎喜神,都要去村头的山神庙烧香,献盘还愿。这是规矩。不这样,人们就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燕家湾的傅画匠是个好把式,年轻时唱过戏,走手扮相很有几分名角儿的架势。十里八乡看戏的大都是冲着他去的。后来老了,唱不动了,
  十月烧寒衣,腊月送灶,正月祭祖迎喜神,都要去村头的山神庙烧香,献盘还愿。这是规矩。不这样,人们就无法心安理得地活下去。   燕家湾的傅画匠是个好把式,年轻时唱过戏,走手扮相很有几分名角儿的架势。十里八乡看戏的大都是冲着他去的。后来老了,唱不动了,他就画戏袍,画神像,画神龛。我们村山神庙里的神龛就是他给画的,很威严,很恐怖。一只老虎,一个判官,几个小鬼。父亲出门转货郎担的时候,我和他一起去烧过香。半夜里,黑灯瞎火的,真有点害怕。我那时小,看不清山神爷的面像,就稀里糊涂地磕了头烧了香裱。村里出门的人都要去庙里烧香磕头,求山神爷保佑的。平平安安,少许发财。但日子大都过得紧紧巴巴。   山神庙的历史应该很久远了。院里有两棵大柏树,黑黝黝阴森森的,遮挡了庙里不少的阳光。和泰山庙龙王庙相比,山神庙就小多了。庙里只有一个山神像,两个判官,孤零零的。门两边,一年四季就挂着一副对联:远追虎狼三千里,近保黎民百万家。正楷,木浮雕,若隐若现。将神称为“爷”,是中国百姓们的习惯。《山海经》、《太平广记》中就记载过有关山神的种种传说,如大禹囚禁商章氏、兜卢氏等山神。过去村民为了生活,翻山越崖,稍有不慎就会掉入悬崖,一命呜呼。于是,他们在途径之路搭建山神小庙,祈求佑护。其实,这是将山人格化后的图腾崇拜。有女神,有男神。从长相看,我们敬的应该是男山神。   庙里的山神爷蓄留着短胡子,黑红的脸颊,凶煞的眼睛,就像茶余饭后说人闲话的屠夫,远不及手握铁笔的判官讨人喜欢。在民间,判官的定义是“君貌狰狞,君心公正;青林黑塞,唯君所命”。最著名的有赏善司,罚恶司,查察司,崔判官四大判官。燕画匠画的山神案上除过手持铁链的罚恶司外,还有上刀山、下油锅、据人、磨人等酷刑。“每至殿庭之后,寝室之前,其窗阴阴,其风吸吸,吾亦毛发竖立,状如有鬼者,乃知古帝王神道设教不虚也。”(郑板桥《城隍庙碑记》)现在回想起来,小时候和父亲去山神庙大概就是郑板桥的这种感觉吧。   山神庙的对面,是一个老砖窑。一直烟熏火燎了好多年。庙祝们总是不愿意,说是挡住了村上的风水。后来被夷为平地,搭建了个戏台,从牛皮灯影子一直唱到了大戏。这也正应了“爷庙对戏台”的格调。小时候看不懂戏,总爱叼个面糖(一种用玉米面、高粱面自制的甜糖)往人堆里扎,挤来挤去地就图热闹。戏文没听多少,只记下了《抱火柱》、《游西湖》、《逼上梁山》、《铡美案》等戏名。大戏之前照例是要有隆重的迎神仪式的。吹唢呐的,槌大锣的,打羊皮鼓的,点炮仗的,很是热闹。杠上的山神爷,在年轻人肩上摇来晃去,神气极了。经过每一条巷道时,人们都会停下手里的活计,上前帮忙,或点放几串炮仗。跟迎亲一样,想沾一些喜气而已。   山神是和人们生活比较密切的神灵。它是小神,或家神,但不是正神,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好多村民,在野洼或半山腰,铲一个、苫一个能避风挡雨的凹檐,就当作山神庙来敬了。很随便的。也有一些“角子”、道婆,装神弄鬼,动不动打一呵欠就做道场。她们假借神威,将子虚乌有之事说的跟真的一样,赚病人的钱零花。但在戏文里,山神庙总是破落不堪,为英雄人物命运多舛、绝处逢生的象征。比如林冲的风雪山神庙,韩奇的山神庙悔悟。其实,古代文人这种对山神庙的态度,就是百姓对日常生活的态度:诚惶诚恐,感激涕零。   瓦窑场的戏台在龙王庙建起后渐渐凋敝了。山神庙的香火也冷落了不少。人们将自己的宗教崇拜投向了威严有加的正神。也有好事者,将山神爷的神案请到了龙王庙里,让它接受十八社人的奉供。就这样,管山的小神和管水的大神奇怪地聚到了一堂,使得诸神的品级官阶乱了位,这大概也彰显了一种民间的诙谐与幽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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